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茶房。
言靖宇緊緊攥着這一把匕首,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這匕首刺進了肉體的感覺,但等他慢慢睜開眼看清他所刺向的人之時,表情就這樣瞬間凝固了。
不知道何時,白弘方擋在了魏九身前,硬生生吃下這麼一刺,而這把曾經魏九所贈予他的匕首,已經深深的沒入了他的腹部。
而同樣表情凝固的人,除了言靖宇以外,還有魏九,他就這樣呆呆的看着眼前這個爲他扛下這一刀的白弘方,這些年來魏九還是第一次經歷這種腦子一下子空白的感覺,他顫抖的伸出手,搭在了白弘方的肩膀上。
言靖宇鬆開匕首,然後一步步往後退着,他能夠感覺到魏九臉上那慢慢涌上的東西,即便是經歷了無數戰場的他,都感覺到後背在莫名的發涼。
白弘方徑直倒在了魏九的懷中,他甚至沒有捂住腹部的傷口,讓那滾燙的東西不停的流着,他嘴脣打顫的在魏九耳邊輕聲說道:“魏九,當年我欠你的那一刀,現在還了。”
魏九的身體在顫抖着,一雙大手就這樣護在了白弘方胸前,他甚至能夠感覺到白弘方那漸漸流逝的體溫,等他聽到白弘方這一句後,只感覺心如同刀絞,他一字一字的說道:“傻孩子。”
白弘方笑了,雖然他已然臉上蒼白,但是他卻笑的那般釋然,屬於他的那一片混沌,終於結束了。
“又徹徹底底的自私了一次。”白弘方的身體就這樣塌陷下去,魏九苦苦支撐着,雖然他早已經心力交瘁。
“你讓我如何去面對白靜。”魏九不光身體在顫抖聲,他的聲音也在顫抖着。
“對不起。”白弘方眼眶發紅的說着。
“你對不起誰?”魏九牙齒咬的作響,他憤怒了。
“對不起這一切。”一行熱淚順着白弘方的臉頰落下,他就這樣慢慢閉上了眼,就如同那個女人一般走的安詳,而在這一片安詳之中,他的心是否在躁動着?
傷痕累累的魏九終於支撐不起白弘方的重量,就這樣倒戈,白弘方的身體重重的躺在了地上,但是卻沒有了任何反應,而魏九隻是靠着身後的牆壁,深深低着頭,他不敢去看白弘方那一張平和的臉,他不敢去看那一行熱淚,就好似他不敢去看他所擁有的。
事物的精粹,總是在離去時,方纔顯現。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要找一根菸,卻遺憾的發現,自己最後一根菸已經贈予了那個老人,這時隔十年,時隔七年胸口再次被撕裂的感覺,讓他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呼吸。
他本以爲自己在經歷了這無數風雨過後,經歷了這無數殘酷之後,自己已經無堅不摧,自己已經再也不會爲情所困,而如今,他的防線就這樣被一併擊潰,唯有留下一個脆弱到不堪一擊的人。
這一場風暴,奪走了他的所有,乃至他的靈魂。
“言靖宇!!殺了魏九!!”白文山雖然看着離去的白弘方一臉複雜,但還是衝已經手足無措一般的言靖宇喊道。
言靖宇從未料到,白弘方會爲魏九擋下這麼一刀,但他還是鼓足氣走向魏九,他此刻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他必須殺了魏九,否則那個死的人,一定會是他。
魏九摸起白弘方仍然攥在手中的匕首,然後憤然起身,他眼神之中冒着火焰,胸口之中的毒蛇在作祟,然後是一身讓人心生寒冷的殺意。
因爲這一股殺意,言靖宇的心動搖了,但他只是加快了速度,企圖用戰意來驅散自己心中的恐懼。
魏九動了,一步跨過白弘方的屍首,直接迎向了言靖宇,手中的匕首刺向空中。
言靖宇躲過這一刺,猛的一拳落下,直接打在魏九的胸口,但這一次,他只感覺自己的拳頭落在了一座大山之上,魏九的身體沒有任何撼動。
魏九低吼一聲,左拳猛的揮出,直接爆在言靖宇的胸口,言靖宇就這樣被這一拳直接打出兩米遠,顯然兩人在力量上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魏九猛的踏出一步追了上去,猛的一手肘落在相同的地方,言靖宇這一次直接吐出一口血水,再次連連後退兩步,如同野獸一般的魏九再次踏了上來,他的表情猙獰,一點都沒有打算放過這個言靖宇。
早已經心慌意亂的言靖宇慌不擇路的猛踢出這一腿,但直接被魏九硬生生擋下,然後他手緊攥着的匕首跟言靖宇的肚子有了一次親密接觸。
這是絕對的碾壓,儘管這個男人是白家的第一高手。
言靖宇只感覺肚子一涼,魏九下一刻已經抽出了匕首,然後是第二刺,這一次刺向言靖宇心房。
言靖宇強忍着疼痛,很勉強的躲過這致命的一刺,然後用盡全力打出一拳,直接捶在了揮出匕首魏九的肋骨,這一次魏九終於被撼動,被言靖宇這不俗的拳力逼退兩步。
言靖宇本以爲藉此可以喘一口氣,但魏九的身體猛然繃住,直接吃下言靖宇的拳力,然後一步踏上來,一腳落在言靖宇的肚子上,直接把言靖宇踢到了茶桌,言靖宇的後背直接折在了茶房菱角,然後直接單膝跪倒在地,單憑一隻胳膊在死撐着身體。
大滴大滴的猩紅在他肚子上的傷口上落下,但他已經來不及在乎自己現在有着怎樣的傷勢,因爲他慢慢提起頭,見到了這對於他來說完全絕望的一幕,魏九已經一步一步的踏了上來,就好似剛剛他進攻對於這個男人來說,根本沒有效果一般。
“魏九...”言靖宇沉聲說着,他的身體已經不能動彈,他很清楚魏九要對他做些什麼,畢竟此刻魏九眼神之中幾乎能夠冒出火焰。
魏九的腳步,並沒有因爲言靖宇這幾乎接近於哀求的聲音而停下,他只是一字一字說道:“那個死的人,不該是他。”
“是他擋在了你的身前,我只是履行了我該做的罷了。”言靖宇上氣接不住下氣的說道。
魏九已經站在了言靖宇身前,他俯身擰住了言靖宇的脖子,就這樣把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的言靖宇給提了起來,他冷聲說道:“總有人需要爲他的死付出代價!”
言靖宇看着魏九的眼神,他第一次感覺到這種恐懼感。
槍口的火焰,閃過這白家茶房,然後是“砰”的一聲,這聲音響徹整個白家大院。
白家後門,仍然對峙着的兩波人,槍聲打破了這僵局,這一羣保安全部都轉過頭看向白家大院,他們很清楚這聲音到底是來自於什麼。
正趕往白家後門的灌子停住腳,他看向發出槍聲的方向,表情一時皺到了一起,心中莫名有了不好的預感,他加快了步子,雖然身體疼的快要散架。
“聽到沒有,白家已經完了。”陳燦先是愣了愣,然後看着這一羣保安惶恐的模樣,立馬耀武揚威的說道。
不得不說,陳燦的行爲在這人心惶惶的起到不錯的效果,這羣保安一個個面面相覷,心中早已經打了退堂鼓,先是王丕被撂倒,然後再殺出這兩個顯然不要命的傢伙,外加白家又發出了槍聲,這沒由不會讓人往好處想。
“陳燦!!”趕到後門的灌子在這個最過人心蠱惑的聲音喊道,雖然眼前有着一大票保鏢,但此刻擔心九爺安危的灌子,哪裡還顧及這麼多,他只想要確認九爺是否走了出來。
這羣本來就羣龍無主的保安轉過頭,看着這光着膀子在白家殺出的一號人,表情更加難堪。
陳燦看着透過這一羣保安看到還活的好好的灌子,不由的笑了笑道:“我在這兒,怎麼白家裡的人都解決掉了?”
灌子聽過陳燦這有些沒頭沒腦的一句,一瞬間反應過來,他立馬說道:“那羣保鏢已經都跑了,現在就剩下這一羣雜魚了。”
陳燦邪邪的笑了笑,顯然灌子配合的不錯,有了兩人這一唱一合,這一羣保安再次看向空蕩蕩的白家大院,一瞬間反應了過來,原來在他們在這裡對峙的時候,白家已經被打了下來,這些這十幾號保安終於慌了神,雖然他們人數上佔據優勢,但眼前所出現的幾個人,顯然都不是什麼善茬,而且誰也不能保證什麼時候會再殺出來什麼混世魔王。
陳燦覺得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他晃了晃手中的鋼刀說道:“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老老實實的滾蛋,要不我們就試試誰能夠活到最後。”
或許天底下再也沒有如此有底氣的聲音了。
這一羣保安就好似找到了什麼缺口一般,一個個已經蠢蠢欲動。
躺在地上的王丕卻認爲這只是這個混子在賣弄聰明罷了,他立馬吼道:“別被這個痞子給騙了,白家有言靖宇在,還有金豹老人,這只是這羣傢伙在危言聳聽罷了。”
就快要得逞的陳燦狠狠的瞪了一眼這好死不死的王丕,不過就在他欲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個男人在五菱宏光之後站起,就這樣一步步踏到了陳燦身旁。
這個男人,正是剛剛擊潰了王丕的阿濱,雖然這個身穿綠色運動服的傢伙身體狀況看起來不容樂觀,但這搖搖晃晃的身體,卻又給人一種無堅不摧的感覺。
所有保安一時愣住,終於按奈不住自己的心中的膽怯,因爲如果要繼續打下去,自己可就要把這個變態當成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