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允雖然生在上海,但是父親老家山東,她小時候也在山東長大。所以和土生土長的上海女孩比起來,少了一份小家碧玉的溫婉,骨子裡有幾分北方女孩的爽快。而且她酒量也遺傳老爸,啤酒喝個五六瓶是沒問題的。
祁允知道樂堯這人酒量淺,因爲他一直嚴於律己,很怕酒精影響大腦反應速度,故而從來滴酒不沾。
祁允一開始故意灌了樂堯兩杯,本來想至少灌下去一瓶再開口,但是看樂堯喝啤酒像喝中藥似得一臉勉強,祁允一邊看着覺得好笑一邊又有點不忍心。
祁允找的這家啤酒兔飯店在本地名頭很響亮,已經晚上十一點了仍舊人聲鼎沸。他們坐的位置是露天的,祁允看了一眼頭頂搖晃的燈泡,再看了一眼成都霓虹閃爍的夜景,目光最後落到樂堯臉上。
樂堯的臉和幾年前倒是沒太大的區別,只是氣質的確變了很多。以前的他總是人羣中最耀眼的那個,說起遊戲的時候眼睛閃閃發光,身上帶着一股讓人移不開眼的強大自信。但是現在的他總是看上去懶洋洋的,好像所有的鋒芒全都被收斂了進去,似乎並不在像以前那樣引人注目。
但是祁允又突然想起來春節的時候她和樂堯打賭奪冠的事情,那也是個夜晚,也是在這樣的燈光下,那時樂堯的眼神她至今沒有忘記。她喜歡樂堯的那種眼神,莫名讓人覺得心跳加速,讓人覺得沒有什麼是這個人做不到的。
微黃的燈光下面,樂堯的臉比平時顯得還要傲更柔和幾分。祁允忍不住開始在心裡嘀咕,怎麼就放不下這個人呢?
祁允灌着啤酒,聽到樂堯說了句,“你是不是喝多了?”
祁允瞄了一眼手邊的兩個空酒瓶,不屑“哼”了一聲,“才這麼點怎麼會多?再喝五六瓶我也沒問題。”
祁允知道樂堯不想提S3的事情所以才岔開了話題,其實她也不知道現在還該不該把這件事翻出來跟樂堯說。
曾凡志說的話讓人十分在意,S3八進四的那場比賽她是在現場看的,她也一直對那次的比賽耿耿於懷。曾凡志說UMA戰術故意針對樂堯,顯然早就知道樂堯有手傷。也就是說那次比賽的失敗不是一個偶然,而是一個陰謀。祁允當了這麼多年的裁判,對於這種暗中耍詐的行爲無論在理智還是在情感上都是零容忍。可是事情已經過去多少年了,當年的EM都散了,從隊員到工作人員基本都走光了,剩下的凌霄和曾凡志都不知道實情,而UMA那邊更加無從查起。而且就算查到了又能怎麼樣呢?從規則上說,UMA只是根據得到的情報信息做出了相應的戰術調整,這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犯規。
祁允想了想,十分糾結要不要說實話,“其實我今天和曾凡志聊了一下,知道了一件他藏了很多年的事。”
樂堯有點訝異,看到祁允臉上嚴肅的表情,故意想緩和下氣氛所以笑道,“難道是他有個暗戀對象?”
祁允瞪了他一眼,“他?暗戀?老曾這個人人畜勿近的,之前我們裁判組的小姑娘跟他說句話都被嚇得戰戰兢兢的,後來我只好把寰宇的對接裁判都給換成男孩子了,他能暗戀誰去?”
樂堯想想曾凡志那張凶神惡煞的臉也笑了,“還有這種事。”
祁允看到樂堯微笑的表情,忽然就有點不想把這事告訴樂堯了。現在跟他說可能只會影響他的心情,倒不如自己先旁敲側擊查一下,如果有線索了再跟他講。
樂堯看祁允突然不繼續往下說了,有點好奇追問了一句,“老曾藏的什麼事?”
祁允瞥他一眼,“不想告訴你了。不過我倒是想問問你,以前你手傷怎麼瞞這麼嚴實的?全隊上下一個人都不知道嗎?”
樂堯愣了愣,話題怎麼又拐回來了?祁允今天爲什麼突然揪着S3的事情不放?而且她一會兒說UMA打法有問題,一會兒問誰知道他受傷的事,聯繫在一起樂堯也大概猜出來祁允在想什麼了。
可是,樂堯是真的不想再提當年事了。
樂堯有點無奈一笑,“職業選手受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當時我去醫院也沒瞞着……”
祁允打斷了他,“當時我也知情,但是我和其他人都一樣,以爲你做的是正常的保養和理療,誰能知道是這麼重的傷!”
樂堯聽到這句話沉默了幾秒,最後在祁允的逼問下面不得不說,“可能就陳石比較瞭解情況,一開始我受傷就是他帶我去做的治療。”
祁允微微皺了皺眉頭。陳石?不會吧……沒道理啊,陳石一門心思想讓EM名揚天下,他當年又不缺錢,不可能幹這種事。
……
樂堯看着凌霄,露出了打量的神色。
凌霄故作鎮定,掐了煙又點了一根,“看我幹嗎?吃你的。”
樂堯低頭,夾了一筷子炸雞,說道,“說起來我要是真的去了訓練營,老曾估計又要氣死了。”
凌霄畢竟認識樂堯許多年了,知道樂堯這麼說是故意不想順着他的意思往下說。看來曾凡志和樂堯的確在成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然樂堯不會這個態度。
凌霄挑挑眉,“我們這麼幫忙他不感恩戴德就算了,還生氣?對了,你回頭記得問問張默的意思,要是他也沒問題我就幫你們回聯盟一聲。”
樂堯點點頭。
第二天,樂堯把集訓計劃的事情告訴了張默。
當時張默正在訓練室裡面打排位,樂堯耐心站在一邊看他打完一局才把這件事情跟他說。
張默坐在電競椅裡面,擡頭看着樂堯呆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迷茫指着自己,“我?”
樂堯看他那副呆呆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對,就是你。”
樂堯說這事的時候沒避着其他人,旁邊歐陽雨樂聽到樂堯說“邀請LPL最優秀的選手參加”的時候就立即支着耳朵仔細聽。聞言立刻用腳使勁蹬了一下桌子,坐着電競椅滑到張默旁邊,一把拽住樂堯的衣服,哀求道,“教練我也想去!”
丁鵬傑摘下耳機,嘲諷了他一句,“沒聽堯哥說要頂尖選手嗎?你這菜雞老老實實打基礎吧!下賽季洛陽不禁賽,可沒你上場份了!”
洛陽聽到丁鵬傑提“禁賽”兩個字頓時臉色發黑,“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丁鵬傑冷笑了一聲不說話了。
這段時間丁鵬傑心情也很差,起因是輸給騎士之後,丁鵬傑和陸江山大吵了一架。
丁鵬傑這人平時脾氣都挺好,看起來非常佛系,輸了比賽也不會特別沮喪。但是陸江山是個暴脾氣,又把每場比賽都看得太重,每次比賽出局之後都會像火山噴發似得鬧得雞犬不寧。以前李傲然還沒去V8的時候,是陸江山的首要攻擊目標。現在李傲然一走,陸江山突然少了個能跟他針鋒相對的人,而且因爲樂堯的規定,他這個賽季戒菸戒酒,所以一腔怒火無處發泄越燒越烈,最後只好瘋狂跑步來發泄怒氣。
丁鵬傑看到他一直狂跑步,覺得很搞笑,所以就拿他開了幾句玩笑。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是陸江山一下子就炸了,結果跟丁鵬傑吵了個不可開交。
丁鵬傑這人雖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是心卻很細。之前比賽的時候他就覺得陸江山老是語言上跟自己過不去,當時他沒怎麼計較,現在一回想起來更加覺得這熊孩子面目可憎。而且他這人平時就口齒伶俐,真的起了壞心思說話專挑別人的軟肋戳,字字珠心。
於是怒火中燒丁鵬傑惡狠狠嘲諷了陸江山一句,“你有什麼臉在這吼,我們爲什麼輸你心裡沒點數?第四局哪個傻逼讓人家吃了半片野區,害得我們三線都跟着被壓?也就是看你在EM呆的時間長才讓你打野,平時連個腦子也不動,還真覺得自己牛逼了?”
陸江山被氣得當天晚上就收拾東西滾蛋回家了。
洛陽身爲隊長,也覺得丁鵬傑太過,於是就說了丁鵬傑兩句,結果無辜躺槍也被丁鵬傑給嘲諷了一通。
樂堯從成都回來之後就覺得氣氛越發不對勁了,一聽丁鵬傑說話的腔調就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麼。
樂堯不動聲色微笑,“張默你這賽季發揮有目共睹,你應該再自信一點。本來官方MVP想頒給你的,可惜後半段你上場的次數不太夠。這次集訓,我聽說也是吳越自己說想找你練手,你可以考慮一下。”
張默本來一直猶猶豫豫,但是聽到“吳越”兩個字,忽然眼睛動了動。
之前打寰宇,張默敗給了吳越,此後也一直沒有能跟寰宇打訓練賽的機會。
如果能跟吳越對線……
張默突然內心浮現出一個很強烈的想法,他想打贏吳越。
這種想法來的莫名其妙,但是卻異常強烈,讓他都感覺背後有點發涼。
樂堯看到沉默不語的張默突然神色微變。
張默擡起眼睛,有些冰冷的勾了勾嘴角,說道,“吳越嗎?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