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潮水般四面涌上的漢軍騎兵,早已被四名殺神驚得肝膽欲裂的烏丸人無不慘然變色。
殘餘的數十名烏丸人紛紛棄去兵器,躍下馬來,等待着漢軍們的收降。然而,隨着漢軍騎兵們速度不減反增的衝殺上來,他們註定死不瞑目。可笑他們並不知道,漢軍主將早已下達了斬盡殺絕的軍令。
只有那葉提拉暫時保住了一條小命,那是因爲那名黑衣年輕人及時向着漢軍騎兵們打出了一個手勢。
很快,雙手反綁的那葉提拉被推到了黑衣年輕人的面前,一名漢軍行禮道:“將軍!犯人帶到!”
“將軍?”那葉提拉脫口道:“原來你就是這些漢軍的將軍,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黑衣年輕人直接一腳撐在他的小腹上,令他身軀不受控制的倒飛而出,狼狽萬狀的趴在地上乾嘔。
一隻皮靴踩在他的頭上,來回的碾動着,那葉提拉發出了死狗一般的慘嚎。
“小子,本將尚未向你問話,你倒審起本將來了!”那黑衣年輕人腳下猛然發力,將那葉提拉的頭顱強行按入泥土中:“清醒點了嗎?”
“唔!唔!”那葉提拉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卻是口中堵入大口泥沙。
“很好!現在本將開始問話!”那黑衣年輕人滿意一笑,示意漢軍們將那葉提拉架了起來:“你們……”
“你不會有好下場的!”那葉提拉吐出口中泥沙,狂叫道:“上谷烏丸部饒不了你們!”
“嘿!嗓門還挺大!”那黑衣年輕人左顧右盼着,向身側一名漢軍道:“你,把頭盔拿來!”
那漢軍發出會心的笑聲,脫下鐵盔雙手捧至那黑衣年輕人手中。
“哐當”沒有等那葉提拉反應過來,鐵盔狠狠蓋在了他的臉上。
“啊!”那葉提拉仰面朝天,鼻血和口血有如流水般狂噴而來,門牙都被打掉了幾顆。
那黑衣年輕人一把扯起那葉提拉的頭髮,將他的臉扭向一個方向:“拿一個小小的上谷烏丸部來嚇唬老子?睜大你的狗眼瞧瞧,認識那面旗幟嗎?”
他手指着遠方一面迎風飄展的黑鷹大旗,惡狠狠道:“不要說上谷烏丸部,就是你們整個烏丸,老子又豈會怕你孃的?”
“鷹旗!”那葉提拉視線模糊的目光猛然定住,他驀的想起了一個漢軍諸將中兇名昭著的人物,不由駭然道:“鷹揚中郎將?那個繼段熲之後的屠夫?”
“你奶奶的!老子什麼時候成屠夫了?”南鷹大怒,揚手又是一記耳光:“是你們這些狗種給老子封的吧!”
“你就是鷹揚中郎將?”那葉提拉的臉腫得更高,狂暴之色反而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震惶:“你竟會親自至此?”
“還敢審問本將?”見南鷹再次凶神惡煞的揚起鐵盔,那葉提拉終於畏懼了,嘶聲道:“將軍手下留情,有什麼話要問?小人願意實說!”
“早這樣多好?”南鷹隨手將鐵盔擲還給部下,冷笑道:“本將先來問你,這一路之上有十數個村莊被血洗,是否全是你們乾的?”
“是!”那葉提拉低下頭來,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猛然間擡起頭來,不能置信的瞧向遠方那些剛剛獲救的百姓,顫聲道:“是因爲他們?將軍纔會來追殺我的?”
“你說呢?”南鷹雙眼殺機閃動:“有一句話說得好,出來混,總要還的!”
“我,我好恨啊!”那葉提拉恍然大悟,他懊惱無限道:“怪不得你們明明有優勢軍力,卻不直接衝殺過來!而是採取了分散兵力,吸引目標的手段……若是我開始便拿這些百姓相脅,你們能奈我何?”
“狗腦袋還挺靈,可惜你沒機會後悔了!”南鷹獰笑一聲:“第二個問題,也是最後一個問題,你們還有多少兵馬潛入漢土腹地?”
“將軍殺了我吧!”那葉提拉麪如死灰道:“左右是個死,我又何必再做泄密之人?”
“那可不一定!”南鷹很無辜的瞧着他道:“說出來吧!也許本將心情好,不殺你也說不定!”
“什麼?”那葉提拉從心底狂涌出對於生命的渴求,他狂叫道:“只要將軍親口應允饒我性命,我便如實相告!”
“好吧!”南鷹雙手一攤:“本將答應你,只要你供出實情,本將絕不殺你!”
“將軍不殺我?”那葉提拉眼珠亂轉,又道:“將軍當然不會親手殺我!你若是令手下軍士殺我,又將如何?”
“嘿!小子果然伶俐!”南鷹戲謔的摸了摸他的頭,微笑道:“好!本將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特在此立誓承諾!本將和所有部下都不會傷害你的性命,違者萬劫不復!”
“將軍,你……”漢軍諸將一起變色。這樣一個殺人如麻的首惡,怎能立誓饒他性命?
“也不能傷殘我的身軀!”那葉提拉大叫,他見南鷹目光寒光閃現,立時改口道:“謝將軍不殺之恩,你想知道什麼只管問來!”
“本將不可能白饒你的狗命,當然要多問幾個問題!”南鷹淡淡道:“說說你們的兵力部署和進軍路線!”
難道這鷹揚中郎將還真敢殺上門去?那葉提拉一呆,關於這位將軍的種種傳聞瞬間浮上心頭,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勉強打起精神道:“此次我們烏丸出兵助張舉張純起事,由遼西大人丘力居、遼東大人蘇僕延、右北平大人烏延和我們上谷部,各出兵騎兵一萬,共計四萬大軍,分由四路進軍,現正駐馬於居庸、厗奚、俊靡一線!”
“四萬騎兵?”不僅漢軍衆將心中一沉,連南鷹亦是一驚,他面上若無其事道:“既然你方主力仍然滯留於外圍,爲何你這一支散兵遊勇卻敢孤軍深入?”
“這個……”那葉提拉一呆,支支吾吾道:“小人怎知會因此觸犯將軍虎威!”
“滾你孃的!少避重就輕!”南鷹喝道:“你領兵深入漢境,不惜犯下燒殺動掠的罪行,究竟有什麼目的?”
“是!小人說!”那葉提拉額頭冒汗道:“近日來鮮卑部出現大規模兵馬調動之跡,將軍當知他們與我烏丸素爲死敵,他們極有可能正在針對我們制定出兵計劃……而南匈奴突逢大變,其親漢的單于羌渠戰死,單于已由須卜骨都侯繼任。父親這才命我入境劫掠美女財物,以結交須卜骨都侯,定立共抗鮮卑的同盟!”
亂了!全亂了!看來大漢北疆即將掀起一場前所未有的風雲突變,連檀石槐死後一直蜇伏的鮮卑人都開始蠢蠢欲動了,河北千萬百姓正面臨着滅頂之災!
南鷹呆了半晌,才冷笑道:“原來你們一路搶掠,不過是爲了這個齷齪的目的!可是你們憑什麼認定匈奴人會與你們聯合?據本將所知,他們和你們也並非是同道中人!”
“將軍有所不知!”那葉提拉故作神秘道:“聽說羌渠之所以在內訌中敗亡,完全是因爲一支奇兵……將軍應該知道北匈奴的一支貴族部落吧?休屠屠各人!”
“又是他們?”南鷹殺機畢露道:“本將尚有一筆血債沒有與他們算清!他們和你們又是什麼關係?”
“其實,無論是屠各人、我們烏丸人,抑或是白波軍還是張舉張純,我們都與西涼的韓遂有着暗中的聯繫!”那葉提拉一石驚起千層浪,南鷹和漢軍衆將無不勃然變色。
“厲害啊!”南鷹出了一會兒神,才幽幽道:“韓遂和馬騰,還真是好大的野心!”
他突然想起了那張夢中出現的絕世容顏,心中莫名一痛,看來自己與她,仍是難免一戰。
“最後一個問題!”南鷹見那葉提拉正一臉希冀的瞧向自己,收拾心情沉聲道:“你們準備將這些百姓押往何處?”
“當然是我上谷部的大營!”那葉提拉不假思索道:“目前我們已與張純的一萬五千大軍合兵一處,屯兵居庸!”
“那麼就是步騎混合的二萬五千人馬了……”南鷹突然展顏一笑:“本將的問題已經問完了!”
“那麼,小人可以告退了?”那葉提拉一邊緩緩後退,一邊口中道:“請將軍放心,小人定當稟明父親,請他面對將軍退避三舍……”
“告退?”南鷹冷冷的瞧着他:“本將何時說過放你走了?”
“什麼?”那葉提拉失聲道:“將軍是天下知名的人物,豈可言而無信?將軍明明說過……”
“本將說過不殺你,部下們也不會對你下手,當然會言而有信!”南鷹見那葉提拉正在大點其頭,突然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現出一個陰冷的笑容:“可是不代表,別人不會殺你!”
“別人?”那葉提拉渾身劇震。
“剛剛擺脫囚奴命運的大漢子民們!”南鷹厲聲的呼喝響遍原野,震得數百名百姓耳中嗡嗡作響,黯淡的目光卻迸現出希望的光輝:“本將知道你們個個身負血海深仇,逝去的親人們英靈不遠,正等待你們拿着烏丸狗種的人頭去令他們含笑九泉!”
“正所謂有仇報仇,天網恢恢!現在,本將賜予你們復仇的機會!”他譏誚的望着那葉提拉那張再無一絲血色的死人面龐,腳下連動的遠遠退開:“你說,本將是否一個誠實守信之人呢?”
“啊!”數百名蓬頭垢面的男女們一起發瘋般狂涌而上,瞬間便將慘叫不迭的那葉提拉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