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幾人都是心中一陣冷汗。
尤其是凱南,因爲在這些人之中,只有凱南的力量是最弱的,可以說他並不擁有能夠壓制心中那種躁動的能力,所以之前的時候,若不是易大師發現凱南有些不對勁,上前幫助他,恐怕現在的凱南大概也會和那些普通的士兵一樣,已經衝鋒上前了。
“那把劍,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凱南將自己的面罩掀開,露出毛茸茸的臉,一雙大眼睛中滿是凝重。
易大師詫異看向凱南,之前也正是因爲凱南一直盯着那個奇怪的男人,易大師才注意到凱南的異常。
“那把劍帶着很多的倒鉤,而且就像是活物一樣,就和我之前在一個木板上見過的劍一樣。不過,那個木板是很久以前出土的古老文物中的一個,並不怎麼起眼,當時我也只是隨便看了一眼。上面有一些像是文字一樣的東西,不過我並不認識。”
“那你知道那塊木板在哪裡嗎?”
易大師看向凱南,後者微微搖頭,道:“不知道,那是很久之前見到的了。不過,那塊木板並不完整,我還能夠響起那木板上面除了那個滿是倒鉤,如同活物的劍之外,還有獻血瀰漫的戰場一樣的景色,就和現在一樣。”
說着,凱南的目光望向城外正在歡呼的人羣,遍地鮮血,滿是屍體,戰火仍舊瀰漫着硝煙滾滾,看起來一副殘破的景象。
阿狸皺眉,與易大師對望一眼,臉色有些凝重。
“這個傢伙突然出現,而且實力如此的強大,更令人驚訝的是,他從城內一直殺戮來到城外,根本就是臉不紅,氣不喘,體力就好像是用不完一樣。那把劍,尤其詭異,能夠吸收鮮血,甚至是因爲吸收了鮮血,那把劍的形狀也變得越來越大,而且每一次揮灑出來的劍氣也都更加的凌厲,令人驚訝。至少以我的判斷來說,這把劍應該並不是一個什麼好東西,那個人,恐怕也是在那把劍的控制之下。就如凱南所說的,那把劍,就像是有生命一樣,是一個活物,也許,是什麼古老時期被封印起來的東西掙脫了封印。”
凱南微微搖頭,沉默了片刻,道:“我還是再去那個遺蹟看看吧,儘量找到有關的記錄。這個男人,很奇怪,那把劍,更奇怪。如果能夠找到,我會盡量破解記錄的文字,至少,我們也要知道他究竟是誰。”
無奈之下,幾人只好就此作罷。
對於這個男人的出現,消失,沒有人感覺到奇怪,除了易大師幾人之外,甚至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就像是理所當然一樣,衆人只認爲是從天而降的英雄,帶領他們走向了勝利,然後就開始歡呼,雀躍,慶祝,對於這個男人的來歷以及如何消失,卻是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哪怕是卡福託斯,艾瑞利婭,阿卡麗幾人,同樣都沒有注意到,只是在招呼着還能行動的人整理戰場。
而此時,魂華閣中,娑娜的閨房。
娑娜盤坐在地面上的蒲團上,面前魂華古琴散發着朦朧的青色光芒,輕輕飄蕩在娑娜的面前。素指輕勾,落在琴絃上,柔嫩的手指帶起琴絃的旋律,綻放着悠揚而且空靈的音樂。樂聲迴盪,繞樑三日,嫋嫋不絕,這聲音清脆,乾淨,就像是一陣清風一樣洗滌着人的內心,哪怕是有千般的怨恨,愁苦,也會被這樂聲吹散得一乾二淨。
在娑娜的對面,則是已經昏迷過去的裡恩。
雖然昏迷過去了,但是裡恩的臉色依舊猙獰,身體掙扎着,似乎是受到了束縛想要掙脫一樣,口中嗚咽着悶沉的吼聲。渾身都是鮮血的裡恩這一番蠕動,便是將地面都染滿了污穢的鮮血,然而娑娜並不在意,只是手指落在琴絃上的力量更輕了一些,那朦朧的青色光暈似乎是被引動着,將面前的裡恩緩緩包裹起來。魂華流殤,捲起漫漫清風,滌盪沉污。裡恩的身體被這朦朧的光暈拖起,竟是漂浮在空中。被鮮血完全浸溼的衣服被風吹起,鼓盪,鮮血化成一片朦朧的雪霧,在這青色的光暈之中緩緩消散。短短片刻之後,裡恩的身上,竟是變得一乾二淨,不然絲毫纖塵。
猙獰的臉色漸漸平緩下來,只是依舊皺眉,似乎是夢到了不好的事情,讓裡恩有些驚恐,額頭很快就密佈冷汗,臉色有些驚慌。
娑娜眉頭一挑,驚訝地看向裡恩,那溫柔如水的眸子中,竟是倒影出裡恩與奈德麗的身形。那一幕幕不願意回想的曾經,出現在娑娜的眼前,分離的一幕,裡恩沒有看到的角落,奈德麗戀戀不捨與悲傷哭泣的模樣出現在娑娜的眼中......這是裡恩所不知道的事情,然而,此時卻是在娑娜的面前一展無遺。
柔軟的脣角勾起一絲笑意,娑娜手指輕拂琴絃,眼前的一幕化作青煙消散,悠揚的琴聲將裡恩包裹起來,輕輕飄蕩。
這一縷琴聲,帶來的,是最純澈,最乾淨的清風,迴盪在裡恩的身上,沖刷着裡恩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心中的傷痕。音樂飄蕩之中,裡恩的臉色漸漸恢復正常,沒有了猙獰,沒有了掙扎,也沒有了痛苦,剩下的,就像是一個大男孩一樣乾淨安穩的睡臉,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他的睡臉。
悠揚的琴聲漸漸停止,瀰漫在空氣中的青色光暈也緩緩消散。
娑娜額頭見汗,素手拿起旁邊的手帕輕輕擦了擦,這才上前查看裡恩的情況。
身上的傷勢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斷臂的地方因爲傷勢太重,不太容易癒合,不過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皮外傷卻是已經完全看不到蹤跡了。沉靜的睡臉,平穩的呼吸,說明裡恩現在的狀態已經完全恢復了,就算是心中升騰的殺戮也已經徹底平復下去。素指輕輕滑過裡恩的臉頰,娑娜的目光望向裡恩,十分的深邃,溫柔的眼眸之中帶着點點瑩亮的光芒,撫摸在裡恩臉頰上的手指指尖也是飄蕩着淡淡的青色光暈。
素指劃過裡恩的臉頰,脖子,胸口,最終在裡恩的小腹處停了下來。肚臍下方三寸,其內一寸便是丹田,在這個位置,娑娜手指上的青色光暈竟是化作淡淡的金色,金色之中飄蕩着淡淡的,如同血絲一樣的細微的光芒。
娑娜皺眉,臉色忽然一邊,猛地收回手指。
再看時,娑娜的手指已經是出現了一絲焦黑,甚至還在冒着青煙,像是燙傷一般,令人驚訝。
無聲一嘆,娑娜將裡恩抱上牀,從來都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觸碰過的牀榻,如今卻是爲裡恩破了規矩。只是,娑娜似乎並不在意一樣,幫裡恩蓋好被子之後,便是坐在牀邊,魂華古琴飄蕩而來,落在娑娜微微露出的圓潤的大腿上,素指撫弄琴絃,一聲悠揚曲調便是淡淡響起,與外面的世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多時,房間裡響起叩門聲,娑娜手指一動,一縷青光射出,便是將這古色古香的木門打開了。
站在門外的,正是易大師和艾瑞利婭。
“裡恩怎麼樣了?”
易大師微微一笑走進房間,看到躺在牀上的裡恩,身上已經不見了鮮血,只是那微微露出的衣角已經破損,說明裡恩並沒有換過衣服。易大師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無論是身上的血污還是衣服的破損,都讓易大師有些想不明白裡恩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娑娜笑容如水輕柔,手指揮舞,比劃着手語。
“娑娜說,她已經幫裡恩壓制了體內的殘暴與殺戮,也用琴音幫裡恩清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勢和污穢。至少現在裡恩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只是因爲精神有些支撐不住,需要好好休息。”
艾瑞利婭能夠看懂手語,緩緩解釋着,自己緊張的臉色也是緩解了下來。
易大師眉頭一挑,有些驚訝,沒想到娑娜的琴音竟然還能夠治療傷勢。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打擾了,裡恩我想還是帶回我們那裡去吧。戰爭剛剛結束,正是很多人都放鬆警惕的時候,我怕影流那邊有什麼想法,會對裡恩出手,在這裡恐怕......”
易大師沒有說完,但是意思已經非常明確了。
娑娜聞言微微搖頭,臉上依舊帶着溫柔的笑意。
手指翻飛,如穿花蝴蝶一般輕柔。
艾瑞利婭愣了一下,隨即無奈聳肩,看向易大師道:“娑娜說裡恩留在這裡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只要有她在,沒有人能夠傷得了裡恩。而且,裡恩現在的精神狀態仍舊很差,她可以用琴音來幫助裡恩恢復因爲暴走損失的精神能量。如果讓裡恩就這樣回去的話,就算是醒來,大概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有什麼精神,甚至會感覺到頭疼之類的毛病,娑娜的琴音,可以幫裡恩。”
易大師皺眉,對於娑娜所說的精神能量並不能理解。
艾瑞利婭苦笑,她也不知道。
娑娜搖頭一嘆,素指揮舞,琴絃輕顫,一縷琴音便是飄蕩起來,迴盪在兩人的耳邊。琴聲入耳,易大師和艾瑞利婭兩人的眼神順便變得空洞,當他們醒來的時候,發現娑娜的手已經扣在兩人的脖子上,只需要稍微用力,就能夠將兩人置於死地,只是,娑娜並沒有這麼做,而是重新回到牀邊,安靜地坐下。
易大師嚥了一口唾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已經感覺到背後的衣服被冷汗浸溼。
“裡恩留在這裡,也許確實不會發生什麼事。”
對於娑娜的實力,兩人都是對望一眼,有些驚訝。也許娑娜是以爲兩人皺眉,是因爲他們不相信娑娜的實力,這才露了一手。儘管有些這樣的意思在裡面,但是更多的,則是易大師和艾瑞利婭不明白的精神能量。只是現在看來,兩人已經不用多說什麼了,至少就像娑娜所說的,裡恩留在這裡,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對於裡恩的安危,也是絲毫不用擔心。
艾瑞利婭看了看熟睡的裡恩,琴聲消散,裡恩沉睡之中也是微微皺起眉頭,有些痛苦的樣子。
“好吧,那就讓裡恩暫時留在這裡好了。”
艾瑞利婭做了決定,易大師也不好多說什麼。
告辭了娑娜,易大師和艾瑞利婭就離開了魂華閣。艾瑞利婭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前方戰場遺留下來的屍體,還有那戰場上衝天的血氣,都是需要打掃的,已經徹底破損的城牆,也需要迅速地修復,這些都需要艾瑞利婭去幫忙執行監工,安排人手。
在街道上,易大師與艾瑞利婭告別,走向不同的方向。
艾瑞利婭去了前線戰場的方向,而易大師,則是一路皺眉,心中仍舊有些在意之前索拉卡所說的關於裡恩的事情。只是,索拉卡似乎並不願意多言,隻言片語而已,但是卻似乎非常肯定裡恩並不是一個會帶來好運的人,而是一個不詳之人。
儘管索拉卡這麼說,但是易大師也有些不願意相信。裡恩的乾淨,純澈,是易大師唯一見過的,他不願意相信一個能夠達到這種程度的人會是一個不詳之人。至少,這也算是安慰自己的理由罷了。
魂華閣,娑娜的閨房中,琴聲悠悠,若細水長流的溫柔,輕輕環繞着裡恩。餘音不絕,迴盪在裡恩的身邊,讓這個看起來有些難受的大男孩在熟睡之中至少能夠安然熟睡。
“娑娜,你這樣做真的好嗎?”
房門被推開,美婦走了進來,正是她在娑娜小的時候收養了娑娜。
WWW ●ⓣⓣⓚⓐⓝ ●c o 娑娜微微一笑,看着牀上熟睡的裡恩,輕輕點頭,琴音迴盪,素指飛舞。
“既然你這麼決定了,那爲母也就不多說什麼了。這個男人有些奇怪,之前你帶他回來的時候,他的樣子我也見到了。說實話,我並沒有你們的能力,但是我也能看出這個男人有些不太安分,絕對不會是一個能夠安定下來的男人。唉,罷了,罷了,我多說什麼也沒有用,一切,還是全看你自己了。”
美婦嘆息,轉身離去,留下娑娜在房間中微翹紅脣,嘴角勾起嫣然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