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隨着波斯舞娘的入場而達到了最高潮,不過阿德萊德卻看到了,在對面席位上那個高貴漂亮得不得了的紫衣公主,正在不斷對她招手微笑着。
月光下的花園當中,黛朵和阿德萊德並肩漫步在小徑上,讓奧地利小公主吃驚的是這位紫衣公主精通着許多語言,能夠很好地和她交流——不,說得準確些,是讓她能夠和紫衣公主交流。
並且黛朵的語言還很雋永和典雅,能嫺熟地說些雙關的俏皮話,對詩歌的引用更是信手拈來,這讓阿德萊德深深地爲之着迷,再加上兩人年齡相仿,她倆很快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在花園盡頭的涼亭處,兩人坐下對着月色和叢生的美麗花卉休息,一名穿戴着撒拉森式樣長袍的年輕侍衛端上了可口的點心——阿德萊德很開心很注目地看着這位年輕男子,折服於對方的英俊和白皙,一直目送着他走到轉彎看不見爲止。
“你可不用再看他,我可不會爲你牽線搭橋的。”黛朵抿着嘴笑起來,禮貌地嘲笑了下新結識的姐妹。
“他是你的嗎?”阿德萊德瞪大眼睛詢問。
黛朵笑起來,“我和我丈夫都是恪守戒律的正教徒,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即便我先前再不喜歡某個男子,但一旦我和他結婚,便會無條件地服從他敬重他。”說完,她繼續笑吟吟地看着阿德萊德,“另外,你知道我剛纔爲什麼說這話嗎?因爲方纔那個人是來自帕弗拉哥尼亞的,被閹割後才供奉於我丈夫的宅第當中的。”
“閹割......”阿德萊德結結巴巴地說,她迄今也不太清楚這個行動對於男子的意義,或者具體的操作流程。因爲她所居住的家鄉是沒有使用閹人的習慣的。
“所以他到現在還沒有鬍子,皮膚像女子般白嫩。不過這樣的話,他也無法賦予我們女子不可言說的快樂。”黛朵切切地說。
對面這位紫衣公主可是過來人,雖然她的年齡還比阿德萊德要小些。
阿德萊德自小生活在父母(其父利奧波德是奧地利的主人)嚴厲管教下,但壓抑的樹苗就愈渴望陽光雨露的沐浴,故而早就對男女情事心馳神往了,接下來黛朵不動聲色地挑弄幾段話語,阿德萊德便面紅耳赤,無法自持起來。
“聽說你們在阿勒曼尼和薩利安,有這樣的習俗——那便是男子有權享有自己的妻妹?”黛朵也反過來問到,阿德萊德急忙擺手,表示這種惡習早已被當地教會剷除幾百年了。
黛朵表示明白,但她很快就幽幽嘆口氣,對阿德萊德傾吐着心聲,“我的好姐妹,這種話語只能在此地由你我分享,你要保密就像我尊重你的私密想法那樣。其實哪個女子不希望找到高大勇猛的英雄呢?你們的史詩和我們的詩歌,不止一次向所有閱讀此的女子心旌搖盪。可惜所有一切,對於我來說都已失去了可能性。但青春得像嬌花般的你,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念頭呢?”
阿德萊德低着頭,十分害羞,但也沒有否定黛朵言語的表示。
這會兒黛朵會心一笑,便從窄袖裡抽出數聯可摺疊的微縮畫來,攤開在了阿德萊德的眼前,“其實我剛纔的詢問並非毫無根據,我雖然不會背叛我的丈夫,但先前我曾鍾情過另外個男子,也是這片能催生英雄詩歌的高原上最偉大的基督武士。”
園亭周圍燃燒着的火炬,將兩位女子所處的席位照耀得透亮。阿德萊德毫無障礙地看到了眼前的摺疊畫,它們一片片用皮革繩串聯一起,宛如個連環故事。
“這是讓我的貼身畫師畫的。”黛朵嘆口氣,指着第一篇說,“這是他在尼西亞峽谷的奮戰。”
隨着紫衣公主的指示,阿德萊德定睛看去,只見畫面上有個沒戴頭盔的男子,滿身鎧甲地騎在匹暴烈嘶鳴的黑馬(這會,在塔爾蘇斯王室馬廄裡的薩賓娜,狠狠打了個響鼻)上,手裡舉着把纏繞火焰的劍,地上倒着許多敵人的屍體,血和斷肢在馬蹄下到處都是,對面是一排排皮膚黝黑的異教徒士兵,長矛一根根伸出,就像刺蝟那樣,很明顯是科尼雅突厥軍隊,那男子臉上全是凜然之色,在他的劍刃上方,是幾個帶着翅膀飛翔的賜福天使。
“真是位不折不扣的勇者。”阿德萊德頓時被這篇畫面折服了,將雙手握緊擱在茁發的胸前讚美着。
“沒錯,他在尼西亞峽谷被六千名科尼雅突厥兇徒伏擊圍攻,但他卻勇敢地衝了出來,殺死了無數兇悍的敵人,這也是而後我的父親委託他爲意大利方面指揮官的原因所在。”黛朵摸着自己也開始凸起的腹部,帶着些留戀的姿態娓娓道來,而後她對着阿德萊德翻開了新的一篇畫:在其上阿德萊德看到,灰色的雲層和雪中,那個騎着黑馬的武士,又是怒目圓睜舉着那把劍,身後是許多蒙着緋衣的步兵和騎兵,步兵都舉着盾牌和長矛,而騎兵在後揚着金色的流星錘,在他的面前有座燃燒碎裂的石碑,而在畫面的另外端,一個紅鬍子的強盜般男子恐懼地回頭看着這位武士,騎馬遁逃着。
“在阿普利亞和那不勒斯艱苦的戰場上,他依舊取得了接連的輝煌的勝利,把諾曼匪徒祖先的陵寢阿韋爾薩都攻陷焚燒,他們的酋長博希蒙德也望風而逃。”黛朵細緻地描述着。
阿德萊德也悠然神往。
接着是第三篇畫,阿德萊德驚訝地發覺,在畫面裡的宮殿樓宇下,一個高大(比正常人大兩倍)的頭戴紅寶石十字架金冠,頭頂帶着金色圓環的男子,端起手站在中央位置。而在他的兩邊,最右側的臺階上,那個武士仗劍立在那裡,含情脈脈看着最左側座椅邊站着的一位嬌小的少女,而那少女正伸開雙臂——一隻彩色的飛鳥,從她掌心飛起,正朝那武士面前飛去。
“這個......”
“是的,中間的是我的父親,這個帝國的皇帝。在他慈愛的見證下,那武士接受了我送出去的彩鳥,也接受了我的情誼,原本他應該是我的丈夫,而我則應該是他的妻子。”說到這裡,黛朵情緒不由自主地開始激動起來,“本來這個帝國最勇敢的男子應該是我的,我也能輔佐他完成一番偉大的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