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時候坐在高文身旁伴同的小翻車魚阿格妮絲忽然擡起絲綢鞋子,在桌子下狠狠踩了高文一記,硬生生把他後半句“若策策斯再不降服,我就會用大炮把塞薩洛尼基城牆壁給轟塌”給吞了下去。
灰少女難得保持冷靜,迅給了高文個眼色,高文也頓時會意,便慢吞吞地轉了話風,對那位密使說到,“但若是策策斯將軍能夠儘快交出城市和軍隊,朕當然願意給予他與之相配的榮耀。朕同意,以策策斯將軍的舊部爲核心,組建一支新的旅團,並給予他帝國凱撒的品階,但無法即刻授予,因爲現在這個頭銜是屬於麥考利努斯殿下的,必須要和他商議商議。”
“或者,可以由至尊的巴塞琉斯和巴塞麗薩作主,讓將軍和杜卡斯家族聯姻。”阿格妮絲在一邊補充道。
那密使顯然十分欣喜如此安排,而後高文便賜予他紫墨金冊詔書,以示這個安排的神聖有效,並許諾“馬上派遣百人隊長和稅務員,前去統計塞薩洛尼基全城和帖撒羅尼迦周邊的賦稅數量,若是一百萬塔索,必然給策策斯將軍每年二十萬的額外俸金,若是一百五十萬便是三十萬,絕不食言。(東羅馬帝國是非常富足的,哪怕13世紀西方的史學家在記錄它的稅務情況時,光是科孚島一處年稅就被估算爲12o萬金幣,而塞浦路斯則過2oo萬,當然這毫無疑問是誇大的,因爲獅心王在賣出塞浦路斯時,標價也就1o萬拜佔特金幣)”
如此大氣安排後,密使果然心滿意足地離去了。
事後,高文和幕僚們重新審視了地圖桌方纔覺阿格妮絲的提醒是有道理的。
整個帖撒羅尼迦是個扁矮的半島,幾個伸出去的狹長島嶼和其形成了個手掌模樣,島嶼若是手指的話,塞薩洛尼基城便恰好處在拇指和食指位置,而阿索斯聖山諸修道院則位於小指位置。
這座聖山據說是聖母瑪利亞乘船漂流時所遇見的,而後被聖母欽定爲“神聖之峰”,到中古時代東羅馬皇室支持的修道院雨後春筍般林立於島上,約有二十處之多,許多修道院依山靠海,多層構築,巍峨壯觀,歷史上馬其頓、塞爾維亞、保加利亞、伊庇魯斯乃至意大利的諸多教士都會前來進修,聲名顯赫。
另外聖山也得到了許多世俗貴族田產、金錢的饋贈,這在中世紀是司空見慣之事(高文的塞琉西亞大醫院也是一樣),雖然居於一座小島上,但依舊富可敵國。聖山自己也做生意:它在島嶼上設立集市,將各地進攻來的蠟燭、木材、油富餘的部分出售出去,換取大量的財富。
但這所險峻的聖山之島也有個致命的弱點,地理上它夾在帖撒羅尼迦、愛琴島北方諸島和君士坦丁堡之間,一旦東方的力量佔據了帖撒羅尼迦大部,它唯一得到外界幫助的通道便只剩下愛琴海,但海洋上也不太平:歷史上經常有聖山上修道院遭到海盜洗劫而衰微的記載。
現在阿格妮絲勸誡高文,暫時答應策策斯將軍的索取,待到軍隊進入塞薩洛尼基之後,就等於切斷了聖山和大陸間所有關係,到時候再圍而困之,不由得馬斯達斯不降服。
果然那密使回報後,看到金冊詔書的策策斯大爲高興,他原本就和科穆寧家族有親緣,現在若是能讓自己另外個兒子娶到杜卡斯家族的女兒,此後在帝國的地位就完全穩當了!
兩日後,塞薩洛尼基城沒有經過任何抵抗,就對新皇帝的大軍敞開了城門。
這座城市向來是整個帝國僅次於君士坦丁堡的大城,沿海的城牆呈現着漂亮無比的直線,城內的建築鱗次櫛比,和皇都一樣擁有噴泉、賽馬場、大廣場、紀念碑和數不清的教堂。它的歷史充滿了光榮,但也充滿着屈辱和災難,當五百年前斯拉夫人入侵的狂潮爆後,它是整個地區堅守下來的唯一“燈塔”;但後來狂熱兇殘的新月教教徒在二百年前,自海上攻陷了它,光是被擄走做奴隸的市民男女就有兩萬兩千人之多。
但在不久後直到科穆寧統治時期,它復興了,依舊繁榮而富庶。
在高文所製作的塞薩洛尼基模型裡,它更像個倒過來的美利堅版圖——東西和靠海的南部,城牆是筆直的,而靠東北依山處則伸出個角來,就像美利堅的佛羅里達州那般,這個角即是衛城堡壘所在地。
紅手旅團列隊直接自衛城城門進入。
守衛者旅團和高文衛隊則從城東的大道進入。
策策斯的部屬士兵,一部在衛城城堡等候,接着被勒令交出防務。
另外部士兵都穿着袍子,持武器站在城中央的“聖迪米特里大教堂”(他是這座城市的主保人)前廣場上。
當高文雄壯的隊伍抵達這裡時,這羣士兵也被皇帝的精兵氣勢震駭了,他們本能地將刀劍入鞘、槍矛放倒在地,就像支戰敗的軍隊似的。
高文騎着阿格硫斯,穿過了兩側種植了橄欖樹的廣場大道,“通告全城,民衆無需任何驚懼,所有浴室、商店和教堂正常開放。”
策策斯有些忐忑地呆在大教堂的大殿當中,以臣子的身份和覺悟。當他看到戎裝的皇帝配着寶劍,在衛隊簇擁下站在巴西利卡雙排長柱廊入口處時,策策斯即刻按照禮儀跪拜下來,接着恭謹地匍伏前行到高文的足下,先是親吻皇帝的靴子,而後又被皇帝擁在懷裡,親吻了他的左胸。
在親到高文胸前肩帶的瞬間,他又有些後悔——是不是過於輕信了這位蠻子皇帝的承諾了?
但皇帝緊緊而熱情地扳住了他的雙肩,不斷重申原本詔書的不易,“你當然得享塞薩洛尼基收入五分一的特別俸祿。”
爲了表示自己所言不虛,高文牽着這位的手,來到殿堂盡頭的圓形天井祭壇前。
阿格妮絲跟在皇帝的後面,手裡捧着微縮的城市模型——高文要指着模型,親自給策策斯將軍指認“普洛尼亞俸祿”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