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內宮大門打開後,卡勒阿迪歐斯和一干騎士都騎馬而出,當他們經過頭盔京觀下時,所有人都仰面肅穆凝視,有人甚至有眩暈的感覺。
皇帝的車駕停留在薩拉布瑞亞等待他們,此次高文帶了部分警備禁衛騎軍,外加羣年輕的侍衛騎士,踏上通往維澤城堡的道路後,他們便望着北方而行。
路上皇帝時不時和卡勒阿迪歐斯,也即是自己的兒子聊上幾句,主要是詢問英格麗娜的身體安康與否,畢竟在上次大凱旋式後,寡婦又被牢牢掌控宮廷權力的安娜打發回塞琉西亞鄉下莊園去了,理由是她在大宮內的宅邸還未完工,而加利波利行宮“又過於侷限狹窄”。
待到風景如畫的索佐波利斯後,皇帝的隊伍在此駐蹕了數日,也等於給侍衛們一個放假的機會,同時皇帝有意派出信使知會摩西亞地區的各個正教會教士,叫他們派出三十到五十名代表來,參加自新大會堂的落成典禮,實際上等於給他們個接納革新的機會,高文也殺戮放逐夠了,他現在寫信給遠在安納托利亞的聖妹,吐露了自己的心聲,“我希望仲裁調解不同的教義,建立個由國家和皇室牢牢掌握的教會組織,自新會的架構模式顯然還存在不足,正教現在雖式微但卻還有精神上的權威和影響力,敘利亞和亞美尼亞的教會,包括你所在的保羅派,摩西亞的鮑格米勒派,教義上則過於激進,和東方來襲的景教徒有很大程度的相似處,而聖彼得的大公教會也有它自己的可取之處——爲了統合這種種,我要做出種步伐合宜的宗教革新,但卻需要很多功業的支撐......最近頗爲此事苦惱......你的平信徒頭上已生白髮,不由得感慨時光飛逝。”
在塞巴斯蒂安城下主持會堂建設的卡貝阿米婭,偷偷坐在鏡櫃前,也梳着自己的頭髮,高文的信件被拆開,靜靜橫在桌面上,聖妹也感慨地發覺,梳子齒間也出現了根白髮,那是她的,時光悄悄在她原本烏黑的頭髮上留下了痕跡。
“原本有多黑,那麼現在白的就有多顯眼。”說完卡貝阿米婭合起手掌閉上眼睛,喃喃着安納托利亞山地裡的一句古怪的咒語,希望自己還能留住青春。
她知道,馬上高文得前往東方出征,她還能陪伴他一段時間。
邁森布里亞是座構築在島上的城市,新落成的大會堂在其中格外的矚目,新式的自新會會堂不但設有民事法庭,往往還伴隨着室內商貿集市、希臘語學院和教士服務室,對於後者來說,已經無需彌撒或聖像畫儀式了——任何信徒有宗教上的服務需求,都可以找自新會教士解決,他們的服裝也十分利索:剃着短髮,穿着黑色立領的袍子,掛着琥珀念珠,手捧着福音書和傳道書,這樣的打扮大受民衆歡迎,也深得年輕人的心思。
設計如此利索幹練服裝的,正是帝國的巴塞麗薩,自從自新會的制服定型後,據統計年輕人投身自新會的人數比往年要多出一半來。
大會堂的院落前,大概有五十名自新會教士,他們都穿着黑色禮服,還有三十名摩西亞各城各地正教教士,他們依舊穿着傳統的服裝,和許多市民代表們一起,歡迎着皇帝的到來。
看到自新會的制服這樣精神,高文的心情很好,他在下馬後就挨個和年輕的教士寒暄,而那邊正教教士大部分都老態龍鍾,滿臉的不爽表情。
“陛下,我是邁森布里亞會堂的司鉢,我叫托馬斯。”隊伍裡一名彆着司鉢標誌的中年男子走出來,親吻着陛下的手臂,而後是左胸,並自報了身份。
高文爽朗地笑着,拉住托馬斯的手,說大家都進會堂的議事廳說。
穿過庭院柱廊時,高文大聲對托馬斯囑咐,“邁森布里亞鄰靠攸克興海,商貿重要,人丁富盛,你們要好好服務各個大小會堂區,做好民間的自治。至於城鎮的稅金和年金,那雖是當地官員的職責,但你們也要加以配合,同時真要遇到貪暴的官員危害民衆,你們還有權去特爾沃諾城的高等法院去彈劾。”
托馬斯謙恭地表示,一定不辜負陛下的期許,把邁森布里亞這個重鎮輻輳地帶事務給搞好。
“朕看好你!”皇帝客套而熱情地拍着托馬斯的後背,這時候議事廳已到,這裡是模仿古代庫里亞會堂模式,所謂座位呈圓形排列,除去出口和走廊外,所有教士大約百多人,也包括風塵僕僕自鄉野裡趕來的鮑格米勒派人員,各自按立場分開坐定。
結果就在皇帝和托馬斯說完那句話後,圓形的議事堂冷不丁就響起了個聲音,“陛下,您說邁森布里亞的司鉢托馬斯閣下在任期結束後,再來連任您看好不看好,支持不支持?”
高文立在天井魚眼投下的日光中,許多侍衛包括卡勒阿迪歐斯都環繞在他四周,眯起眼睛看着聲音的發出者,似乎是位摩西亞的土著正教教士。
“好啊,如果托馬斯在任期內事務處理得都很好的話,朕當然會支持他連任。”皇帝微笑着攤開手,這下所有的佩劍侍衛和坐在席位上的自新會教士們也都一起善意笑起來。
整個大廳內頓時充滿了活潑快樂的空氣。
高文便轉身,要在一個圈椅上坐下,馬上他要親自給托馬斯進行授權儀式,托馬斯還要宣讀誓詞,發誓服務於皇帝、帝國和民衆們。
結果還沒坐定,那個聲音用着有些不太流利的希臘語,又陰陽怪氣地冒出來,“可自新會又不像是大公教會或都城原本的正教會,由樞機會議選舉決定會堂司鉢人選。陛下您說支持托馬斯閣下,托馬斯閣下便肯定會連任,因爲自新會的名冊和授權程序都掌握在帝國皇室手裡。所以您方纔那番話,會不會給人種,給人某種‘御定’的感覺呢?”
轟得聲,整個會堂都騷動不休議論紛紛,高文剛準備坐下,還保持彎腰的姿態呢,聽到這番刁難後,頓時臉部僵住,面若冰霜起來。
很快,皇帝就從圈椅邊重新站了起來,對着發出聲音的角落問了句,“你剛纔說的御定,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