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大條的漢子一臉的雲裡霧裡,其後的漢子們也一個個呆若木雞的模樣,雖然在這種戰局之下這羣亡命徒們早已經熱血沸騰,但還是老老實實的等着這大鬍子發話,可見這大鬍子在衆人之中的地位。
“老闆,白家不管了?我們平時可沒少收白家的錢。”粗大條的漢子很是懷疑自己耳朵的說道。
“還管個屁,局子那邊的人快過來了。”大鬍子直接轉過身說道。
“高局難道不是站在白家這一邊的?”粗大條的漢子更加分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鬍子白了一眼這漢子,冷冷的說道:“要是高局的人我還會跑?是劉海的人,這一次白家栽定了。”
粗大條的漢子張大了嘴,儘管他再怎麼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也清楚大鬍子這一席話的意思,在他身後的漢子們也聽到這大鬍子一席話臉都青了,因爲就他們的案底,在這個時候落在那個毫無情面的劉海手中,下輩子指定是完了。
“還愣着幹什麼?再不走你們誰不進去蹲上十年八年?”大鬍子見這羣漢子還一個個傻乎乎的站在前門,不由的吼道。
大鬍子的一席話顯然驚醒這一大票人,此刻衆人哪裡還有什麼猶豫,就這樣一齊往白家外涌出去,且不管白家能夠不能撐過今晚,又或者他們是否徹底得罪整個白家,現在對於這些亡命徒最過重要的是自身安危,要是被劉海的人逮住,自己這輩子就徹底完了。
本來警戒森嚴的白家大院前門,就這樣一下子人走的乾乾淨淨,就好似這羣亡命徒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一般的抽象,現實總是以一種更過現實的方式給予現實一個答案。
或許這樹倒猢猻散散,就是所謂的答案。
這這落幕一般的黑色幽默,並沒有打亂白家這洶涌的戰局。
此刻白家茶房,除了被黑壓壓一票白家保安所圍着,白弘方還需要面對言靖宇這個白家第一號猛然,在這種環境下他相信達到自己的目的,或許跟奇蹟兩字都掛不上鉤,因爲這對於他來說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儘管是如今絕望的處境,這個大口大口喘着氣的男人卻並沒有爲之而崩潰,反而眼中迸發出一股銳氣,毫無退縮之意。
並沒有察覺到白家大院變動的白文山一臉諷刺的看着這強弩之末,冷笑道:“你需要爲自己愚蠢的行爲而付出代價了。”
白弘方反而笑了,他慢慢攥緊這一把匕首,並沒有理會這有恃無恐一般的白文山,猛的挺身衝向了白文山,但是奈何這個舉動將他所有的弱點暴露在了言靖宇眼下,在言靖宇眼中,這完全就是失去了理智了行爲,所以白弘方的結局跟剛剛相同,再次被言靖宇橫刀立馬一般攔斷,然後猛的給撞了出去。
這一次白弘方似乎摔的更重,但他片刻後就扶着牆再次站了起來,手中仍然緊緊攥着匕首,而他卻直接無視了此刻最大的阻攔言靖宇,而是眼神火辣辣的盯着白文山,似乎在他的眼中,唯有那個老人。
言靖宇一臉複雜的看着這樣的白弘方,他怎能體會不到現在白弘方心中的感覺,但惋惜歸惋惜,這個在踏進茶房那一刻起就已經滿盤皆輸的男人,言靖宇並沒有打算心慈手軟,因爲對於白弘方來說,怎麼說也在這個江湖沉沉浮浮了十年,在做任何事情之前,估計心中早已經預料到了最好,最壞的結果,所以這個男人不需要憐憫,因爲那是對這個抱着必死之心的人來說,這是最大的諷刺。
“家主!!”一聲帶着些驚慌的聲音從茶房外傳出,發出這聲音的,正是從後門趕過來的保安。
白文山皺了皺眉頭問道:“有事?”
“後門出事了,當晚那個穿綠色運動服的傢伙又殺回來了。”這個保安穿過人羣,一臉慌亂的說道,顯然那個身影給予他留下無比深刻的印象。
白文山本來還有恃無恐的臉色立馬黯淡下來,然後是驚奇,他想不到那個重創言靖宇的年輕人,竟然還是能夠殺回來,要可知道言靖宇今天才出院,他本以爲那個年輕人至少也得躺上十天半個月。
言靖宇也是一臉的吃驚,他很清楚自己給那個年輕人造成了怎樣的傷勢,但比起驚訝,他現在更多的是擔憂,畢竟這邊有白弘方牽制着他離不開茶房,就這些白家所養會點三腳貓功夫的保安,對上那個練家子年輕人,估摸着也只是炮灰。
“來了幾人?”白文山臉色陰沉的問道。
這早已經失去了分寸的保安先是愣了愣,然後顫抖的伸出兩個手指頭。
白文山的臉色更差了,他喃喃道:“二十個?”
保安搖了搖頭,吐出幾個字:“就來了兩個。”
本來表情陰沉的白文山在聽過這一句突然笑了,他想着被鎖死的魏九手底下的餘黨不可能這麼快召集這麼多人馬,他說道:“這是不是也有點太瞧不起我白家了,就派這麼兩個人來救魏九,還帶着一個病號,王丕,你帶着人去收拾收拾這兩個不長眼的東西,不需要手下留情。”
那個守在茶房門口帶着十幾號人的漢子聽過後點了點頭,這個在秋夜穿着兩根筋的漢子身高足足有一米八八,兩個手臂粗壯的跟大腿似得,在胸口紋着一條張牙舞爪的惡龍,一張帶着些傷疤的臉看起來很是可怕,他轉過頭說道:“你們幾個跟我來。”
白文山卻搖了搖頭說道:“全部人都帶過去,這個小子可是能打的很,這裡有言靖宇就足夠了。”
王丕愣了愣,但還是直接執行了白文山這一句,就這樣帶着這近十幾號人殺向白家後門,他多多少少聽說了幾分這個身穿綠色運動服年輕人的英雄事蹟,無比爭強好勝的他也想要會會這個能夠撂倒言靖宇的年輕人,雖然他自認爲自己不是言靖宇的對手,但他不相信這個早已經遭受重創的年輕人,近二十多號人還撂不倒。畢竟誰都是肉做的,哪裡有神仙跟妖魔鬼怪,即便是有,王丕也不認爲自己能夠碰到。
聽着這對話的白弘方一直臉色陰沉,因爲他知道今晚的具體計劃,但他沒有想過馬溫柔竟然只派這麼幾人過來,雖然阿濱的實力無可爭議,但這個王丕也不是什麼善茬。
不過他再如何擔憂,這一場風暴處於絕對險境的人,還是他。
白文山瞧着白弘方的眼神,似乎看出了些什麼,然後說道:“難道你還奢望着,就憑這麼寥寥兩人能夠救出魏九?你也未免把事情看的太過簡單了點,在這一場局之中,你只有輸,不會有贏。”
白弘方靠着牆,笑的牽強。
“輸跟贏,對於你來說就真的這麼重要嗎?”一邊笑着,白弘方一邊說着。
白文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他只感覺白弘方的笑容無比的諷刺,這讓本來心境平和的他一瞬間有幾分惱怒,因爲此刻在白弘方的身上看到了一絲跟魏九無比相似的東西,那就是明明已經自身難保,明明已經死路一條,還露出一副毫無遺憾的樣子。
“靖宇,要了他的命。”白文山毫無感情的看着自己這個侄子說道。
言靖宇能夠察覺出白文山話中的冰冷,或許如今所做的全部違背於他的初衷,但他還是一步步走向白弘方,這個從小到大,沒有贏過他一次的可悲之人。
“言靖宇,你真的甘心做他手下的一條狗?就心甘情願爲了他那可笑的野心沾染上滿手的鮮血?”白弘方衝言靖宇說着。
言靖宇停住腳,居高臨下的看着毫無退路的白弘方,就好似在看着他自己,他緩緩的說道:“我已經沒有了退路。”
白弘方一瞬間笑了,儘管他知道此刻的自己看起來到底多麼像是一個瘋子,他笑的喘不過氣:“退路?你所謂的沒有退路,沒有選擇,只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因爲你從未想過改變,你沒有那個勇氣,你不知道拋開了白家第一打手的外殼,你還剩下些什麼,你只是一個懦夫,一個最可笑的懦夫。”
言靖宇的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他本以爲自己的信念比任何東西都要堅固,但不知道爲何,在聽到這可悲之人的一席話,他竟有幾絲的動搖了。
白文山很敏銳了察覺到了言靖宇的動搖,他衝言靖宇說道:“別聽這個失敗者瘋言瘋語,現在就給這個傢伙一個了斷。”
言靖宇深深吸了一口氣,就這樣徑直走向白弘方,他雖然此刻無比的想要知道,到底支撐着這個傢伙不顧一切的東西,會是什麼。
“白文山,即便是豁出去這一條命,我也定要與你共赴黃泉!!”白弘方知道自己攔不下住深陷泥潭的人,唯有衝着白文山低吼着。
白文山一臉冷笑,毫無憐憫的說道:“知道你最可悲的是什麼嗎?是即便豁出去這一條命,你都無法改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