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萬歲!”喇叭聲、歡呼聲裡,在薩拉布瑞亞原野的中央位置,豎起了個高達十五尺、寬五十二尺的巨大木架,上面用草包、土筐充塞住,就形成了道醒目牆壁,能讓城牆塔樓上的觀衆都能看到,最後在上面懸掛了一副很大的亞麻布畫,上面用炭墨塗鴉出個面部扭曲猙獰的男子頭像,其下自然用希臘文寫着“高文.盧塞爾”的字樣,那頭像牙齒齜着,像頭蓬頭垢面的野獸對着側旁立馬的皇帝。
皇帝新組建的“新不朽軍團”扛着銅銃,邁步朝着這木架牆列隊走來,他們全是來自皇都和色雷斯地區的優秀士兵,被徵募進入不朽軍,大約有一千五百人,先前被阿萊克修斯的廷官挑選出了三百人組成十排,接着巨大的硝火和響聲四起——他們一排排走到了木架牆上,而後高喊着“去死吧火獄裡的魔鬼”,而後齊放火銃裡的箭矢,射擊繪着高文頭像的亞麻布畫,一排施放完畢後,分成兩側退下,而後下一排繼續逼近猛烈射擊。
許多君士坦丁堡的市民和營市外的居民,人山人海前來圍觀這種恐怖新奇的武器,人們都被皇帝不朽軍的紀律和武器的恐怖精良嚇到了,以至於有婦人當即被轟鳴聲嚇到流產。
“皇帝萬歲”的呼聲也一浪一浪高漲起來,簡直要蓋住了火銃射擊的聲響,駿馬上的皇帝上看到,他深恨的宿敵畫像上,被火矢穿透燃燒地千瘡百孔,面部更加扭曲,半邊都焦黑了,“高文你早晚真人也會死得如此悽慘的。”阿萊克修斯在心中默唸着。
接着在御墨官與宮廷大總管二位的引見下,兩位年輕的軍官半跪在皇帝的馬前,“馬休、塞利拉魯烏斯,你倆身爲朕的皇宮侍衛,在先前的平叛戰鬥裡表現了出色的專業素養,現在朕要拔擢你倆。馬休,你負責統率朕的遺孤弓箭禁軍;塞利拉魯烏斯,你負責統率朕的新不朽軍。一旦朕渡過海峽,馬休便接手南奧普希金地區,也即是說那時起你便是彼處的兼任總督和帶劍貴族,而塞利拉魯烏斯則是布拉西龍地區。”
聽到這話的大總管尼克德米亞垂下腦袋,微微嘆口氣,他睜着衰老的雙眼,看到在靶場那邊的瓦蘭吉亞外宮衛隊前,騎着馬心不在焉的侄子米哈伊爾——他鎧甲是馬馬虎虎的,精神狀態也很不好,這樣的裝束和形狀,和皇帝拔擢的這兩位年輕英傑比起來,還談什麼光明的未來?
君士坦丁堡整個城市還沉浸在勝利的歡樂當中後,皇帝則與所有的衛隊一道,返歸了布拉赫納宮當中,但他只會在這座宏偉華美的宮殿裡逗留一小會兒而已,原因也只有一個:朕需要一段時間,來部署對安納托利亞和安條克的新攻勢。
頭戴金冠,身着紫色披風和流蘇式鎧甲的阿萊克修斯站在河廳的御座前,兩側立滿了將軍、侍衛和廷官,中間則是巨大的銀盤地圖,“博希蒙德攻擊了朕的保護國馬拉什亞美尼亞,朕要向這個不知好歹的諾曼匪徒宣戰,光復安條克,那是羅馬帝國最傳統的法理領地,決不允許蠻族的玷污!”
“如陛下所願!”所有羅馬帝國將官都舉拳應和,後面的侍衛們將肩扛的劍柄不斷抽出送回,發出了激越的震盪聲。
隨後皇帝將手指指出,“朕要從奇裡乞亞前去安條克,你們說沿途要經過哪個國家?”
“僭越自立的塔爾蘇斯國!”得到的回答如此。
“那朕就先掃平這處匪徒巢穴,傳令朕的封臣雷蒙德、斯蒂芬和羅伯特動員起來,傳令朕的大公將軍哈羅德、佈雷努斯動員起來,給朕建設兵砦、給朕鋪設道路和橋樑,朕會集中所有的軍力自高原進軍,圍攻高文的伊科尼烏姆、米利奧塞法隆,同時叫西奧多羅從北面進攻。同時策反塞浦路斯島的阿普索瑪特斯,讓他自南方封鎖奇裡乞亞的海路,說朕願意授予他正式的總督大公職銜,保障他在那個島嶼上的所有權力。另外勒令所有意大利城邦斷絕和高文的商貿關係,轉向給朕提供艦隊,朕願意給他們更多的海島作爲貨棧補給的基地,及更大的免稅待遇。”
聽到後面這話後,廊柱後默不作聲的帝國宰輔伯里爾便更加頹喪了:現在整個帝國,半數以上的商貿都掌控在各色意大利人手中,那麼還要官僚和海關做什麼?
“這次出征朕勢在必得,帝國的國運此後便會如重新升起的旭日般不再落下。爲了做好軍隊後勤,並繼續壓服達爾馬提亞、伊庇魯斯、第修拉姆各處,摧垮高文從巴里城海路獲得契丹雪的路徑,朕現在賜予皇太子約翰和的新頭銜,前者代表他現在幾乎等同朕的共治皇帝和唯一繼承人,而後者則代表他在帝國政府當中暢通無阻的權力,請朕的御墨官將這兩個職銜登記在官職書上更新。故而留後的政府是如此安排的——約翰掌握全局,伯里爾閣下負責他的政務,而朕的皇弟伊薩克.塞巴斯托克拉特則統一指揮塞薩洛尼基、馬其頓、莫利亞、帖薩利所有的軍隊,繼續朝拉古薩城推進,要求這個城邦屈從,而後大伐山地木材製造加強艦隊,並收買安科納準備圍攻高文的巴里城。”
伯里爾面如死灰,這麼一來,帝國權力就是科穆寧家族的禁臠了。
羅馬延續千年的選舉體制,以及最高皇帝的“公職”色彩,即將被徹底終結,雖然先前也等於只是個空骸,但起碼皇帝還保留着官僚集團(以帝國政府、海關及法庭等爲旗標)、大貴族(元老院)、軍功貴族(各地的重騎兵地主)和公民庫里亞(庫里亞大會被利奧六世廢止了,不過東羅馬的公民力量通過競技黨而存在)的棋盤,最多拉一派打一派。現在徹底不同了,整個帝國東部的戰區是皇帝親自負責,西部戰區是他的弟弟負責,都城政務則由他兒子負責,同時皇帝最近還加封了大批科穆寧親族官銜,這......着實讓伯里爾感到畏懼和痛苦。
此後帝國就是科穆寧,科穆寧就是帝國了。
御前會議解散後,宰輔愀然不樂,返回了宅邸。
而阿萊克修斯則首先去了都城郊外的修道院,去探視看望因爲局勢穩定而重新矇頭的母親達拉賽娜。
“我覺得你還是將約翰帶在身旁一併出征比較好,讓他指揮個方面的軍隊,對他的歷練和威信都有好處。”達拉賽娜坐在椅子上,緩緩建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