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大牧諒解的消息自修道院傳出後,約翰全軍士氣大振,很多黨羽士兵簇擁着騎着馬的約翰,自阿索斯聖山中豎着旗幟奮勇朝前,和西西里的褐軍配合起來,向着歐拉若臺地進逼。
臺地四周佈設的火炮不斷出激烈的射擊,但遠在腓立比的行營當中,高文也在和諸位幕僚激烈討論着當今面臨的局勢。
最大的問題是,色雷斯地區確實還沒有從去年冬季戰亂裡緩過勁來,假若君士坦丁.伯丁和保加利亞叛軍再來,就算把他們打敗擊退,今年的收成也別指望了,除去旅團和新邊民軍堅守的幾個堡壘外,大部分鄉村和小集鎮都會慘遭洗劫破壞。而如此結果的話,來年高文想要動員大部隊反撲,補給也會更加困難。
“埃夫羅斯河、維勒卡河與阿爾達河,恰好構成個十字形狀,處在色雷斯、保加利亞和馬其頓間,這是我們的血管。離開這些河流,我們很難機動施展,而北方和西方卻都是林立的山地,冒然攻入進去也沒有足夠的糧食支撐,也是十分危險的。”布拉納斯對這裡的局勢更爲熟悉,他指着沙盤對高文條分縷析,“若是色雷斯今年收穫有望,那麼我們可以以這三條河流爲軸心的方圓三百古裡範圍內進行軍事行動。但現在色雷斯還未完全恢復過來,這個範圍我認爲能有一百古裡就不錯了。”
高文坐在椅子上,握着劍柄細心傾聽,而後他詢問布拉納斯個問題,“若是朕收縮戰線,丟棄對阿索斯聖山的圍攻,敵人會不會趁機將孤立在外的塞薩洛尼基給圍困起來?另外,自菲利浦堡到亞德里安堡,再到皇都這條長長的戰線,又會不會被北地來的敵人切斷分割?”
“陛下,可以留一個旅團堅守塞薩洛尼基,城中的糧食給養尚足以支撐這樣的軍力堅守。”布拉納斯回答說,“至於亞德里安堡還有個希拉波利斯旅團,另外個奧普希金旅團駐紮在皇都郊外,尼卡旅團則在加利波利,但都因缺乏糧秣而很難機動。再加上,這三個旅團還是新組建的,訓練和戰鬥力都比不上三翼野戰旅團,一旦陷於苦戰會大量動搖乃至逃亡,所以......”
高文舉手表示自己明白,不必再說下去,而後他站起來,注視了沙盤地圖會兒,將權杖點在其上的某個位置,“菲利浦堡也必須要個正規旅團駐防,因爲它是非常關鍵的鎖鑰,能同時扛住來自塞爾維亞和保加利亞的攻擊,同時有了它,我們才能控制住埃夫羅斯河全域,這樣自北地來的保加利亞叛軍便不敢過分深入——叫希拉波利斯旅團前去堅守。”
“可是亞德里安堡?”衆人齊聲疑問。
高文擺擺手,“我自有個合適人選。”
散會之後,高文端坐在營帳之內,在他面前,比雷爾站在那裡。
這位本是皮西迪亞邊民軍的步兵統領將軍,後在參與的黎波里戰事裡,突然被安德奧達特指示“郵驛員”帶走,接着遭到軟禁和審訊,並在他營帳內搜出瑪蒂爾達送來的密信,裡面要求他帶着隊伍“脫離暴君,返回托斯卡納來保衛聖座。”
但對他的處置始終都沒有進行,而是被一路送到腓立比行營來。
當高文使出眼色後,小翻車魚捧着個錢袋走過來,擺在四角包覆金邊的小桌上,“朕沒理由懷疑你比雷爾,當初我們是作伴一起自意大利啓程,在安條克、塔爾蘇斯出生入死來的。另外朕也欠瑪蒂爾達個大大的情分,走到現在互相爲敵的局面朕很難受,所以這些金幣是饋贈你的,返回托斯卡納去吧。但你當年帶出來的七百倫巴第士兵,除去有部分戰歿外,大部分都在這裡有了家庭有了聖俸采邑,朕想——他們應該是不會想跟隨着你的。”
“俺知道,人總是會被金錢和福利這種魔鬼誘惑的。”
“不,這種絕非魔鬼誘惑。”高文正色對滿臉鬍子的比雷爾說到,“當初我們背井離鄉,就是爲了光復耶穌的墓地,也是爲了尋找各自的福音。奶不單單是奶,蜜也不單單是蜜,但奶永遠還是奶,蜜也永遠還是蜜。”
比雷爾聳聳肩膀,嘆口氣,對着高文鞠了一躬,“請原諒俺不能按照那套宮廷禮儀來親吻你的胸口。”便要上來領取那錢袋。
但很快,小翻車魚擡着眼睛,又端出個盤子,上面是三個錢袋,高文一個接着一個把它擺在桌子上,帶着金幣嘩啦啦沉甸甸的響動,而後這位巴塞琉斯挑着眉毛,“這麼多年指揮訓練步軍辛苦了比雷爾,這是額外給你的賞金。”
比雷爾愣住會兒,大鬍子在嘴脣上上下襬動,有些猶豫。
但還沒等他迴轉過來,穿着苗條修身宮廷長袍的小翻車魚又默默端出了盤子,上面仍然是三袋金幣,擺在高文面前的桌子上。
高文的手依次劃過七個袋子的金幣,而後停下,用長長的手指自盤子裡捻起枚金制的鈕釦,切割成非常精美八角形,閃閃出華貴的光芒,它原本擱在段疊起的白色絲綢披風上,在其上還擺着把鑲着鑽石的華美佩劍,“比雷爾朕的朋友,你當初在君士坦丁堡的雪地上成功指揮步軍隊,爲我們和前皇帝的對抗立下汗馬功勳,這個白袍貴族的品階爵位送給你,就算你不在朕的軍隊裡服役,但這份榮耀還是你必得的,回去托斯卡納好好向老鄉們炫耀吧!別忘記了你我的友情比雷爾,記住你是羅馬皇帝的戰友,而不是部下。”
比雷爾低着頭,遵從了新皇帝的請求,將白色袍子披在身上,並繫上金扣,佩上了那把短劍。
完成這一切後,營帳內沉默會,而後比雷爾開口低聲詢問,“陛下你不希望俺回去的,對吧?”
“馬上保加利亞的山匪就會鋪天蓋地攻來,亞德里安堡督軍區缺個人,去編組訓練當地邊民。”高文叉起雙手的手指,很沉靜從容地說到。
“那俺去當那裡的督軍好了。”
高文便從小桌旁的沉木櫃子裡沙沙地抽出了早已擬好的委任狀,遞過去,“很好,這個位子本來就是你的,比雷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