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是中國人最重要的節日,雖然他們遠在異國,也按照家鄉的傳統,寫了對聯,坑道里邊的每個洞口都貼上了鮮紅的春聯,戰士們也不講究什麼對偶,只要吉利上口就好。
天一擦黑,各班的餃子就包好了,炊事班的幾個人就忙得腳不沾地,煮了一鍋又一鍋,財迷說是幫着燒火,手裡卻端着個碗,哪個班的餃子出鍋,他都先夾兩個嚐嚐,邊吃邊評論:
“三班長,你們班的餃子不錯,皮薄餡大,好吃!”
“財迷老兵,好吃你再來幾個!”聽到誇獎,三班長一高興給他盛了半碗。
“一班長,你們打仗行,這餃子包的可不咋地,怎麼啥樣的都有啊,祖孫三代都跑到一鍋裡了。”財迷挑個餡大的吃了,搖搖頭說。
“班裡的戰士都是邊學邊幹,包的當然不好看了啦,能吃就行啊!”一班長看着撈出來的餃子大小不一紅着臉說,也沒好意思讓他,財迷就自己撈了幾個。
“六班長,你們是煮餃子還是做片湯啊,都破啦!”財迷拒絕了六班長的邀請。
······
“財迷,你吃飽了吧?”最後一鍋輪到連部,王勇邊煮邊笑着問在一邊揉肚子的財迷。
“還差點,好歹咱是連部的人,怎麼也得嘗幾個!”財迷打了個飽嗝說道。
“行,你小子行,你那不是肚子,是乾坤袋吧,我給你數着呢,你吃了得有一百二十個餃子了!”炊事班長聽到財迷說還要吃,豎起大拇指‘誇獎’道。
“不怕你吃,別撐着!”王勇聽了皺着眉頭看看財迷凸起的肚子說,他有點不相信,財迷那麼小的個子能吃掉一百多餃子。
“那我就不吃了,喝點湯灌灌縫算啦!”財迷舀了半碗餃子湯撂倒鍋臺上說,“一吃餃子我就想起過去打日本的時候的那幫弟兄,那天我們營打一個山頭,我們團長說‘今天我買了一頭豬,給大家都剁了包餃子,等你們回來吃’,當時我們連長還說,團長真摳,一個營就買一頭豬哪夠吃啊!可是等打完仗,回來的人連一半都沒吃完,全他媽的扔在山上了,團長一邊哭一邊說‘活着的敞開肚皮吃,把死去弟兄的那份也吃出來’。打那以後,每次吃餃子我就使勁吃,替我們那幫死了弟兄吃!”
“看你每天嘻嘻哈哈,還有這麼重的心思,再吃幾個!”炊事班長看餃子熟了,拿起財迷的碗先給他盛上了。
“唉,都是他媽的打仗鬧的,去年過年也是吃餃子,剛煮上,我們連裡的一幫小子們就拿着碗在鍋邊上等,都饞啊,那餃子就是棒子麪裡擱了點白麪,餡就是罐頭和鹹菜剁到了一起!”炊事班長邊撈餃子邊說,“我出去撒尿,讓他們看着鍋。就這麼會功夫,敵人飛機扔下顆炸彈,這個準啊,正掉到鍋裡,把圍在鍋邊等着吃餃子的幾個人連人帶鍋都炸飛了,慘啊,到死這幫饞小子也沒吃上餃子!”
“好了,咱們不說了,吃餃子,我最愛吃這個豬肉大白菜的餡的了,有醋嗎?給我來點!”王勇見兩個人情緒有些低落,趕緊岔開話題說道。
“有,有,我特意從後邊帶上來的,吃餃子沒醋總是差點味!”炊事班長說着,摸出個醋葫蘆給王勇倒上了一個碗底。
“老李,你多給點不行啊,這哪夠啊?”王勇哭笑不得地說道,炊事班長也覺少了點,像給菜裡點香油似的又給王勇滴了幾滴。
“呵呵,老李山西的!”財迷指着炊事班長笑着說。
“嘿,你咋知道的?”
“我過去跟晉軍打過仗,他們是寧可繳槍,也不交醋葫蘆!”財迷擠擠眼睛說道,趁他愣神的機會,抓起葫蘆給王勇碗裡倒了半下。
“你敗家呢,這點醋還得吃到回國呢!”炊事班長氣急敗壞地伸手搶過去,藏到了懷裡,誰要也不給了。
······
吃完飯,戰士們彙集到連部開起了聯歡會,指導員先念了幾封祖國人民寄來的慰問信,然後各班的節目上臺了,雖然大都表演的是家鄉小調,部隊裡學唱的軍歌,唱的也是南腔北調,但是大家都很高興。
王勇沒有參加,今天是春節,敵人可不過,爲了防止敵人在此時發起進攻,每個排都有一個班留守陣地,他來到一排的陣地上,發現留下的戰士都是老兵。
“二班長,你們怎麼沒去看節目?”王勇問正在下棋的牛樹強,象棋是他們用手榴彈蓋自制的,看着還像那麼回事。
“讓新戰士們去了,熱鬧熱鬧省的想家!”牛樹強回答道。
“好,知道關心戰士了,班長當的越來越像樣啦!”王勇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切,你不也沒去嗎,咱當了幾年兵了,這點覺悟還是有的。”牛樹強說道,王勇笑笑,扔給他們一盒香菸和一包水果糖,“這是慰問品,你們也嚐嚐!”
“沒有什麼情況吧?”王勇走到一號哨位上問哨兵。
“現在還算安靜,只是對面的敵人不知道在折騰什麼,光聽到他們‘嘰裡哇啦’的說話,看不見幹啥?”哨兵回答道。
“哦?”王勇聽了皺皺眉頭,留在了哨位上,美軍很少在晚上活動,他們想幹什麼,他想看個究竟。
“中國兵們春節快樂,祝你們愉快,你們的家人在想念你們,不要再給共產主義分子們賣命了,回家吧!”對面的敵人陣地上突然傳來了巨大聲響。
“副連長怎麼啦?”牛樹強提着槍跑了出來。
“敵人給咱們拜年呢!”王勇指指對面的山頭說道,緊接着,敵人那邊像現在過春節晚會似的,開始用中國不同的口音重複剛纔的話,然後就是放京劇,中間不時加點‘廣告’,幾個高音喇叭在寂靜的夜裡傳出很遠。
“王勇,敵人在前沿幹什麼呢,這麼大的動靜!”大頭把電話打到了一排問道。
“呵呵,估計是美軍心理戰流動廣播分隊的傢伙們,想給咱們搞個四面楚歌,製造混亂!”王勇笑着說道。
“笑個屁啊,給我揍他,把他給我打啞巴嘍!”大頭沒好氣地在電話裡吼道。
“營長,是,我馬上就把他給打啞巴嘍!”王勇說道,放下電話鑽進機槍掩體,辨別了下敵人喇叭的大概位置,操縱重機槍向敵人陣地上掃過去,因爲是晚上看不清目標,王勇用子彈編織了一張網,上下左右的打,這樣命中的概率大點,時間不長敵人的喇叭不知道被哪顆子彈擊中了,聲音嘎然而至。可是沒過多長時間敵人又重新架設好,再次開始嚷嚷。
來回折騰了幾次,大頭也氣急了,讓王勇判定敵人廣播站的位置後,發射曳光彈指示目標,然後用迫擊炮覆蓋射擊,這下效果好了很多,幾炮就能讓它安靜下來。可是敵人似乎覺得你越打我就說明我的方法有效,打壞了,馬上修好又恢復廣播,甚至同時架設幾個喇叭,你打壞一個,我立刻啓用下一個,就這樣雙方像做遊戲似的,折騰了一宿···
接下來幾天,美國兵玩上了癮,不分黑夜白天不停的對他們陣地進行廣播,一會兒放美國歌曲,一會兒是喪曲,一會兒又改成中國的民歌,一個娘們還不時嗲聲嗲氣的勸降,宣揚西方世界的美好。甚至一天晚上,整個山谷裡還響起了獅吼虎嘯聲,不過兩天以後,這個就不放了,據說這是個美國心戰專家想用野獸的吼叫聲恐嚇中國兵,沒想到的是擺了烏龍,中國兵沒嚇跑,把附近駐紮的南朝鮮僞軍嚇壞啦,晚上都不敢出來了,站崗都得出動一個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