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牌和武器劇烈的響動驟起,紅手騎兵將騎矛和鐵蒺藜錘直接蜂擁着砸向了皇帝的重甲矛手陣列當中,這是種讓孱弱者無法忍受的殘忍戰術,但最前列的幾隊重裝矛手雖然被擲砸得血肉橫飛,但還是繼續挨在一起,怒喊着保持了陣勢,有的後列勇敢的士兵,還撿起騎矛將其反投回去。
“咻咻咻咻!”剛剛趕到左翼隊伍的佈雷努斯,親眼看到了皇帝大軍箭隊的可怖,他們重重疊疊,輪流拉弓猛射,弓弦的聲音幾乎和雷聲般不絕,那些箭矢組成了片鐵的颶風和烏雲,鼓盪在原野上,朝着敵人逼近的大矛陣落去,佈雷努斯看到許多手持着巨大長矛的士兵在陣列裡倒下了,但其餘人很快就填補了陣亡受傷者的位置,繼續保持着嚴密的隊形朝前,有的兩三人前後共持一根長矛,開始吶喊起來,朝着這裡跑動突襲起來。
距離五百尺,但似乎就在轉眼間,高文的大矛陣就轟然將許多矛刃對着這裡端平,到了三百尺的距離,而後是二百五十尺,二百一十尺......
“我們的箭手還能射出幾輪箭矢?”佈雷努斯在震天動地的喇叭聲和喊殺聲裡,詢問身邊的保加爾僱傭軍官,得到的回答是,“您真會說笑,最多還有一輪齊射。”
“然後便肉搏嗎?”
“不,然後便逃跑!”那保加爾軍官爽直地回答說,就在他話音剛落時,左翼各民族的箭手再次也是最後一次將弦上的箭射出,接着就爭先恐後地轉身,揹着箭袋和馬刀,如同遏制不住的洪流般朝後面瘋狂跑動起來。
“佩尼帕瑟巴斯托斯殿下,隨着這羣人一起跑!”佈雷努斯回過神來,看到那蠻族軍官早已跑得無影無蹤,這話是他的名侍衛喊出來的。佈雷努斯四周煙塵大作——高文前列舉着盾牌和長劍的意大利老兵,個個如同豹子般躍進,斬殺着落後的帝國箭手們,佈雷努斯看到幾名脫逃不及的箭手,是如何被砍掉頭顱、斬斷胳膊的,“更換陣地!我但願這個名詞是個戰術,而不是潰逃的另外種說法。”佈雷努斯也急忙騎着馬,跟着己方跑動的隊伍一起,朝着更後方衝去,紅手旅團大矛陣的排排矛尖,就追在他和坐騎的臀部後,嚇得他幾度要落馬,他身旁的某位侍衛就沒那麼幸運,沒能操控好馬匹而落下,“瞬間就被十幾根長矛戳成了碎塊。”
這時候,高原上的霧已徹底散去,時間對於雙方陣營而言,都是恰恰好——高文的步兵和騎兵趁着大霧,沒有經過弓箭騷擾就逼到了皇帝軍隊不足八百尺的地方;而皇帝的箭手隊伍,也在霧散後得以精準而猛烈地對來犯之敵實施了打擊,給高文的隊伍造成很大傷亡,接下來上整個戰局總體呈現一片亂戰態勢。一分的時間內,皇帝的兩翼在矛陣的突襲下,後退了很遠,失卻了保衛皇帝中軍的作用:又過了相同時間,忍受了相當傷亡的紅手騎兵們,撕裂擊潰了三隊皇帝的重裝矛手陣勢,失卻戰馬的也舉着武器步戰衝鋒,毫不退縮。
不久后皇帝的重裝矛手們四散退卻到兩側,避讓高文騎兵的突進,繼續和高文圍蔽過來的大矛陣鏖戰在一起,
“皇帝的御營和御旗就在正前方,跟隨我上,奪了它去!”一名紅手騎兵旗官膽氣豪勇,怒吼着對着前方道路已通的陣地,催動馬蹄,挺着騎矛如風般,他身後跟着齊聲吶喊回應的十數名同袍。“衝啊,衝啊!哈利路亞,聖母庇佑!”連高文和其餘所有騎兵都發了狠,或者說這時候所有人的鬥志根本無法冷卻下來,放眼望去都是四散互相交戰的步兵,所以反倒顯得這羣奮勇突擊的騎兵更加兇悍無敵,他們踐踏撕裂了所有擋在眼前的人和馬匹,朝着皇帝紫色的御營殺來。
“獵殺這頭惡獸!”皇帝立馬在御營前,拔出了阿索斯劍劈下——他身後的草叢裡,忽然立起了數百名弓手,這全是阿萊克修斯一手豢養和訓導出來的“皇宮禁衛箭隊”,由純正的羅馬貴族遺孤和子弟組成,就在布拉赫納宮的靶場上日夜刻苦訓練,又是急促猛烈的弓弦彈射的聲浪——高文身旁的紅手騎兵不斷中箭墜馬。
“皇帝萬歲!”阿萊克修斯預先在後陣與前陣間埋伏的三道伏兵戰線同時暴起,將突入進來的紅手騎兵圍在覈心,揮動長斧、攢動長矛,血腥搏殺。
“皇帝萬歲!”此刻,當阿萊克修斯再將聖海劍拔出劈下後,他的預備隊共四百名普洛尼亞重騎,大多是比提尼亞和南奧普希金的富裕農兵地主,披着甲冑舉着釘錘和闊劍,也邁動着馬蹄涌來,身後密密麻麻全跟着提着短刀和投石的隨軍農奴兵,要來收割屠宰高文的性命。而這時,原本退後的皇帝兩翼的輕裝步騎,則再度在旗幟的指揮調度下,蜂擁折回佔據了高阜,對着戰場核心交叉射出鋪天蓋地的箭雨,自後側殺傷高文的紅手旅團大矛陣。
典型的突厥式戰術!利用誘敵和退卻,而後再利用己方速度和箭術的優勢,形成包圍的新月形,圍捕殲滅敵軍。
“高文,你最終也不過就是頭野獸而已。朕的用兵妙術,你去火獄後慢慢體會罷。”阿萊克修斯冷笑着得意地看着遠遠的高文:這位大主保人已陷於了親自搏殺,突厥軍僕忠心地衛護在他身旁,“主人你今日的作戰太過急躁了。”木扎非阿丁左右各持盾牌抵擋着不斷刺來的長矛,對揮舞着馬其頓手戟的高文說到。
“是嗎?我唯一遺憾的就是衝得太慢了。”高文閃過名刺來的矛手,而後用手戟反着鉤住了對方的下頷,將對方撩了跟頭,翻滾斃命。
後面的紅手騎兵陸續趕來,他們都是打硬戰的好手,冒死血戰突陣,用騎矛和長錘居然將原本已將高文圍堵起來的皇帝伏兵打得七零八落,騎着高頭大馬來回縱橫怒撞怒踏,皇帝的瓦蘭吉亞衛隊還沒來得及揮斧,往往就被閃電般刺來的騎矛扎翻倒地,後退的則完全沒有重整的機會,紛紛被追襲殺死。
“陛下,您的伏兵,您的三翼伏兵都被衝散打敗了!”一名侍衛結巴着,指着灰塵裡到處亂跑潰散的伏兵說到。
阿萊克修斯面色鐵青,但是戰局他還佔據着優勢——四百名普洛尼亞騎兵正替補上前,和高文的騎兵混鬥起來,而對方兩翼的大矛陣則被牢牢牽住釘死,在箭雨當中運轉不靈,“朕親自上!”說完,皇帝居然持着弓箭,帶着所有的內衛騎兵,憤怒填膺地朝“血戰中核”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