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安娜的回信自塔爾蘇斯兼程送來,裡面稱她會帶着儀仗在今年冬日裡去普魯薩、士麥那及特拉布宗巡察,督促當地的城防和商埠建設事宜,並且在信件裡她對丈夫提及,“我的間諜已和皇都內的杜卡斯家族諸人取得聯繫,他們願意以保護我母親我幼弟(阿德約安),還有米哈伊爾夫婦及古絲云爲條件,顛覆約翰的皇都政權,在適當時機引我軍入君士坦丁堡。”
上面加蓋着安娜的印章。
陶利斯宮殿當中,高文閱覽完畢後,於其上加了個貼紙,“君士坦丁堡的進入不可慢,但也急躁不得,你可靜心處理好領內的事宜,特別是聖保羅新港的建設、國債的放和艦隊籌備,還有水兵田產分配及訓練,多與相關的職司商議定奪。待我東征凱旋,再從長計議攻取皇都的大事。”
現在安娜乖得很,戰略的事情她不再插手過問,凡事都遵從丈夫的想法方案。
凡是高文親筆貼紙,安娜照辦便是。
時光荏苒,次年年尾的冬季很快就消逝不見,埃爾祖魯姆山道上,卡貝阿米婭騎着頭白口的黃毛母馬,在一隊信徒的衛護下,另外頭騾子馱着個麻竹籠,裡面橫躺着又福不少的兔遜貓,順着恢復一新的商道,朝着第比利斯城的方向慢慢而行。
諸峰嶺上多有白色積雪,但前方喀爾斯、阿尼城的方向,商旅和行人陡然增多起來,這條古代的貿易大道又恢復了生氣:因爲高文殲滅了諸多割據作歹的突厥小國(他們不是充當傭兵,就是劫掠商路),讓此地再度統一鏈接完整。
結果在半途當中,卡貝阿米婭又接到高文的第二封信件,請求她不要再去第比利斯,而轉道前往陶利斯宮殿當中,“屆時我可能會東征阿拉穆特的山中教派,你可在那裡的湖宮休憩會兒。”山間飄散的花絮裡,聖妹抿住粉潤的嘴脣,烏黑的絲幾縷,遮擋她在高原裡微酡紅的臉頰,將高文的信擺入馬鞍下的匣子當中,向着道路的分岔處遙遙看去,不管如何她是快樂的,馬上又能與高文相伴一段歲月。
此刻,陶利斯城外的曠野當中,無數兵隊、旌旗在閃耀着世人的視野,震撼着他們的神經,聚集在高文的大營麾下。
希爾凡帕沙國遵照約定派來了一千名阿蘭士兵;
喬治亞大公爵拉提也帶着五百名騎兵前來加入;
希爾凡.哈達迪兩個庫爾德附庸國集結了兩千人追隨高文征戰;
諸塞爾柱領國齊集了一萬名精銳突厥士兵和數千匠師、軍僕,舉着蘇丹的旗幟由輔政大臣穆罕默德.塔波統率,充任高文的一翼;
摩蘇爾總督科布哈讓自己將軍博愛薩斯,帶領三千名士兵也來助戰;
最後連巴格達城的哈里,雖然沒有送來隊伍,但卻饋贈了十五面錦緞制就的戰旗,以壯聲威。
騎在黑色母馬上檢閱諸多軍隊的高文,不由得在心中喟嘆說,我個被羅馬城封爲列品聖人的,怎麼就到這裡得到了哈里的軍旗賜予,然後就統帥起大批塞爾柱烏古斯、庫爾德和呼羅珊的戰士,跑去夷平個波斯山中教派的據點呢?
可是,哈桑和他的教派必須死!
我堂堂塔爾蘇斯君王,未來新羅馬帝國的統治者,絕不能讓一個躲在山堡裡裝神弄鬼的老混蛋逍遙治外,在暗中威脅我和我的部下,何況這一仗打得好,東方邊境起碼能得到十年的和平。
再加上山中教派不過是羣狂信徒罷了,軍事上殲滅他們的成本很低,但在政治、外交上博取的威信卻很高,絕對是樁十分划算的買賣。
軍隊集合後,第一個遭殃的,是哈扎爾海西南角,處於希爾凡和波斯邊界處的重要城市“阿爾達比勒”,這座城市的光榮歷史和波斯一樣古老,其名字意思爲“榮耀的花園之城”:它在“聯軍大統帥”斯蒂芬.高文的猛攻下僅僅堅持了三日,便力盡降服,城內四千名波斯伊斯瑪儀異端,即便不是阿薩辛,但也被俘虜交到塞爾柱諸王公和將軍的手裡,或被販賣爲奴或被直接殺死。
同時高文派出十名使者前往鷲堡處,勒令哈桑和他的信徒全部投降,平毀各處據點的城垛和幕牆,扭壞所有城門,不得抗拒大軍的威勢,而後他能“若你能出城把命運交給我處斷,我願寬恕山中教派信徒的命,可以讓塞爾柱蘇丹劃出塊平坦而易於控制的領地,供他們定居。”
但秘藏於房間裡的哈桑,卻煽動屬下將十名使者拘押起來,而後可能又覺得畏懼,便又把所有人放回去,並給高文回信說,“墮毀城堡也不是件一蹴而就的事,請讓我先處置五座,貴方大軍暫且不要前進,各自表達議和的誠意。”
高文表示可以,便讓所有軍隊在阿爾達比勒休整半個月,靜待哈桑的消息。
然而很快就傳來哈桑虛以委蛇,準備勾結喀喇汗對抗諸軍的情報。
於是高文下令全軍不再受停戰約束,順着多山崎嶇的吉蘭之地一路推進,沿着哈扎爾海的岸邊,怒火狂風般掃蕩各個山中教派的外圍兵砦、城堡,抓捕到任何信徒不問身份、不問年齡、不經審訊即刻就地處死。
短短七日後,也即是基督紀元一一零五年第三個月時,高文的大軍已推進到了險峻的鷲堡下的谷地當中,並當着其上山中教派衆人的面,將先前捕獲來的上千名異端信徒依次斬。
人頭翻滾在乾燥寒冷的土地上,巔峰上鷲堡裡的阿薩辛信徒們望見這一切,爲同伴們復仇的怒火無法遏制,他們如雲般彙集起來,紛紛跪拜在“大宗師”哈桑的靜修房間前,高呼“曾有三任塞爾柱蘇丹(指阿爾普、馬立克沙和桑賈德)企圖圍攻我,但都是鎩羽而歸,因此處洪水自我等腳往下奔流,飛鳥高不及我”,要求哈桑對不知好歹的敵人採取強硬的態度。
最終哈桑手書一封信傳出,叫人送到山下高文的緋帳營地當中,裡面語氣狂妄:
“凡人無法攀緣到我所在的巔峰,
連鷹和鷲也無法辦到。
我這裡的狗僅能對着天際的星星狂吠,
但你還不如它,因爲阿拉穆特的羣山遮蔽了所有陽光和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