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羣的漢軍騎兵們在馬上稍稍傾斜着身體,用腰力控制着馬速,戰馬們緩緩提升着速度,向着面無人sè的黃巾軍們碾壓過去。
漢軍主力顯然並非剛剛抵達,而是已經潛伏了一段時間,因爲不但騎兵和戰馬毫無長途奔襲的疲倦,在他們的後方,黑壓壓的步兵們也從黃昏的暗影中現出身形。漢軍主力應該是早已完成了合圍,他們一邊等待時機,一邊恢復士兵們的體力,同時也利用漸漸昏暗下來的天sè,不動聲sè的一點點悄然貼近。
隆隆的如雷蹄音越來越響,絕望的黃巾軍們在將領們的驅趕下,樹起一排排盾陣,勉強建立起一條防線。
正在奔馳中的騎兵們突然做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高難度戰術動作,很多人身體微微後傾,純以雙腿夾緊馬腹,然後單手解下斜挎在肩頭的角弓,另一支手已經從腰間的弓袋中抽出長箭。
他們毫不停頓的一連shè出三輪仰shè,將黃巾軍原本便稀疏不整的防線撕破無數缺口,然後他們在距離敵軍約有二三十步的時候,才以迅捷的手法重新揹負起角弓,手中的兵器已經換成了閃着寒光的環首長刀。
還沒有等黃巾軍們轉身逃跑,戰馬的鐵蹄已經重重的踐踏在了他們的**之上。
騎兵們左手輕輕搭在馬項之上,利用身體右傾的角度,惡狠狠的揮動着長刀,砍殺着一切殺傷範圍內的敵人。
彷彿是翻滾的黑sè浪cháo猛烈的撞擊在一堵黃sè的沙堤之上,黃巾軍的防線摧枯拉朽般被突破了,只留下滿地屍骸和極少數嚇破了膽的士卒。
統兵的將軍在馬上巨吼如雷,黑sè浪cháo立即向下一處剛剛聚集起來的黃巾軍方陣衝去。他們的任務便是鑿穿一切,徹底粉碎黃巾殘部所有的有效反擊,至於潰不成軍的遊兵散勇,自然有正在不斷收縮擠壓的步兵們來從容收拾。
如今的黃巾軍可戰之士不過萬餘,且苦戰多rì,士氣早已萎靡,戰力更是弱到了極處,面對近四萬步騎協同作戰的jīng銳漢軍,結果將不會有任何的懸念。
隨着帶傷出戰的黃巾主將嚴立被暴怒中的高順一矛挑飛,戰事終於在rì落之前宣告結束。二萬三千名黃巾軍戰士魂斷內黃城下,一萬二千人成爲俘虜。河北黃巾軍jīng銳的前鋒主力,已經成爲湮沒於歷史長河中的一朵小小浪花。
九百多名渾身浴血的漢軍在城下排成一個小小的方陣,雖然每一個人都驕傲的挺直了身軀,但面上卻露出怨懟與傷感的複雜神sè。
一大羣身着鐵甲的將領們在不遠處翻身下馬,向方陣行了過來。
南鷹站在方陣的最前列,木然注視着盧植、賈詡等人漸行漸近,他嘴角抽動了一下,默然行了一禮。
盧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來到方陣前,仔細的打量着這支以堅忍不拔之志困守孤城的部隊。
突然,他深深的施了一禮,士兵們不由一陣譁然,全軍主將竟然向士兵們行禮,即使這些士兵們立下了大功,但是這麼做也實在是有些過了。
盧植沙啞着嗓子道:“將士們!本將不止是要感謝你們的守城之功,而且想要得到你們的原諒!”
士兵們明白過來,原本計劃只是要守城兩rì,可是大軍始終不至,直至他們守至第四rì的黃昏,才終於等到了主力。士兵們不由沉默下來,很多人想到了在最後兩rì中戰死的兄弟,不由捏緊了拳頭。
賈詡站了出來,朗聲道:“其實大軍本來只須一rì半便可抵達內黃城下!但是變故陡生,距此數十里外的繁陽縣長變節投敵,並派出叛軍意yù與黃巾軍會合,所以盧將軍當機立斷,兵分兩路,先是全殲了出城的繁陽敵軍,再以奇襲破城,雖然立即馬不停蹄的回師,但仍然慢了兩rì!”
他複雜的目光瞧向南鷹,口中大聲道:“將士們!盧將軍確是傾盡全力了!”
士兵們一陣sāo動,但目光仍有難以釋然之sè。
南鷹身軀輕輕一震,他聽出了賈詡的意思,盧植的決策是正確的!同時,盧植也確實是拼盡了全力趕來,他值得原諒!
南鷹緩緩轉過頭去,和盧植略有些疲倦和滿懷歉意的眼神一碰,輕輕點了點頭。
他直挺挺的走到陣前,突然喝道:“戰士們!”
所有漢軍的眼睛亮了起來,一齊轟然喝道:“在!”
“戰士的信條是什麼!”南鷹的眼神向着他們一個個掃了過去,每看過一個士兵,那個士兵立即挺直了胸膛,“大聲的說出來!”
“不辱使命!”
“很好!那麼戰士的職責是什麼?”
“服從命令!”
“繼續說下去,戰士的榮譽是什麼!”
九百多人一齊發出隆隆的怒吼:“戰鬥至死!”
盧植和一大羣將領吃驚的瞧着眼前的景象,這只是幾千名臨時拼湊起來的雜軍而已,怎麼可能在經過幾rì的生死激戰後,反而淬鍊成這麼一支可怕而陌生的軍隊!
“很好!”南鷹向他們深深低下了高傲的頭顱,“正因爲你們全部做到了!本將以你們爲傲,死去的兄弟們也會以你們爲豪!”
“現在!”南鷹深深吸了一口氣,“全體都有,跟隨本將,一齊向盧將軍交令!”
南鷹向盧植行了一禮:“將軍大人,本次任務完成,特向大人交令!”
士兵們眼中的不甘之sè終於消失了,他們一齊大吼道:“向大人交令!”
盧植神sè複雜的瞧着南鷹,輕輕道:“南司馬!本將看錯你了,你做的確實很好!”
“此戰!”盧植突然提高了聲調,“南司馬及其麾下兵馬當爲首功無疑!本將要向天子上表,具實呈報征討黃巾賊的第一場大捷,還要爲你們請功!”
和他想象中的並不一樣,九百餘名漢軍聽到這話時,連眉頭都沒有皺上一下,更沒有他預料中的歡呼雀躍。盧植心中不由駭然,這些人還是幾天前的漢軍嗎?一場殘酷的戰爭真的能夠完全改變士兵們的心志嗎?他突然死死盯向南鷹,或者說,還是因爲這個人的存在!這個年輕人啊,還真是讓人看走了眼!
他輕咳一聲,正容道:“南司馬,你還有沒有什麼要求?”
“有!”南鷹重重的點了點頭,“若將軍大人准許,末將有二個請求!”
“你只管說出來,只要本將能夠做到,無有不準!”
“第一,請將軍上稟朝庭,對本戰中英勇戰死的二千三百名將士厚加憮恤,並妥善安置因傷致殘的二百多名兄弟!”
盧植點頭道:“這個你放心,絕無問題!”
“第二!”南鷹手指身後的漢軍,眼中閃過沉痛之sè,“九百名北軍五校戰士,現在不足四百,侯通將軍更是因爲救護末將而壯烈捐軀,經過幾rì大戰,倖存的將士們已經身心俱疲,滿身創傷。雖然他們並非末將的直屬部下,但仍然希望大人可以恩准,讓他們在內黃就地駐紮,休整一段時rì!”
盧植又點頭道:“這個也沒有問題!”
“請等一下!”一個聲音昂然道,“卑職有話要說!”
衆人愕然瞧去,南鷹認出那說話的年輕人正是侯通之弟。
他行出隊伍,向盧植施禮道:“將軍,家兄辭世時,曾命卑職永遠追隨南司馬,以報他幾番救命之恩!所以卑職不需要休整,請允許卑職繼續留在司馬大人身邊效力!”
南鷹向盧植苦笑道:“這便是侯將軍之弟!”
曹xìng也走出隊伍,一言不發的立在那年輕人的身側。
數百漢軍有了榜樣,立時炸開了鍋,一齊叫嚷起來。
“還有我!我也要留下!”
“算我一個,大人也救了我好幾次呢!”
“我的腿是大人治的,留下我吧!”
盧植瞧着南鷹搖了搖頭,道:“看來他們只怕不會再聽從其他將軍們的話了!”
他轉過身來,向越騎校尉伍環和shè聲校尉杜玩道:“你們兩位有什麼意見?”
那兩人相視一眼,臉上均閃過尷尬之sè,齊聲道:“能夠跟隨南司馬,是他們的福份!”其實這話倒是他們的由衷之言,伍環甚至有些羨慕,他nǎinǎi的!老子還願意跟着他幹呢,前途無量啊!
盧植臉上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很好!南司馬的直屬部下正好也在此戰中折損甚重,確是應該選調jīng銳予以補充!那麼本將宣佈,你們現在劃入南司馬的屬下!”
他凝視着侯通之弟:“本將還任命你,接替侯通的軍侯之職!恩,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那年輕人又驚又喜,挺胸道:“回將軍的話!卑職侯成!”
南鷹一愣,怎麼是侯成?難道又是呂布的部將侯成?高順、曹xìng、侯成,呂布的屬下已經被自己挖走不少了啊!如果再將張遼、陳宮、宋憲、魏續等人收入帳下,那麼呂布這小子豈不是要成光桿司令了?哈哈,能夠提前削弱這小子也不錯啊!這三姓家奴也註定要在幾年之後成爲自己的勁敵吧?
還有那個董卓,南鷹一眼掃了過去,那老小子也站在盧植身後,面上似乎微有不豫之sè,望着自己的眼神中也隱約有一絲妒意。你nǎinǎi的,是在妒忌老子搶了你的風頭嗎?前,幾rì盧植選將出戰時,你這老小子怎麼不敢伸頭!
南鷹心中冷笑着,董賊啊董賊,希望你不要惹到我的頭上!現在的你畢竟還不是後來那個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董相國,少爺我的厲害也不是你能夠想象的!不要再次逼我改變歷史!
“南司馬,南司馬!”盧植威嚴的聲音傳過來。
南鷹從思緒中醒悟過來,慌忙應道:“末將在!”
“命令士兵們休息!”盧植轉身而去,“你!立即隨本將帳中議事!剛剛有一位黃巾降將供出了一些情報,相信你會有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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