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敵人被割喉致死,厄里斯他們也停下了腳步,沉思着盯着那個突然出現的‘幫手’。
擁有一頭銀白色短髮的小女孩明顯要比他們更加緊張,兩隻手緊緊握住灰白的匕首,眼睛連眨動都不敢。
沒有等到這些陌生人向自己撲過來,女孩謹慎地後退,重新退回角落的黑暗之中,髒破的黑色大衣與陰影融在一起。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這裡有人,就連莉莉絲也無法注意到她。
因爲女孩的容貌很可愛,厄里斯他們可能會放過她。但在她重新退回陰影隱藏起來之後,厄里斯立刻擡腳走向那個角落。
發生在艾爾德溫的無痛症是很恐怖的東西,你能看到有人活活燒死自己、有人想要虐殺妻子、有人瘋狂行險,還能看到一個不足十歲的小女孩手持利刃,果斷地割開路過之人的喉管。
從昨晚到現在,厄里斯親眼看到的,就有兩人死在這個女孩手中。
再加上隱藏潛伏的能力,就算不殺死這個天生的刺客,也不能將她放歸到這座重新化爲‘原始森林’的小鎮裡去!
呲!
灰白色的匕首刺破黑暗之後,立刻映照着白天的光線在空中留下一道軌跡,雖然力量很弱,但鋒利的匕首刺穿人類的皮膚和肌肉卻沒什麼難度。
厄里斯擡手擋在身前,女孩的手腕就像是自己撞在上面一樣,被輕鬆捏住。
很纖細,甚至有些瘦弱。
感受着女孩手腕的狀態,真的不能說的上好。除了每天需要殘殺同類以外,她其實更缺乏休息和充足的食物。
擁有出色的潛藏能力,女孩能不能弄到足夠的食物其實並不需要懷疑,但你不能指望她能照顧好自己。
料想之中的第二擊並沒有出現,她有着兩柄匕首,但攻擊時只用了右手。
隨着厄里斯扭頭看向她的左手,只見她的大拇指和手掌壓住匕首的柄部,四根嫩白纖細的手指在空氣中虛抓着。青綠色的瞳孔收縮,她在觀察自己,好像在等待着什麼。
下一刻,胸膛裡的心臟就像是被什麼扯動一樣,雖然在艾爾德溫失去了痛覺,但心臟的異樣讓手腳開始變得無力,死亡的恐懼在升騰。
【模板‘咒文壓制’,觸發!】
厄里斯的力量開始下降後,小女孩立刻嘗試掙脫他的手掌,但在敵人無力地跪倒、引頸受戮之前,突兀出現的衝擊由她的嘴巴、下顎和咽喉承受。
在艾爾德溫沒有痛覺,‘咒文壓制’模板也沒有傷害,但這份衝擊將女孩的動作打斷。
“呼——”
深深吸了一口氣,厄里斯感覺力量重新回到了身體,微微彎曲的膝蓋再次挺直,伸手就將小女孩雙手裡的匕首搶了過來。
“請不要殺我,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兩個匕首被收走、恩賜沒發揮作用、手腕又被別人捏在手裡,表情淡漠的小女孩立刻求饒。只不過,她說出的話就像是背下來的一樣,毫無感情波動,甚至連思考都不需要。
好像,早就預料到這個結局也接受了所有後果一樣,但一個小女孩哪裡懂這些?
厄里斯的思維紊亂了一瞬,嘴角抽搐地看着她,問道:“誰教你這麼說的?”
“媽媽!”
“還真是別人教你的?!你母親呢?”厄里斯伸手在女孩的大衣口袋和身上摸索了一下,沒有找出其他武器才鬆口氣。
她的恩賜能被‘咒文壓制’剋制,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不是他們小隊任何一人的對手。
而且......厄里斯總覺得這女孩投降的很有‘誠意’,既然她的母親預料到這種情況,也教她說出了這樣的話,就不會傻到在短時間裡讓她嘗試反抗或者反殺。
因爲投降者在短時間內是最讓人戒備的存在,沒有轉移注意的機會和手段,反抗的成功率太低。
“母親在家裡。”女孩不在意手腕被抓住,右手擡起來放在厄里斯手裡的模樣,就像一個被家長牽住手的普通孩子。
當然,只是看上去像!
莉莉絲、託賓和瑪格麗特靠近後,小心地將他們兩人圍在中間,防備又有人砸來煤油瓶、火把之類的東西。
關於厄里斯和女孩之間的對話,他們也在認真地聽着。
“你叫什麼名字?”
“優拉!”
“剛纔的是什麼,扯動別人心臟的能力,如果我沒有阻止你,我會怎麼樣?”厄里斯心有餘悸地開口問道。
沒有想錯的話,這個叫優拉的小女孩也擁有賢者資質,與託賓一樣。而且,在以前機緣巧合地吸收過一道留痕,但不是艾爾德溫的無痛症留痕,因爲他們還是感覺不到疼痛。
“紐格塔緊握,十秒後胸膛被破開,心臟會飛到我的手裡。”優拉老實地解釋着。
無論是厄里斯,還是莉莉絲他們都感覺心臟停跳了一會。同時,厄里斯也確認了優拉是個‘老實’孩子,前面的投降絕對是她母親教導的。
只不過這個恩賜也太危險了!
短短十秒就能將目標的心臟摘出來,而且在作爲施術目標的時候,還會感覺到心臟被扯動的感覺,同時四肢癱軟、無力。
如果沒有咒文壓制,優拉只有被殺死的結果!
“你說過,要你做什麼都可以?”厄里斯認真地看着這個危險至極的小女孩。
“是!”優拉快速點頭,模樣很誠懇,大概也是她母親教的。
“我鬆開你,但是不準跑,要一直呆在我身邊,同時不準再嘗試攻擊我們。下一次,我們只能殺死你,你明白嗎?”厄里斯感覺威脅只到自己腰高的小女孩,很丟臉,但不威脅不行,這傢伙實在是太過危險了。
“好!”優拉乖巧地點頭。
上次在泰拉鎮撿到一個朱諾,這次在艾爾德溫撿到優拉,雖然此時的優拉和朱諾一樣乖巧,但看見她總會讓人心底發寒。
心臟的發寒是在警告你小心她,不然......等心臟被扯出胸腔,就更能體會到什麼是寒冷了。
優拉的手腕被鬆開,右手自然地落下、放在了身側,可愛的小臉仰望着厄里斯,等待下一個命令。說投降就投降,在沒有得到指令前,沒有任何多餘動作。
小孩子天性好動,不用考慮就知道這種狀態是誰的成果。
“觸發紐格塔緊握的時候,有什麼不舒服嗎?”厄里斯想要了解這個恐怖的恩賜。
恩賜是人類吸收留痕得到的產物,名稱與效果會自然出現在腦海中,再也無法忘記。很多恩賜都像前世傳說中的魔法一樣神奇,但是,因爲詭異的特點,都會具備一些對人類飽含惡意的特性。
它們有可能是觸發恩賜的條件,有可能是觸發後帶來的負面效果或最終結果。
“沒感覺!”優拉搖了搖腦袋,搖了三下後又停下,仰着頭繼續看着他。
其實優拉天性真的很乖巧,在看見厄里斯小隊足足有四個人的時候,她完全沒有瘋狂和拼命的舉動,而是縮回陰影裡想要裝作不存在。如果不是看到她果斷地幹掉兩個‘同類’,又具備強大的潛伏能力,厄里斯也不會去強行把她揪出來。
所以,每當她乖巧地看着自己時,厄里斯就感覺很不自在。
“紐格塔緊握每天能觸發多少次?”
優拉歪着小腦袋不解地看着他,然後動着嘴脣,說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話——“都可以!”
無論想要觸發多少次,都可以!
厄里斯和莉莉絲他們閉上嘴巴,心裡開始考慮着在優拉長大之前,幹掉她!
但是,沒有觸發條件,又沒有次數限制,難道紐格塔緊握對優拉的惡意,就是每次讓目標的心臟飛到她手裡嗎?這樣的孩子,因爲艾爾德溫詭異爆發、習慣殺戮之後,你能指望她害怕熱氣騰騰的心臟?
好像是感覺到了危險,敏銳的優拉第一次不再‘乖巧’,小小地往後退了一步,臉上本能地出現戒備的神色。
“算了,優拉再危險也沒有詭異危險。”厄里斯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但莉莉絲他們卻是將吃人的目光收了回去。
優拉有一定的危險度,但這個世界的人普遍對危險具有很高的忍耐度和承受能力。
就像時不時就與劍齒虎、長毛象搏命的原始人一樣,他們驅趕着滿嘴獠牙的野豬鑽進圈子裡,也不會擔心睡覺的時候會被直接拱死。就這樣吧,勉勉強強地活着,而且把嬌小可愛的優拉比作成野豬,讓厄里斯還忍不住地彎了一下嘴角。
優拉將後撤的右腿又收了回來,乖巧地站在他前面,這種天生的‘感應’能力也很強。
“隱藏自己的知識也是伴隨紐格塔緊握一起得到的嗎?”
“嗯!”
擁有賢者資質,還吸收了一道留痕,得到的恩賜和知識都很有用。可惜,艾爾德溫的無痛症差點毀了這個小女孩,又好在優拉是出生在這個世界。
詭異威脅着人類,無論是恩賜帶來的強大、還是殺戮得到的心態強大,都對優拉沒有壞處。
只對她身邊的人有害!
“優拉知道艾爾德溫哪裡有好看的紋路嗎?就是你看過的那種!”厄里斯隨口問道。
吸收過留痕,不用擔心優拉不認識留痕是什麼樣。
“知道,我家!”優拉點點頭,同樣很隨意地回答。
厄里斯、莉莉絲、託賓和瑪格麗特:“......”
“走!帶我們去你家!”
厄里斯將兩柄灰白匕首塞進背囊裡,直接把優拉抱起來就走,莉莉絲三人也興奮地跟在後面。
優拉辨認着方向,緩緩說道:“走錯了。”
......
讓優拉指路,厄里斯他們穿過幾條街道、鑽進小巷中,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家。這是一棟普通的二層磚石結構小屋,緊閉的大門沒有任何用處,旁邊的玻璃窗戶破了一個大洞,時不時還有綠頭蒼蠅從裡面飛出來。
放下優拉後,看着她從寬鬆的大衣口袋裡取出一把鑰匙,伸直了右手,將它插進門鎖,扭動後將大門打開。
臭味,熟悉的惡臭氣味。
到現在,厄里斯才發覺優拉的身上也有這種味道。本來以爲這是她沒有得到清洗,自然留下的味道,到現在才知道,她家裡,恐怕停着幾具腐爛的屍體。
優拉打開大門的聲音很大,房子裡沒有任何動靜,讓厄里斯四人有着不好的預感。
跟着小女孩走進去,通過一段小走廊後來到客廳,倒在旁邊的就有一具已經無法去仔細觀察的男性屍體。而在大廳的木椅上,靠着牆壁的還坐着一具乾癟的女性屍體,地上聚集着一灘發黑的惡臭‘泥漿’,在有活人進來的時候,幾隻趴在上面的蒼蠅迅速飛起來,從窗戶破洞鑽了出去。
不能仔細觀察,厄里斯他們低垂着眼簾,避開兩具屍體。
“優拉,他們是?”
“耶茨和弗羅拉,我的爸爸和媽媽,剛纔你問是誰教我的,就是弗羅拉!”優拉轉過身解釋道,並不像厄里斯他們目光躲閃,很習慣耶茨和弗羅拉的存在。
甚至,她可能時常回來休息,兩具屍體的變化都是她看在眼裡的。
這個世界的殘酷和惡毒讓厄里斯再一次得到體會,心臟的跳動聲很沉悶,真是厭煩了詭異的存在。
而弗羅拉的屍體上有很多傷口,木椅的下面更是積攢了一大灘濃稠的血漿。艾爾德溫爆發詭異,還是無痛症,作爲父親的耶茨,無法忍受地自殺了。
作爲母親的弗羅拉同樣難以忍受,但她還要阻止優拉的無意識地自殘行爲,小女孩的雙手和手臂也有幾條已經癒合的傷疤。
除了成年人,懵懂的女孩想不到用謀殺同類來代替自殘的做法。很有可能,弗羅拉也想不到,但她能看到......看到別人的行動之後,她靠着沒有痛覺,放肆地用自己的身體完成了對優拉的行爲置換。
讓她明白,相比於傷害自己,更應該選擇傷害別人。而且優拉擁有的恩賜和知識,怎麼可能瞞過家人?
弗羅拉相信拋開自己,優拉比她、比耶茨更有資格活下去。但爲了以防萬一,在臨死前,她也儘量考慮到優拉可能面對的所有情況,包括在判斷出無力反抗的時候,交出自己的一切來投降。
只要能轉移注意,在艾爾德溫,玩遊戲和做同類的獵手其實沒有區別。
僅僅只是艾爾德溫沒有什麼娛樂而已,所以女兒的可愛,讓弗羅拉相信她能繼續活下去,即便狀況可能會比較差。但是,擁有恩賜‘紐格塔緊握’的優拉,仍然擁有反抗的能力。
相比於身體,女兒其實很強的,更能作爲重要、珍貴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