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摩里亞蒂看了懷特一眼:“裡面是什麼?”
“還不清楚。”懷特搖搖頭:“因爲有類似魔法機關的存在,所以我沒有去嘗試破解。”
“魔法機關…那看來真是相當重要的所在了。”
在埃拉西亞魔法並不普及,哪怕是一個男爵領也很難招募到真正優秀的法師職業者。而要佈置下魔法機關,那設置者至少還需要有相當的鍊金基礎。所以,可想而知那處密室必定是羅言塔家族的核心之地。
“帶我去看看。恩,把古德里安也喊上,以防萬一。”摩里亞蒂想了想,直接道。
“好的。”
不同於地處偏僻的糧食倉庫,懷特發現的密室則位於內堡三層上一處巨大套房的書房裡。從套房中雖已破損、但仍可看出原奢華面貌的諸多裝飾和佈置可以判斷,這裡多半曾是羅亞塔主人的起居室。
“嘿,摩蒂,急匆匆叫我過來有啥事?”很快,歡快的古德里安也扛着錘子趕到了。
“別廢話,站一邊看着。我們發現了一處密室,摩蒂正準備開啓。”懷特瞪了銀鬚矮人一眼,示意他保持安靜。
“難道是找到儲酒的酒窖了?”在古德里安的心目中,唯有裝滿了美酒的酒室才值得好好保護。
“呵,也許吧。”
摩里亞蒂微微一笑,便重現把目光投向書房一側的牆壁上。那裡,一副巨大的獅鷲王肖像已被卸下放到一邊,其原本的位置上一塊鑲嵌有環狀寶石顆粒的金屬板正閃爍着微微的銀光。初上上去,就好像一隻精美首飾盒的蓋子。
摩里亞蒂上前敲了敲金屬板周圍的牆面,立即有發嗡發悶的聲響發出,顯然牆體背後是大片的中空。
“哈,真有藏寶室?摩蒂,讓我用錘子直接砸開吧!”見到確如懷特所說的那樣有密室藏在牆後,好奇心強烈的古德里安立即主動要求幫忙。
“你給我閉嘴。讓你過來不是爲了來砸牆的!”眼見銀鬚矮人就要興奮地扛錘而上,懷特直接一盾牌把他拍到一邊。
“這是‘哈德倫魔碼鎖’,呵呵,不算難。”這時。摩里亞蒂忽然笑着道。
“你知道怎麼開這個?”立即,古德里安放棄了跟懷特打鬧,一臉新奇地湊到金屬板旁邊,瞪大了豆眼猛瞧。
“這是一種古老的魔法鎖,據傳是一千年前由一位名叫哈德倫的中階法師發明的。主要是利用半機械半鍊金陣的方式構造出一個可供常人使用的密碼鎖,只要鎖的主人按照正確的順序按下金屬板上的那些寶石按鈕即可打開。”
“如果按不對,或者用錘子直接砸開呢?”看來,銀鬚矮人還是念念不忘暴力破解的初衷,又問道。
“呵呵,如果按不對。自然就無法開鎖。至於想用武力強制打開的話,那麼預存在魔碼鎖內的火系鍊金陣便會啓動,進而點燃聯結在密室夾層裡的燃燒物,直接把整個密室給燒去。”摩里亞蒂搖搖頭道。
“摩蒂,你剛纔說‘不算難’。那麼…”這時懷特也接口道。
“畢竟‘哈德倫魔碼鎖’是十個世紀前的古老產物了,多少年來也有許多後來的法師研究出對付它的各種辦法。而其中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莫過於…”
說着,摩里亞蒂忽然擡起手,輕輕按在銀色金屬板上。接着,只見一輪白芒在其掌上浮起,繼而如水汽般徐徐向着金屬板內部滲透去。大約三分鐘後。只聽“咔嗒”一聲輕響,摩里亞蒂便又放下了右手。
“怎麼樣,怎麼樣?已經打開密室了?”性急的古德里安立刻興沖沖問道。
“你的錘子可以上場了。”看了眼銀鬚矮人,摩里亞蒂笑着道。
“啊?”
“哈德倫魔碼鎖最大的問題,便是不如後世的其他魔碼鎖那般,對於精神力有着針對性抵禦甚至引爆觸動設置。所以。只要是中階以上的法師職業者,都可以利用自己的魔力直接透過鎖體表明對其內部的火系鍊金陣作微小改動,使之失去原有的作用。”見古德里安瞪大了眼睛,摩里亞蒂便詳細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
“當然,如果有高階戰士的實力。也可以一擊之下徹底將哈德倫魔碼鎖破壞掉,讓它來不及啓動就失效。”
“嘿嘿,反正不管怎麼說,俺的大錘終於可以亮相了。”聽過了中階法師的魔碼鎖科普講座,銀鬚矮人當即興高采烈地揮動着手裡的洛克膽,就要上去“強-拆”。
“不要弄出太大動靜,一下搞定!”這時,一旁的懷特又特別關照道。
“好勒,看我的,砸東西咱有的是經驗!”
再不多言,只見古德里安一翻手中的錘頭,吸肚吐氣一聲低喝。
“轟”!
精金錘尖立刻如炮彈一般正正砸在哈德倫魔碼鎖的銀板上。隨即,那平整如鏡的金屬板上立刻出現了一片細密的“蛛網”。接着,在一片細瑣的“喀嚓”聲中,魔碼鎖從內到外竟整個碎裂開來。
“哈哈,俺的手藝不壞吧?”
指着被一擊全毀的魔碼鎖以及周圍卻毫髮無損的牆面,古德里安洋洋得意地大笑起來。不過,摩里亞蒂和懷特兩人卻都沒有理睬自得自滿的銀鬚矮人,而是繼續皺眉看着牆體上那露出的空洞。
“喂,你們看啥呢?”見沒人搭理自己,從來都不甘寂寞的矮人也晃悠着墊起腳往已打開的缺口向裡望去:“恩?有光!?”
原來從中空的牆體裡,竟有幾縷光亮向外透出。
這下,連古德里安也立馬正經起來。
顯然,密室內有光,就很可能有人。而能夠躲藏在這種地方,只有羅言塔家族的核心人物。當然,如果密室裡的是死人,也問題不大,之後找個乾淨地方直接埋了就了事了;但若是活人,嘿嘿。銀鬚矮人也打算把他直接變成死人。反正現在萊茵堡已經屬於了奧林匹斯,要是密室裡真還藏着一兩個姓“羅言塔”的傢伙,那也只能自認點背,等着被矮人“專政”吧。
“進去看看吧。”沉默了一下。摩里亞蒂開口道。
“我來開路。古德里安,準備好。”果然,懷特也是一般的心思,直接一個眼神遞給矮人。
“放心,除了咱們三個,今天這裡就沒活物了!”銀鬚矮人也是咯咯一笑,眼中透着殺意。
“咔咔咔…”
轉動牆體內的一處機括,密室的大門終於緩緩向外開啓。這時,一股混合了腐臭和血腥的氣味從原本密閉的空間裡徐徐涌出,掩人口鼻。
“稍等。”
摩里亞蒂阻住了就要舉步進去的懷特。同時手中魔杖一揮,立即一道魔法的旋風被憑空召喚而出,“呼呼”呼嘯着打着旋刮進了密室內。很快,大片刺鼻的塵埃和黑色顆粒被旋風捲着清掃出來。再等待片刻,那噁心的異味就散去了八-九。
“可以了。”
摩里亞蒂點點頭。懷特便當先而進,接着銀鬚矮人緊隨其後,最後纔是中階法師。
牆後,是一條一人來寬的石砌甬道,不高,幾乎頂到頭頂。並沒有掩藏形跡的打算,懷特的戰靴踩在石磚鋪就的地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甬道不長,大約十米之後就向左拐去,而那裡正是亮光透出的所在。
沒有停頓,來到甬道盡頭的懷特直接舉盾轉過彎去,而古德里安更是快貼到前者屁-股似地緊緊追上。
“我槽,還真有活的!”
在古德里安大呼小叫的怪叫聲中。一間約有十平米大小的全封閉密室出現在了摩里亞蒂的面前。密室中一側的牆上佈滿書架,其中被一排排的卷軸和羊皮紙所充滿。另一邊,則是兩隻敞開的立櫃。櫃子裡整整齊齊地碼放着一條條食指長短的金條和手臂粗細的銀磚;另有兩隻拳頭大小的皮囊緊扎着口,被放在櫃子的最上層。而兩隻立櫃中間,則豎立着一盞明黃色的油燈。那燈光明亮且穩定。更不時隨火焰蒸騰透出些許古怪的香氣。
在密室的中央則安放着一張高背長椅,椅子上一個面色污濁不堪、渾身散發着刺鼻異味的白髮枯瘦老頭正端坐着。而且他的坐姿未免也有些太端正了一些,甚至可說是古板。不過在其兩旁,卻有兩具白色的骨架匍匐在地,顯得詭異異常。
“你們,是誰?”老者的嗓音乾澀卻尖銳,好像有許多異物堵在了喉中。
“我們是萊茵堡的新主人。”摩里亞蒂仔細看着老者的臉龐,顯然他並非是在老羅言塔勳爵病逝後繼承了家族爵位的那個小羅言塔,便反問道:“你又是誰?”
“新主人?呵,恩斯博格的人什麼時候做了萊茵堡的主人?而且還是那個被趕出了家門的長子?”沒有理會對方的反問,老者忽然冷聲一笑,枯樹般的臉龐上露出濃重的嘲諷。
“你認識我?”
摩里亞蒂不由眉頭皺起。照理說,自己已經前往布拉卡達多年,原來肯特郡的關係早已大部分中斷。而且,記憶中也沒有有關眼前老者的任何印象,顯然以前並未與之打過交道。那麼,眼前這個隱藏在羅言塔密室中的老者又是誰呢?
“我當然認識你。因爲你,福克斯丟去了家族繼承權,最終被小羅言塔逼死在某座農莊的豬圈裡。”老者直直地看着摩里亞蒂,眼光冷靜地好像冰錐。
“哦?福克斯爵士已經去世了?真是太令人惋惜了。”彷彿又化身爲當年的那個優秀貴族子弟,摩里亞蒂忽然淡淡嘆了口氣,面露哀悼之色。
“呵呵,看來布拉卡達的法師生涯並沒有磨滅你體內的貴族血脈,還是一派標準到僞善的紳士做派,難怪當年福克斯‘玩’不過你。”就好像遇到知音,老者一下連聲笑起,但很快又因爲氣力不濟收了聲。
“嘿,老頭,你太羅嗦了。”
一旁,銀鬚矮人似乎無法接受有人比自己更傲慢,當即拍着手中的錘子,獰笑着喝止。
“才這麼些日子。惡魔軍團不可能被輕易驅逐出肯特郡。而你們竟然能夠從惡魔手裡搶回萊茵堡,看來是從布拉卡達帶來了強軍。恩,既然你是恩斯博格家族的人,哪怕是一個被剝奪了繼承權的過氣份子。但是在眼下嚴峻的戰局下,只要手裡有足夠的實力,一樣可以橫縱聯合取得本家和其他貴族的支持。對了,聽說索爾克子爵的女兒跟你關係不錯,想來子爵大人也不會放過一個難得的好盟友。那麼如此說來,整個肯特郡的貴族都應該倒向你了吧?而相應的,失勢的羅言塔無疑就被當作了犧牲品,來換取你的善意和支持?”根本沒有去看殺氣騰騰的矮人,老者只是自顧自地自語着。
“睿智的長者,你的機敏和智慧無疑是我平生罕見。那麼。你也當然能夠想到接下來會發生?”對方的表現堪稱見微知著,但摩里亞蒂似乎也沒有興趣再去探究他到底是誰,便直接道。
“呵,萊茵堡既然有了新主人,那麼原來的舊主人就應該悄悄消失。對嗎?”
“是的。”摩里亞蒂坦然地點點頭。
“恩…如果…如果我願意向你效忠。併成爲你的家臣,你能否保留我的生命?”沉默了一下,老者突然開口道。
“哈,老頭,想騙我們?”
一旁,古德里安立即鄙夷地大吼,剛纔老者對於銀鬚矮人的不理不睬讓他感到很沒面子。
“閣下。一個活着的我,絕對要比死去的,能給您帶來多得多的利益。”還是沒有搭理叫囂的矮人,老者只是定定地看着摩里亞蒂的眼睛。
“你的名字和身份?”摩里亞蒂想了想,問道。
“我的名字是哈羅德.吉賽,原是羅言塔家族的總管事。”這一次老者再沒有強項。直接答道。
“原來如此。”
摩里亞蒂點點頭。當年與羅言塔家族結仇,看來老羅言塔勳爵曾詳細調查過自己。而眼前的老者必定是實際經辦人,所以纔會對自身的情報如此瞭如指掌。
“那麼,你能爲我帶來什麼?”
“羅言塔家族的一切。”哈羅德艱難地擡起手,指着自己的頭腦。
“哈。現在萊茵堡都已經是咱們的了,有沒有你一個樣。”古德里安立即鄙夷地吹氣道。
“萊茵堡?呵呵,萊茵堡雖然極爲重要,卻遠不是羅言塔家族的一切。”終於看了眼銀鬚矮人,老者的目光卻像是在看一個白癡,然後便又望向摩里亞蒂:“莊園的管理、商隊的運營、那些或明或暗的對外聯絡,以及一些無法暴露在陽光下的秘密…閣下,您有着真正埃拉西亞貴族的思維,自然明白我在說什麼。”
“這些…都不錯…但是,還不夠。”與老者對視了片刻,摩里亞蒂輕輕搖搖頭。
“閣下,恕我直言,現在是對抗惡魔入侵的戰爭時期,依靠着強有力的軍隊,您也許可以縱橫肯特郡甚至王國東南而再無抗手。但是一旦戰爭結束了呢?其他的那些老牌貴族會如何對待新崛起的萊茵堡?是繼續笑臉相迎,還是皮裡陽秋、暗地中傷?甚至聯合起來壓制於您?”見自己剛纔的話似乎並沒有打動對方,老者並不氣餒,反而繼續侃侃而談:“您應該明白,貴族的世界裡,沒有一成不變的朋友,只有一成不變的利益。哪怕是您的父親,當年還不是爲了一點土地和金幣就把您驅逐出了家族嗎?所以,在軍隊和強者以外,您真的需要一個精通貴族事務、熟悉遊戲規則的管家,來協助您打理魔法世界以外的俗務。而我,正是最爲合適的人選。”
“你的能力與經驗,我不作懷疑。但是,我更信賴忠誠的下屬。”這一次,摩里亞蒂沒有再立即拒絕,反而挑剔似地道。
“忠誠並非來自臣下的自主,而是由君主的暴力和才能來創造的。”哈羅德微微一笑,反駁道。
“哼,謬論!”
一旁,沉默許久的懷特第一發聲。顯然,他對於老者這種怪異的“君臣思維”持絕對的否定態度。
“小傢伙。”哈羅德看了懷特一眼,撇了下嘴角。
“最後一個問題:惡魔攻陷萊茵堡已經幾十天了,你靠什麼活到了現在?”
這時,摩里亞蒂突然問出了最後的問題。而這個問題後,便將正式宣告老者最後的命運。
“靠什麼活下來,呵呵?”
似乎是被問到了一個十分有趣的問題,哈羅德再次笑出了聲。然後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中,老者竭盡全力、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接着用一個極爲標準的埃拉西亞貴族管家的迎賓姿勢對着摩里亞蒂等人行禮道。
“請允許我向您介紹我的原主人。”說着,哈羅德瀟灑地半轉身,右手指向地面:“,羅言塔勳爵,和他的夫人。”
那裡,赫然是那兩具乾淨異常的白骨。
“你…這個,老變態!”
看着老者,又看了眼地上的骷髏,古德里安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不由大聲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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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