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點點頭,“安條克先前的東征戰役我便參與過,現在於短時間內攻陷它的問題不大。”
裡德萬表情看起來很訝異,他知道高文擁有兩門巨型的攻城炮,這也是新羅馬帝國攻堅的殺手鐗,但光光是這些火炮還不足以把塔樓如林的安條克城給攻陷吧?
然而皇帝似乎沒有什麼顧慮,他轉頭面向一隊隊來到御營求援的塞爾柱宮廷使者,只是說“敵人還未渡河,你們慌張什麼?你們的蘇丹要集合全部力量,先儘量把敵人給牽制住,不要老想着能靠着自己的力量把數十萬東方蠻族給逐退,也不要老想着用野外決戰的方法打敗敵人。如果有決戰的話,也要等朕的主力打破了安條克城再說。你們的蘇丹現在要做的是,把部隊分散開來,固守在沿途和戰線上的各個堅固堡壘上,堡壘羣不但要線狀,更要有縱深,要擅長用小股騎兵短促襲擊、抓捕敵人,探知總結他們的戰法和虛實。
至於決戰還是那句話,等朕的大軍抵達伊斯法罕再說。”
於是皇帝說完,詢問這羣使節是否領會了自己的精神要旨,在等到肯定的答覆後就讓他們退下,“回去告訴你們的蘇丹,一個月後再派使節來。”
這下里德萬也無法再詢問什麼,便也只能答應帶着四千士兵參加皇帝對安條克城的圍攻。
接下來日子裡,輜重器械順着海路雲集到奧龍特斯河的營地當中,火炮晝夜不斷轟擊,士兵們則掘曲壕立木柵持續迫近安條克城的各個城門,圍攻的大軍相連十多裡,人數已達到十萬之衆!
耶路撒冷城的喬瑟蘭和迪姆也帶着五千軍馬,先是來到的黎波里的波拉港,在那裡安德奧達特的方面軍正等着他們:三千的黎波里邊民,外加同等數量的馬龍派士兵及兩千名菲魯茲騎射手隊伍。會齊後,這些軍隊便在艦隊配合下,殺入塔爾圖斯、拉塔基亞等地,攻城掠地,所向披靡。
兩個禮拜後,博希蒙德的公國在南方的港口、集鎮和土地也全都喪失了,他只剩下個安條克坐守,外圍諸多城門也是搖搖欲墜,區區兩三萬人其中還有一半是臨時拉出來的隊伍,根本無法格擋住高文精銳而專業的野戰攻城隊伍來自四面八方的猛攻。
又過了五日,抵進的兩門攻城巨炮的炮彈震撼了整片大地,開始集中對狗門猛轟——一旦狗門塌陷失守,那麼涌入進來的新羅馬帝國軍很輕易就能把整個城區一劈爲二,各個擊破佔領。
“狗門那裡有座無法摧毀的石橋,給我集中軍力死守在那裡,在城堞後再築起二到三道內牆,敵人衝進來後就給我狠狠地打擊他們!”博希蒙德在宮廷裡對着城防圖吼叫着。
結果當晚,高文下令讓兩千名馬龍派和兩千名菲魯茲箭手,共四千人集中佈陣在狗門石橋邊,箭矢上綁上了燃燒着的材料,旋即射出如漫天星斗隕落,划着數不清的光痕,照亮了整個城堞。
攻城炮、大普拉尼配重拋石機,帶着沉悶巨獸般的吼叫,把石彈、燃燒着的大火球一下又是一下地拋擲發射到城中,漫天的火光和箭雨當中,匠師們使用各種輕船繞着石橋搭起了浮橋,不斷有小隊小隊的散兵或泅水、或順着浮橋滲透到城門或城牆下,到了次日清晨契丹雪的爆炸聲不斷響起:士兵們用木桶用鐵盞裝滿火藥,塞入用十字鎬挖出的城牆窟窿裡,而後點燃引線衝擊爆破。
誤炸也是時有發生的,不斷有殘缺的傷員和屍體躺在船上,送回到岸邊的營地當中,讓看着這幕的卡貝阿米婭也驚駭不已,她的眼神稍微再往上擡些,便不能發覺狗門的城防已快支撐不下去了。
當日帝國方的攻擊更加瘋狂,狗門塔樓上有隊守兵幾近崩潰,開始拋下梯子表示投降,很快爬上去的旅團散兵和趕來堵缺口的守兵預備隊在雉堞上混戰一片,到處都是捨命血腥的廝殺,直至夜晚。
暮色裡,火球、火箭和火炮仍然不絕,安條克城內火光熊熊,傳令士兵沿着石橋,冒着箭羽、彈雨來回穿梭:
“敵人在城門後又砌了道護牆!”
“要更多的大盞送上去!”
“第四支隊的第一連隊百夫長陣亡了,士兵傷亡很大,要求退下來整補。”
陪着皇帝端坐着的女執政官和陪睡官,知道皇帝是徹夜不眠的,他雙手握着劍柄,眼睛不間斷地盯住桌子上的圖紙,對各種傳令是置若罔聞。
凌晨時分,狗門被打破,連帶着博希蒙德要求再築的三道內牆,它們不是被大盞火藥炸塌,就是被血戰肉搏奪佔,“巴塞琉斯萬歲,巴塞麗薩萬歲!”一隊隊後繼的隊伍邁着整齊的步伐,打着各種聖像戰旗填補上去後,眼前的慘景讓他們觸目驚心,幾道城牆間的狹窄區域內敵我雙方的屍體交相枕籍,無法辨識,“可以說博希蒙德的血,都在這個夜晚,都在這座城門裡外流盡了!”帶隊的布拉納斯將軍在戰後敘述說。
戰後在狗門收集掩埋的屍體,帝國軍有八百餘具,而安條克方則有一千四百多具,用了十艘駁船來回運了數次纔算完成。
“砰砰砰”沉悶暴烈的火銃排射聲每隔一段就響起,並且距離安條克聳立在山脈上的衛城越來越近——自多處城門和城牆突入的帝國軍諸旅團,順着各處街道開始逐擊掃蕩,安條克的衛城漸漸被各處冒起浮起的青煙給吞沒,只留下稀疏的殘影。
城中的居民在銃炮聲和喊殺聲裡埋怨着命運的不公,安條克在百年內遭受多次戰火荼毒,他們驚恐地順着狹窄的窗戶朝外看着,只見到街道上不斷有城方的奧興士兵握着長矛和火銃步步後退,有的人在這過程裡接二連三地倒下,而後就有垂死的在拍打着屋門,哀求放他們進去,“哪怕是死,也不希望死在街道和空地上。”
但通常民衆把門在後面堵得更緊了!
接着帝國鮮豔的旗角,在窗戶兩側驚鴻一瞥而過,笛子聲、喇叭聲、靴子聲,還有一陣陣的銃擊聲,大步兵矛的戳刺聲緊隨其後,“巴塞琉斯萬歲”、“抓住鼠黨博希蒙德”的喊聲斷斷續續,時而高亢,時而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