會議結束之後,凌霄突然拽住樂堯補了一句,“哦對了,還有個事,副教練我找到了。”
所有人本來都已經起身往外走,聽到這麼一句話都停了下來,目光在凌霄和樂堯中間轉了兩圈。
啥意思?樂堯教練當的好好的,爲什麼還要個副教練……?
樂堯也愣了一下,這段時間教練當得太投入,他幾乎都忘記自己一開始許諾凌霄的是——做一個“代理”教練。
凌霄也在打量樂堯的表情,見樂堯有一瞬間的怔忡,頓時心情大好。心想:你小子嘴巴不老實,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嘛!
凌霄眯了眯眼睛,笑道,“哦,你也不用擔心,這位副教練平時就比較忙,可能季後賽才能到任。即便到任了之後也不會一天到晚在戰隊裡呆着。”
樂堯不知如何回答,簡單回了三個字,“知道了。”
白澤一臉疑惑,他近期根本沒聽說過凌霄有在找教練的事,怎麼就憑空變出來了個副教練?而且他對業內圈子很熟,不免好奇問了句,“是誰呀?我認識嗎?”
凌霄賣了個關子,神秘一笑,“到時見了她,就知道了。”
······
轉眼間,到了EM和天行的比賽日。
這一天的賽場也是人山人海,人海人山。當然,絕大多數都是天行的粉絲。
EM和天行的對抗是西部賽組內循環的爭霸之戰,因而備受關注。
目前EM和天行都是以5-0的成績居於西部賽區榜首,只是因爲天行小場輸給了V8一場才屈居於第二。
賽前的比賽競猜數據竟然是50:50,有一半的人認爲EM會在比賽中獲勝。最近EM真的是名聲大噪,甚至有人認爲他們和騎士隊一樣,是今年的新黑馬!
到了賽場之後,選手們紛紛在做賽前準備,某上單在閉目養神聽音樂,某輔助偷摸了一袋子薯片嘎吱嘎吱吃零食,某打野面對牆壁默背今日的眼位和路線圖。
張默照例一個人坐在角落裡頭髮呆,丁鵬傑猶豫了一下,突然一屁股在他旁邊坐下。
丁鵬傑伸出一隻手摟住張默的肩膀,“我說,默哥你沒事吧?”
張默看了一眼丁鵬傑搭在自己身上那隻沾滿薯片油的手,緩緩搖了搖頭。
丁鵬傑認真看着他,“你怎麼心事重重的?”
張默眼神閃了閃,“沒有……”
張默的名字跟他人一毛一樣,日常自閉,沉默寡言,除非必要絕不開口。比賽無論輸贏都高興不起來,輸了垂頭喪氣,贏了憂心忡忡,幾乎沒人看默哥笑過。
丁鵬傑剛開始跟他搭檔的時候也很頭疼。
丁鵬傑今年已經22歲了,地道老選手。他打職業很多年,配合過很多不同ADC,雖然說不至於八面玲瓏,但也算個配合度很高的選手。張默去年17歲,剛剛滿足職業聯賽年齡標準,是第一年上場。
張默青訓的時候成績非常突出,悶不吭聲在一羣新人裡頭能一打九,一時間成爲很多俱樂部爭奪的焦點。EM把他高價從寰宇手裡買回來時,對這個人寄予厚望。可惜,EM很快就發現自己被寰宇給坑了,這選手訓練賽無敵,一上場就花樣崩盤,而且不會跟隊友交流,經常害得打野和中單跟着一起崩。
某次白澤故意和寰宇的經理閒聊,寰宇經理偶然透露:他們之所以賣張默,除了因爲寰宇現役ADC吳越正值巔峰期,整個LPL無人出其左右,新人AD根本上不了場之外,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沒有輔助能和張默搭檔。無論一個ADC的個人操作多麼強,下路始終是雙人線,必須要有默契有溝通有配合才能贏。
丁鵬傑也知道自己跟張默的協調性很差,就很無奈,他是來打職業的又不是來當保姆的,整天跟在張默屁股後面猜這個人在想什麼,真的頭疼!特別是去年張默又發揮不好,每天死氣沉沉悶不吭聲的,把他這麼個天生樂天的人都搞抑鬱了。
不過好在,樂堯來了之後,EM今年一路連勝,隊內氣氛極好。張默也有了挺明顯的變化,賽場上會主動溝通了,偶爾還會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殺氣重重,讓他這個搭檔都會覺得不寒而慄。
丁鵬傑玩笑道,“默哥,回家過年的時候發生啥了?你不會也被逼相親了吧?!你成年了沒啊?!”
張默無語。
李心嬋路過,用手裡的本子敲了丁鵬傑的腦袋一下,“你能別荼毒張默了嗎?!天天張口閉口相親結婚找女友!隊員不許談戀愛!別帶壞了小朋友!”
丁鵬傑委屈摸了摸腦袋,“哎,誤會我了吧嬋姐?我就是看張默情緒不好,逗逗他。”
李心嬋盯着張默看了半天,一如往日沉默寡言且面無表情……丁鵬傑居然能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好?一瞬間,李心嬋有一種對丁鵬傑另眼相看的感覺了!
李心嬋也微笑,“沒事的張默,不要有太大壓力!你就保持狀態就好了呀,我們春季賽只要保四強就穩了!目標近在眼前啊!”
張默忽然皺了一下眉,低頭自言自語了一句,“四強不行……”
丁鵬傑還想問什麼,門外選手管理人員的聲音卻突然響起來,“請問可以進來嗎?”
白澤開了門,看到一個選管和天行的領隊站在門口。
天行的領隊長得文質彬彬,沒說話先微笑,讓人很容易產生好感。
“您好,新年快樂。這是我們老闆送的果籃,給各位拜個晚年。”他說着,把一大籃子新鮮水果放到了桌子上。
白澤一邊幫忙接住一邊滿口回答,“郭領隊你也太客氣!我們這裡什麼也沒準備,這也太不好意思了!”
領隊郭順微笑,“別那麼客氣,咱們兩支隊都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就是一點心意,今天比賽加油。”
郭順也沒多留,說完就走了。
關上門,丁鵬傑就奔過去,抓起一顆大草莓就往嘴裡塞。
李心嬋心裡一驚,下意識想說“沒洗”。結果滿腦子都是宮鬥劇情,想着“這天行會不會下毒”,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有毒!”
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愣住了,咬了一口草莓的丁鵬傑詫異看着李心嬋,再看看手裡只剩一半的草莓,猶豫道,“什麼毒?”
李心嬋囧住,“呸呸呸,我是說還沒洗呢!你要吃洗一洗再吃啊!有殘留農藥什麼的怎麼辦!”
柯桐笑出聲,也裝模作樣盯着那盆可以的果籃打量,“會不會有竊聽器?”
陸江山比較耿直,直接拿起果籃就要出門,“我還給他們去!”
洛陽趕緊攔住他,“等等等等!他們開玩笑呢!”
白澤無奈道,“天行不會像某些戰隊一樣使鬼蜮伎倆的。他們每逢過年過節都要給其他戰隊送東西,只是我們以前運氣不好沒趕上罷了。”
丁鵬傑心放回肚子裡,又跑過去抓起來一隻香蕉,“正好我中午沒吃飽!”
白澤趕緊攔住丁鵬傑的爪子,“吃完這個不許吃了,等會影響上場發揮。”
丁鵬傑一邊吃一邊發出委屈的“哼哼”聲,“我過年回去我爸媽都說我瘦了一圈了!吃都不讓我吃飽,小白菜啊,地裡黃啊~”
李心嬋翻了個白眼,“你是哪門子小白菜!菜也是頭圓包菜!”
柯桐忽然一伸手,從果籃裡頭拽出一張卡片。
他低頭看了看,然後對着樂堯笑了,“寫給你的。”
樂堯狐疑接過卡片,上面只簡單寫了幾個字——恭喜復出!署名:王肖武。
樂堯看着這四個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突然他說了句“我出去一下”然後就開門走了。
樂堯故意走到天行戰隊門口晃了一下,沒過多久,天行的隊長王詩音就從戰隊裡走了出來。
王詩音看到樂堯站在走廊裡看手機,於是勾起一抹微笑,打招呼,“堯哥?”
樂堯轉過身,笑道,“這麼巧?”
王詩音出道很早,樂堯在役時王詩音就已經上場了,只是那時候王詩音只是個打不贏比賽就會被氣哭的萌新,還因爲是個女孩子而備受爭議。
樂堯打量了她一圈,發現這姑娘已經完全沒了當年的青澀,如今舉手投足大將風範十足,看來這幾年是經歷了不少。
“是啊,今天比賽準備的如何?”王詩音也彎起眼睛,人畜無害一笑,也不說自己是看到他在這裡纔出來的。
樂堯道,“還行吧,反正打你們我只有一半把握。”
“一半?”王詩音挑了挑眉梢,心裡在盤算,但也沒多說什麼。
樂堯又問,“你狀態怎麼樣?”
王詩音笑着嘆了口氣,“還好吧,我打了這麼多年,狀態已經極限了。有時候真是羨慕年紀小的選手呀,他們都還在往上走,而我只能走下坡路。”
樂堯略頓,“你想退役了?”
王詩音勾起嘴角淺淺笑了笑,“看情況吧,像你這樣當個教練也不錯。不打擾你了,我先回去了。”
樂堯看着王詩音走進休息間的背影,微不可聞嘆了口氣。
對於職業選手來說,年齡增長和狀態下滑實在太殘酷了。無論你是何等天資卓然驚爲天人,都免不了面對這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