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達姆的這招也是冒險,一面喬瓦尼用戰車和火器的聯合戰術,把他的大隊人馬給拖住,喬瓦尼的戰術理論很簡單:我跑不過摩西亞的騎兵們,但是我的車、炮、火銃和少量騎兵結合起來步步爲營,能死死咬住你的輜重和步兵,因爲這兩者你總不能給他們插上翅膀飛走的;而另外面,據說高文的軍隊也從亞德里安堡出,大概目的真的和阿克利達主教所預計的一樣——穿過維勒卡河,抄斷己方的歸路,要在維克隆堡附近夾攻消滅自己。
在這樣的情況下,卡達姆把步騎分開,步軍結合車壘留在河南處堵住牽制喬瓦尼,而自己統率騎軍前去河流北方捕捉高文,和他決戰來挫敗他,這等於自己把自己的軍隊給分割開來。
不過經過事前的情報偵察,高文在亞德里安堡的隊伍不是特別多,只有三個騎兵團和兩支禁軍,哪怕即使他能順着埃夫羅斯河與維勒卡河迅機動,而我屬下這一萬二千名各族精銳彪悍騎兵,也足以和高文趕來的隊伍對決!
“摩西亞的鐵騎軍”,卡達姆對於這個榮譽可是非常自信的。
當年他在邊境線上,替科穆寧皇帝效力,打過佩徹涅格人,打過庫曼人,打過異端信徒,也和羅斯人交過手,許許多多在這片土地上驕傲的保加爾貴族都和他有相同的經歷,他們全是勇武而驕傲的馬背上的戰士,只要坐在馬鞍上,那麼操控着長矛和弓箭,在這個世界上他們便是永遠的王者。
“羅馬人的軍隊,我們又不是沒見識過!高文不也是在這個國家內部篡權上來的嗎?”
風雪當中,維勒卡河駭人的一幕開始了。
微弱的太陽消散了光芒,可憐得如同核桃般縮在天空的角落,到處都是灰色的風和白色的雪,蒼穹之下卡達姆的騎軍們順着維克隆堡橫跨在河川上的橋樑,每四名騎兵並排在一起,每名騎兵臉上都泛着武器般的青色寒光,鋪陳成爲雪原間一支黑色如鐵般的大縱隊。
他們是最精銳的摩西亞狼羣,要利用馬蹄如飛的優勢,去獵捕來自亞德里安堡自大愚蠢的敵人。
而高文的隊伍也確實抵達到距維克隆堡不足五十古裡的地帶,他的路線也確實如卡達姆所預計的,先是順着埃夫羅斯河取得補給,而後又自維勒卡河的城堡兵站獲得補給,故而推進得也非常迅。
但是有一點卡達姆沒有料到,那便是——高文這次出擊,帶的隊伍不止兩個團的紅手騎兵、一個團的烏古斯騎射團、警備禁衛騎軍和皇陵禁軍,而是又加上了從圖拉真門戰線上迅折回的吉麥吉斯旅團和紅手旅團,外加大炮兵團的兩支炮兵分遣隊,足足有一萬五千精銳士兵的實力!
新任皇帝是卯足了勁兒,要殲滅這不可一世的叛軍。
雙方斥候騎兵都沒有什麼困難就現了對方。
高文即刻下令佈陣:
“我軍右翼靠着維勒卡河,完全不用擔心敵人迂迴包抄。右翼用旅團輜車列成道長二千五百安娜尺的雙重防線,內裡撥出吉麥吉斯旅團三個支隊配合一支炮兵分遣隊即可固守住;中央戰線由朕親自督陣,前列車壘和火炮,後列兩個旅團,左翼配備所有騎軍及皇陵禁軍。如果敵人來逼戰,我軍不妨以火炮和車壘打擊對方,如果敵人後撤,我們不可冒進,而是要步步推進,直到維克隆堡爲止,光復了彼處後我們即能取得反攻的跳板,再擇機和敵人作戰。”
皇帝的命令下達後,騾子、馱馬和牛牽拉着的戰車迅前進,順着河流的北側開始佈列,隨後畜生的嘶吼聲裡,炮手們用手推着香水瓶火炮的輪軸,另外只套着手套的摸着幾乎要冰結起來的炮管,吱吱呀呀開始推入各個車輛間的位置,讓炮口瞄準前方的平野。而更多的士兵則將車廂裡攜帶的輕拒馬與樹枝編造的柵欄取下,佈滿在防線之上,土筐、石籠也被裝滿層層壘高。
左翼和中央位置,許多騎兵已經揹着最輕巧的蝦鬚炮,列在了陣線前衛位置,這時候雪漸漸減弱下來,天空隨着勁風颳散了浮雲和霧氣,開始露出藍色透徹的一面來。
不一會兒,風也停住了。很快前衛騎兵,也包括始終在處山丘上俯瞰局勢的高文都覺,遙遙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道閃爍着粼粼碎光的黑線。
很顯然,是叛軍的大隊騎兵來了。
果然這道黑線伴隨着陣陣馬蹄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明顯。騎兵,無數的騎兵。
三千,五千,上萬,乃至更多,人和馬鋪滿士兵們所能見到的最曠遠處,除去這些其他什麼都看不見了,都被馬蹄揚起的雪沫飛霧給遮蔽起來了。
“摩西亞的騎兵......”高文隊伍裡所有士兵的心臟都被這個名字,宛若擂鼓般地狠狠敲擊到了。
上萬騎兵一起奔來的感覺,真的是先前是很少見到過的,這種震撼力果然不同凡響——旅團陣列最前頭,手握硃紅色大步兵矛的資深老兵們,但覺矛頭上繫着的貂尾上的鈴鐺開始晃動作響不已。
那是被數萬個馬蹄踐踏在地面上所震動的。
高文看得很清楚,這支龐大的騎軍,左右翼都是瓦拉幾亞地區的雜種蠻族騎兵,他們早已失去了草原部族時代的榮耀,學會了傭兵的各種狡猾兇殘,許多人沒有甲冑,而是戴着尖頂氈帽,揹着闊大的箭囊,鞍上繫着輕便的劍、斧頭和套索,更爲駭人的是瓦拉幾亞騎兵的戰馬邁動蹄子的步伐,和正常的馬是完全不同的,成百上千如此,便給人難以磨滅的印象。
而正中央的是整個摩西亞騎軍的菁華,所有人都披着閃耀的鎧甲,舉着如林的長矛、釘錘,拖着晃盪的鏈錘,擎着黃澄澄的圓盾,還揹着強勁的角弓,馬頭上披着的雞脖鎧甲層層亮,摩擦出金屬銳利的聲音,肩膀上繫着各色的披風斗篷,他們是全能的戰場殺手。這羣人有的是塞爾維亞的祖潘貴族,有的是叛亂起來的普洛尼亞騎士,有的則是保加利亞的土著騎兵武士,他們的隊伍核心簇着面白底的大旗,上面畫着個特殊怪異的字母。
知情的人告訴高文,“那是昔日匈人大帝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