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我起來,我還要繼續作戰!”魯本王子悲憤的吶喊響徹整片河川,但是侍從將他架起,扶上了另外匹戰馬,拍馬便朝着出發的方向疾走,因爲高文舉着長矛的步兵集羣,已經殺來。
背水的魯本軍隊的箭手,射出了紛飛的箭矢,不過這輪射擊也和山丘上的戰鬥相同——紅手旅團的矛手們跑動起來,根本無懼在頭上飛過的遠程武器,直接用手裡的大步兵矛,捅穿了亞美尼亞輕兵的防線,接着劍盾手戟手荊棘槍一擁而上,在淺瀨和岸邊和亞美尼亞的矛手奮勇格戰,各種武器揮動着,許多人被推搡重創,倒在了河中的浪花裡,有的被矛刃刺中,有的被荊棘槍砍掉了脖子,有的被長戟削去了肩膀,以各種悽慘的死傷姿態,將河水浸染成一片血色茫茫。
飛濺的水花裡,魯本王子的大氅已經裂開,伏在馬鞍上,穿過己方士兵猶在奮戰的行列,倒着朝自己營地奔去,在他身邊滿是精銳騎兵們,但是沒有衝擊敵人的陣勢,反倒將己方的步兵線踐踏得亂七八糟。
三支班達支隊全線撲上後,亞美尼亞來自各個山區的步兵支受不住,一段段的戰線被貫穿撕扯屠戮,他們開始揮動丟棄戰旗兵器,投向水中或泅水,或跋涉,喊着互相護持,對着營地潰逃。
“敵人剛纔的長矛突擊,自山丘直到河川邊,也把氣力給消耗殆盡了吧?”魯本的士兵們是抱着這樣的想法,紛紛游回營地的,強烈的山民自尊還驅使着他們,不能輕言徹底的失敗,我們不過是脫離戰線。重新組織防禦而已。
果然,先前奮戰過的班達支隊,便拄着長矛。立在原地休息起來,並未有涉水追擊。但是。自馬米斯特拉城趕來的三支步兵班達支隊,在悠揚的長笛聲裡,齊整整地來到了河川邊,高文騎着馬在他們面前縱了兩個來回,而後各支隊旗官將方旗和三角旗揚高,幾位鼓手走了出來,“咚咚咚”擊響了鼙鼓,“呼喝”聲裡。後繼步兵們挨個將十二腕尺的長矛給端平穩住,列着隊形,衝着費拉米斯河激起的浪花,接替着衝上來。
這個“二段雷擊”,徹底讓魯本的軍隊崩潰,他們有馬的騎馬,步行的步行,再也列不齊任何陣形,朝着後方的亞美尼亞隘口左右的羣山逃去,連大營和輜重都沒來及帶走。
那邊。坦克雷德的騎兵們也被鮑德溫擊潰,諾曼人遭受了爲數不多敗戰的屈辱,但坦克雷德依舊沒有放棄。“去伊蘇斯城,把隊伍重新集合起來!”敗而不亂的諾曼騎兵,簇擁在統帥的四周,而帕克阿德父子則統率着相對輕裝的僕從騎兵,成羣自坦克雷德身旁掠過,要先去伊蘇斯城“落腳”,做好迎接坦克雷德的準備。
鮑德溫卻註定不想給諾曼人任何機會,達了“所有的騎士騎馬軍士,包括紅手旅團的騎兵連隊。衝過費拉米斯河,追擊到日落時分。遇到落單的敵人,殺無赦”的殘酷指令。
揹着鳶盾圓盾的法蘭克紅手騎兵們。扔了騎矛,舉着長劍斧頭和鐵棍,像昔日於尼西亞城對待異教徒那樣不留情面,沿路劈殺追襲,高呼着復仇的口號,血肉模糊的屍體倒滿了草地和河川間。
右翼方向,亞美尼亞統領官費拉庫蘇斯見勢不妙,也縱馬朝着伊蘇斯城逃奔,奧森和卡列戈斯兄弟指揮騎兵,同樣窮追不捨!
其時已是晌午時分,日頭當空,坦克雷德剝鎖子頭巾,滿額頭都是汗水,但還帶着聖旗騎兵連隊,一次次回身奮戰,和理查德伯爵的騎兵交替掩護,並保護着己方營地的軍僕攜帶輜重逃走,所以這邊的戰局,還要比倉皇而走的魯本要強得多。
“集結起來,別胡亂再追了!”喬瓦尼拉住了舉着戰旗的木扎非阿丁,指着後撤有序的諾曼騎兵,“跟在他們後面,是突破不了這羣精強武士的殿後防線的。”
突厥軍僕喘着氣,汗水都把他的小辮子給絞住了,扛着染滿血跡的旗子,頭髮亂糟糟地堆在脖子上,停了腳步,等着喬瓦尼的指示,後面的紅手騎兵們也陸續放緩了腳步,他們的戰馬已太疲累,“怎麼辦啊,軍法官?”
“回去掃蕩敵人的營地,繳獲輜重,隨後讓將軍與鮑德溫爵爺的步兵,進發到伊蘇斯城,敵人膽氣喪盡,是不會固守去的。”
此刻,高文已經騎着馬,來到了到處是火光燃燒的魯本軍營裡,布蘭姆森躍馬,指着繡着雄獅圖徽的處營帳,“這就是那條鬣狗的帳篷,裡面的吃食和酒水還溫熱呢!他的奴僕,還指望鬣狗對我軍卑劣的偷襲,能取得成功,提前擺了慶功宴。”
高文掀開了帷幕,走了進去,幾個瑟瑟發抖的男女奴僕,挨個將餐盤裡的美食切小塊,滾動着喉嚨吞嚥去,以表示沒有毒,而後奉到了斯特拉提哥斯將軍的面前,高文拔出匕首,割了塊炙烤的滴着油的鹿肉,擺在嘴裡嚼動有聲,隨後在魯本王子奢華的座椅上坐定來,挪動了兩臀部,愜意地說,“把戰俘和繳獲,全部送到馬米斯特拉城裡,交給歌德希爾德夫人過目清點。”
說完這話,他看到了在座椅邊,堆着個精美的上鎖匣子,旁邊的一位白皮膚的沒鬍子的少年,掛着金色項圈,穿着刺繡的絲袍,那項圈上懸着鑰匙,看來是保管這個匣子的陪酒官。
高文繼續把鹿肉擺在了口中,對着這少年使了個眼色,意思叫他把這匣子打開。
一會兒後,驚呼聲裡,這少年被幾名撲過來的奴僕壓住,但還是掙扎着,將取來的鑰匙吞入了腹中,接着蜷縮着,痛苦地在地毯上顫抖,這巨大的黃金鑰匙會讓他的腸胃爛掉的,並且死亡的過程是緩慢的。
巨大的劈砍聲響起,飛濺出來的碎木塊和金邊,砸在了這少年的臉上——立在他前的高文面無表情地,將一把戰斧拋還給後面的衛隊武士,接着將被砍開的匣子一腳踢開,首飾和冠冕滾動着到處溢出,整個帳篷裡滿是奪目的色彩。那少年,最終只能閉上雙眼,伏起來嘶喘着。
高文眯着眼睛,提起了其中最醒目的一個大冠冕,鋸齒形狀的,纏繞着燦爛的金葉,及雄獅的浮雕,“這是主人要加冕時刻使用的!”那少年低聲喊到,但顯然他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