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對他招了招手，“樂堯，你有空嗎？”
“有啊，怎麼了？”
白澤滿面陰雲把樂堯拉到門外走廊上，“又出事了。你先看看這個吧。”
白澤說着把手機拿給樂堯看。
手機顯示着貼吧裡的一條帖子的頁面，帖子的內容有點扎眼。居然是有人把昨天EM對FS訓練賽的過程和結果給捅到了貼吧裡，還附帶着兩張遊戲數據面板的照片，明顯是用手機現場拍攝的。
發帖時間是昨天半夜，發帖人是個從未出現過的1級小號。
這條帖子下面已經有了幾千條評論，FS被推上風口浪尖，所有人都在質疑，這隊伍到底能不能在入圍賽出線。
——媽耶，兩場都是二十分鐘結束比賽，也太真實了吧。
——我沒看錯吧？橘貓輸出只有默皇五分之一？？？用腳打的？？
——所以當初FS是怎麼在冒泡賽打敗EM的？
——聽說FS換了個大金主，聽說EM特別窮，我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樓主不是還說，剛開始FS一隊隊員都在睡覺，讓二隊跟EM打了一場，被虐成皮皮蝦，然後才讓一隊出來找場子。結果一隊還不是被爆錘？太膨脹了吧？
——喜聞樂見。
——完了完了，今年又是八強。
——刪前合影。
樂堯看了幾條之後也皺起眉頭，“訓練賽數據不是保密的麼？怎麼會外泄？”
白澤頭疼地直嘆氣，“不知道！剛纔我接到FS沈領隊的電話才知道這件事。最讓人生氣的是，FS那邊覺得是我們的人偷拍然後發到網上的！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說什麼看到丁鵬傑拿出手機了，在場的人這麼多，憑什麼說是我們乾的？”
樂堯皺了皺眉。
職業選手是肯定不會做出這種事的，樂堯毫不懷疑自己的隊員。但是也難怪FS會這麼想，畢竟這消息捅出去受益的肯定是EM，而且這帖子的語氣明顯是向着EM的。EM冒泡賽剛輸給FS，現在訓練賽贏回來，不就是來找場子的麼？這消息一出，網友們紛紛惋惜爲什麼當初冒泡賽贏得不是EM，萬一FS世界賽真的發揮不好，那可不是要背鍋，各種馬後炮大神肯定會跑出來說——還不如讓EM去打世界賽。
白澤繼續義憤填膺，“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幹的！剛纔FS的領隊還威脅我，說我們做出這種事，以後也不會有隊伍願意跟咱們約訓練賽了！”
聽到這裡樂堯神色才凝重起來了，“會這麼嚴重？”
“不好說……聯盟訓練賽泄密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是一直都沒有石錘罷了。”白澤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我先用官博發一條聲明吧。”
LPL內部其實是有《訓練賽公約》存在的。公約禁止雙方泄露有關訓練賽一切信息，否則將會處以嚴厲罰款。可是販賣情報的問題仍舊屢見不鮮。比如說A隊和B隊打完訓練賽之後，B隊轉臉就把A隊的BP數據和前中後打法轉手賣給了C隊。然後在A和C的比賽裡，C隊面對A隊就“突然”開竅了一般，突然預知BP，BAN掉一手A隊的殺招。A隊很可能因爲陣容被對面Counter而輸掉比賽，又或者因爲打野路線和打法被摸透而陷入被動。
這種情況令整個聯盟都很頭疼，可是從來沒人抓到過實錘，也無法確定這是個人行爲還是戰隊行爲。
這次數據泄露，看起來網上都在嘲諷FS，但事實上對EM纔是個大問題，EM無疑是撞槍口了。
十幾分鍾之後，EM戰隊的官博下面發出了這樣一條微博：
——敬告各位LPL粉絲：EM戰隊一直秉持訓練賽數據保密的原則，絕對沒有過任何泄露比賽數據和資料的行爲。希望LPL的觀衆和粉絲們能夠以官方發佈的信息爲準，勿信來源不明的消息。我們的隊伍永遠都希望LPL賽區能夠團結一致，共同進步，在世界賽場上取得更好的成績。
發表聲明是爲了表明戰隊態度，但這樣的內容也往往會成爲粉絲脣槍舌戰的陣地。這條消息發出去立馬就被FS的粉絲炮轟了。
——呀，現在過來撇清，此地無銀三百兩？
——EM怎麼現在這麼婊。轉黑。
——自導自演，有意思。
——是不是你們發的圖你們自己心裡清楚，記住，出來混早晚要還的。
白澤看了幾條就把微博關了，仰天長嘆，“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樂堯安慰他，“清者自清。FS如果這點流言蜚語的壓力都承受不住，他們也是走不遠的。一樣的，我們現在又沒粉絲又沒成績，有什麼好怕的。”
白澤知道樂堯是在反向開導他，苦笑了一下，“還是你看得開。”
樂堯笑了笑，“爬得越高才摔得越慘，我們平地摔，不疼。”
這雖然是句開玩笑的話，白澤卻聽出來一股無奈的自嘲。
但是轉念想想，EM曾經連泰坦尼克號沉沒一般的失敗都經歷過，現在更是經歷了江山易主，百廢待興的波折。黴運接連不斷，漸漸也就習慣了……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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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寫什麼？”
凌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樂堯被嚇了一跳，差點從椅子裡掉下去。
此時是凌晨一點半，隊員都已經被趕回宿舍睡覺，樂堯正坐在電腦前面一心一意寫表格，根本沒注意到背後站了個人。
這凌老闆難得出現，一出現就要搞事情。
樂堯深吸了口氣，驚魂未定，“我去，你是鬼啊？走路都沒點聲音。”
凌霄嘲笑得瞥了他一眼，“是你太專心了吧？你年紀不小了，膽子還這麼小。”
樂堯無語，這凌霄真是不放過一絲一毫嘲諷他的機會。
“……你怎麼大半夜的過來？”
凌霄拉開椅子在他旁邊坐下，打了個呵欠，“剛結束了個飯局，路過看看。”他說着，順手點了根菸。
樂堯聞着他一身菸酒味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他現在不是凌霄的隊長了，甚至算不上他的朋友，而是他花錢僱來的員工，似乎沒什麼立場來勸誡。更何況，凌霄這麼拼，還不是爲了這個隊伍。
樂堯想到這裡無聲嘆了口氣，回答了凌霄剛開始的問題，“我在做後兩個月的計劃表。中秋馬山到了，按照慣例，隊員馬上要開始一個月的休假。中秋之後馬上就是世界賽；11月拳頭更新版本，天賦符文系統全部重做；戰隊現在還缺人，張默和陸江山太不穩定了，還要繼續物色替補和數據分析師……目前戰隊打法太單一，要試驗新的打法……可現在沒人願意跟我們打訓練賽了，也挺尷尬的……”
樂堯翻着計劃表，一個人嗶嗶得入神，自言自語了半天之後才終於停下來。
這是樂堯的老毛病了，以前他也這樣，經常說着說着就突然陷入無人之境，開始自言自語。凌霄也對樂堯這個毛病見怪不怪，選擇性把他的話無視了一大半。
等他說完，凌霄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有個事情要通知你。咱們戰隊明年直播約已經和平臺簽好了，2018年1月1日開始執行，你的直播合同也被捆綁在裡頭了。回頭你得跟我籤個合同，省的你又跑了。”
樂堯一聽，面露難色，“我？我真的要直播啊？”
凌霄挑眉，“不把你一起捆綁了怎麼賣的上價？”
樂堯一想到要打直播就頭疼欲裂，只能問，“我們值多少錢啊？”
“你猜？”
樂堯：“……”
凌霄大概也覺得自己有點無聊，沒等樂堯回答就直接告訴他了，“一年兩千萬，每人每個月30個小時。”
這個價格正好再東拼西湊，就能湊足准入金。數目倒是在樂堯的預料之上，“居然這麼貴？”
凌霄冷哼了一聲，嘲笑他的天真，“這其中三分之二點五都是我的價格。但是我只保證他們一個月二十個小時，而且不一定都是遊戲時間，戰隊其他人每個人每月要三十個小時。”
樂堯失笑，“你不直播遊戲要幹嘛？直播吃飯？月入百萬？”
凌霄白了他一眼，“我直播睡覺都能月入百萬。”
樂堯點頭贊同：“行，你厲害。你要是真直播睡覺，說不定日入百萬。”
凌霄聞言也笑了。
樂堯笑這笑着才意識到，這似乎是他們重逢之後，凌霄給他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笑容。
今天晚上，也許是因爲凌霄喝多了，忘記了以前的恩怨情仇。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倒是難得緩和了許多，頗有點以前做隊友時的感覺。
凌霄抽着煙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中秋你放不放假？”
樂堯搖頭。
凌霄彈了彈菸灰，“你多少年沒回去了？”
樂堯怔了一下，“……七年多了吧。”
七年之前，樂堯十八歲離開了家，從此以後就再也沒回去過。當年樂堯和凌霄是同時離家的，說起來那時候凌霄和家裡鬧得要更僵一些，爲了逃家差一點被打斷了腿。
凌霄看樂堯盯着自己，便立即澄清，“你別看我，我早就痛改前非了，現在跟我家裡關係好得很。我爸媽現在正在埃及玩着呢，我弟也被我送出國上學了，我現在可是全家的驕傲。用我媽的話說，上門相親的人都快把門檻踩爛了。”
樂堯聽到這話忍不住笑起來。“還是你厲害。”
凌霄揮了揮手，“算了吧，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聽起來就味不對。你剛纔還說了什麼？約不到訓練賽？”
“嗯，”樂堯嘆了口氣，“FS那件事之後，我去找寰宇和TXG約訓練賽都被拒絕了。”
凌霄似乎已經知道了這個情況，“嗯知道了，上次泄露比賽情況的事情我已經向官方投訴了，八成是他們臨時僱了什麼不靠譜的工作人員，得讓官方給我們一個解釋。訓練賽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去約約看。”
樂堯聞言扭頭看着他，目光有點複雜。
凌霄被看得眉頭一皺，“又不是爲了你約的，幹嘛這個表情，怪噁心的。”
樂堯，“……我什麼表情了……”
凌霄，“崇拜的表情。”
樂堯，“你怕是喝高了，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