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頓時就明白了什麼,自從他和卡貝阿米婭在哈里斯河入海口邊的高阜上野合後,他就等待着這一時刻的到來。
於是他踏着小梯子,慢慢走上去,而那隻紅隼依舊用它烏黑的眼睛,瞪着高文。四周其餘的軍僕一無所知,還在底層忙碌着堵漏,防止雨水倒灌進來,聲音十分呱噪,反倒顯得這個糧倉高層十分僻靜。
紅隼轉了個身,擡起了屁股後面的黑白相間的羽毛,刷地扇狀展開,像是對高文示威挑釁,但高文很快就拔出了磷火之劍,劍刃輕輕掠過,那紅隼屁股上的羽毛被割落一茬,落在高文的腳下。接着紅隼用哀怨憤恨的眼神,回望着高文,似乎在期待高文給個合情合理的解釋,爲什麼要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
“快說話,阿婕赫!”高文沉着臉,聲音很低。
“啊!”紅隼猛然長大了嘴巴,發出了森怖的叫聲,倒是驚得高文往後退半步,做出防禦的姿態,接着這紅隼繼續落下幾根羽毛,便重新飛起,衝出了糧倉的大門外,不見蹤跡。
“難道是我認錯了?”這禽鳥飛出去的痕跡,還短暫殘留在高文視覺當中,他的心情更加納悶,拾起了幾根羽毛,“它並不是阿婕赫的化身?”
但還未有想完,耳邊卻響起了女魔鬼急切的嗓音,帶着風兒猙獰的迴響,“高文爵士,大浪子高文......”一道閃電落下,把高文四周照得雪亮,再配合阿婕赫蠱惑而詭異的腔調,是格外驚悚,但高文畢竟是膽大的,何況他已經對女魔的出現習以爲常,便循聲踏着腳步,慢慢迴旋身子,來到了那個斷椽側邊,牆壁的凹陷的暗處。居然有個黑乎乎的鳥巢,這本是雨燕所有的,但很顯然被那隻紅隼“鳩佔”了。
隨後高文扶住額頭,忍不住想笑。因爲現在阿婕赫的狀態,和她剛纔的嗓音與閃電簡直反差太大——一隻紅隼的幼鳥自巢中探出腦袋,頭上還頂着一塊鳥屎,還有稀稀拉拉蛋殼碎片,圓圓的頭顱上散着爆炸式的灰色蓬鬆的毛。顯得十分滑稽,大大的黑眼睛看着高文,笨拙地挪動着無法飛起來的翅膀,還在不斷說着,“高文,高文,看到我沒有?”
“阿婕赫,你上次還化身能飛的布穀鳥,現在已經成爲了這樣的雛鳥了!”高文直接用指尖把阿婕赫的“顱毛”捏住,將它可憐兮兮地提溜起來。阿婕赫垂着翅膀,眼睛對着高文的眉間,接着就憤怒抗議,“我在這個世界變成這樣,還不是拜你所賜。”
“是因爲卡貝阿米婭?”高文明知故問。
“夠了,高文!你以後在這方面的事上,要聽我的......”話音未落,這隻紅隼雛鳥就被高文用手指摁在牆壁上,“痛痛痛,放手。放手。”
“我明白了阿婕赫,你這是在逼我當浪子,這樣就省得以後被你糾纏。”
“別傻了,高文。你所面向的女性也是有選擇的。別和頭髮情的公馬那樣,那樣不光會害我,還會坑了你。所以,以前你把我從瘸子帖木兒的面具禁錮裡釋放出來後,我就覺得你是最好的代理人。”
然後,阿婕赫就重新被高文摁住了。“因爲我是個起點很高的人?是不是!”
“痛痛痛,放手,放手。是這樣沒錯,要是選擇個,那種叫什麼來着,中國話語翻譯過來就叫‘狄奧斯’的男子,怕是我在那個世界很快就要灰飛煙滅了,他們是見到女人就要尚的。”
高文得到這個答案嘆口氣,便輕輕摸摸阿婕赫顱上的灰色呆毛,“高文爵士......這便是我選擇你的理由。”阿婕赫滿是理解萬歲的感動表情,水汪汪的眼睛,聲音也柔和起來。
但很快,高文便將阿婕赫翻了個身,重新用手指摁在牆上搓弄着,“你以爲我找不到更多漂亮的處女嗎?我可不受你的控制阿婕赫,你還在夢境裡蠱惑誘導安娜是不是!”
這下子連阿婕赫也惱怒起來,一邊痛痛痛撲着翅膀,一邊喊到,“你暗中皈依保羅派也是命運使然,沒錯高文,你破了卡貝阿米婭的處子之身,以爲把我弄成這樣你就快意了。但是,這本身也是我謀劃的一環,就算我暫時淪爲這樣,但這也是成功必經的路途。哈哈哈哈,高文你早晚要和我一起,向這個世界開戰,你沒得選擇——哎呀,痛痛痛,放手,放手,我的喙,不,是嘴要被你磨掉了喂。”
“你說什麼!”高文大怒,但而後阿婕赫的聲音瞬間消失,待到他再將這隻雛鳥給翻轉而來時,它只能咻咻而鳴,和普通的飛禽沒任何差別,看來阿婕赫是跑路了。
於是高文就只能把這隻雛鳥,放回到了堆着蜥蜴和老鼠屍體的巢中,他在聽到了人聲後,朝下望去,安娜、阿格妮絲蒙着沾滿雨水的斗篷,在旁邊的軍僕們打着傘蓋簇擁下,跑了進來,後面跟着捧着各種匣子箱篋的斯達烏拉喬斯。
高文便走下去,與安娜寒暄幾句,囑託她不要害怕,要好好休息。
“對了安娜?你是不是真的在夢境裡,見到什麼人,看到什麼事,或者得到了什麼啓示?”當四周的人在忙着支起牀榻,擺放物什的時刻,高文忽然在離去前,摁着安娜的肩膀問到。
安娜擡起茶色的眼瞳,很溫柔地看着大蠻子,先是有些愣住的神態,很快調皮地笑了笑,“那全是欺騙大連隊士兵的,是演戲。我本身才沒有夢到過神啓,連惡魔都沒有夢到過,倒是,倒是經常夢到你呢......嘿嘿,說這話好像有些丟人。”高文便笑起來,用手輕捏了下她的耳輪和髮辮,而後接過木扎非阿丁遞來的大防雨斗篷,“這樣最好,對了,晚上防備點阿格妮絲。”
“應該防備的是你這頭淫奔的熊纔對!”阿格妮絲憤聲對着他離去的後背,抗議說。
待到軍僕們將燭火點好後,便陸續告退,而斯達烏拉喬斯也自覺避讓到了糧倉的門閽處,外面滿是雨水滴落的聲音,安娜坐在了榻上,接着看了下週圍,便低聲對阿格妮絲說,“密友,你明日以我御墨官的身份,傳召安德羅尼庫斯.布拉納斯,和多魯斯.蘭伯特。沒錯,接待的地點就在這糧倉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