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誓如薄紗

舞臺秀結束後,一陣幽怨的目光集中在了諾諾身上,只是表演完的高興,讓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可這,竟註定了之後一連串發生的事情。

舞臺秀結束後,倒是少了不少人去欺負她。諾諾自己也是很高興,以爲能和同學們好好相處了。只是還沒有和同學們有所交流,於是她決定鼓起勇氣主動找女孩子們去玩。玩玩具時間,她主動找到了“公主”那一堆的女孩,天真的笑着說,“我可以和你們一起玩嗎?”她已經鼓起自己最大的勇氣了,就害怕自己剛說完又被排擠。

只見那堆的女孩相互對視了一下,嘴角還露出不知名的笑容,“公主”更是不知爲何笑了一下,下一秒也露出笑臉,“嘻嘻,好呀,我們一起玩吧~”然後,便伸出了手。諾諾頓時受寵若驚,愣了一下,接着笑頰粲然。也伸出了手,隨後被“公主”拉去一起玩了。顏宿在後面疑惑的眨眨眼,有點奇怪,但畢竟是小孩子,沒想多什麼,就去玩了。諾諾有了好朋友自己應該開心纔是。

就這麼持續了一個星期,一切都平靜如水,卻和睦的有些過頭了,這個幼兒園,是不會有真正的和睦的。這只不過是如同暴風雨前的平靜,迷惑人心罷了。

在諾諾和顏宿看來,諾諾已經成功和女孩們都玩在一起了,而且關係很好,於是有一天,一個扎着麻花辮的女孩子鬼鬼祟祟的跑到顏宿身邊,顏宿正疑惑,那個女孩子就在顏宿耳邊偷偷的說,“你出來一下。”顏宿雖然有些困惑,但還是跟着女孩子走了出去。

“怎麼了?”顏宿開門見山的問道,不知爲什麼,他覺得這個女孩讓自己格外的不舒服,想趕快結束對話。

“你是不是喜歡諾諾呀。”麻花辮女孩突然回頭,帶着陰陰的笑容問道,帶着一絲戲弄的意味。顏宿自然也是沒有料到她居然會問的這麼直,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帶着微紅的扭過了頭,微微皺着眉,帶點傲嬌氣息的說,“關你什麼事。”女孩一看,意味出了些什麼,暗暗一笑。

“那你知道諾諾喜不喜歡你嗎?”這句話一說出來,顏宿心理猛地一頓,愣在了原地。

“我可是諾諾的好朋友呢!她什麼都跟我說哦~”女孩笑眯眯的看着眼前愣住的男孩,暗暗發笑,活潑開朗的語氣裡,還帶着幾絲陰險。很明顯,在他們年齡段理解的喜歡,還不足以達到成熟之後所理解的男女之情,只是一種很好的情感罷了。但在他們看來,還是相當重要。

“她說什麼?”顏宿緩緩擡起頭,有些膽怯的問道。女孩滿意的笑笑,這個男孩的內心,已經有所動搖了。“她說她一點都不喜歡你,要不是看那天你幫她搶回小熊,她纔不想和你玩呢!你還搶的時候把她小熊弄壞了,她討厭死你了,之前和你玩不過是裝裝樣子。”女孩一氣呵成的把話都講了出來,流暢而自然。可這每句話,都生生打擊着顏宿的心。

不對,她不可能會這樣。“不,你騙人。”顏宿搖搖頭說道,內心安慰着自己,女孩微微皺眉,“哼,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愛信不信。”她放大聲音說道,希望能威懾住顏宿。顏宿在原地拼命搖頭,“不會的不會的你好煩啊我不和你說話了!”然後突然快速的跑掉了,他的心,已經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麻花辮女孩雙手抱臂站在原地,臉上露出了笑顏,她的任務完成了,本來就沒指望他現在就會完全相信,只是要給他心理留下懷疑就好了。

顏宿一直跑跑跑,跑到了小花園那裡才停下來。他雙手撐着膝蓋,大口的哈着氣,大概是跑太急了。緩過來後,他慢慢的走向鞦韆,那是他和諾諾第一次交談,認識的地方。他思考着,麻花辮女孩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和諾諾關係很好的樣子,會不會真的知道諾諾是這麼想的。可是諾諾和自己關係那麼好,每次笑起來的樣子是那麼真,怎麼會這樣看待自己呢?正當他糾結時,旁邊的教學樓後面傳來兩個女生大聲說話的聲音。

“諾諾,你說你討厭顏宿,是真的嗎?”這個聲音,很明顯是“公主”獨特的尖銳嗓音。顏宿躲在牆後,猛地一愣,是諾諾和“公主”待在一起嗎?

“是呀,我好討厭他的,他還老是纏着我玩,煩死了。”另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來,猛地刺進顏宿心裡,“是諾諾在說我嗎?她真的是這麼覺得的嗎?原來她一直這麼討厭我......大騙子!”顏宿猛地一愣,心中被悶的發慌,憤怒、傷心、驚訝,還有那種害怕從他心地一涌而上,他瘋狂的跑開了。

他已經跑得不見的時候,牆後的女孩緩緩走了出來。“嘻嘻,真好騙。”“公主”一臉歡樂的樣子,拉着被自己稱爲諾諾的女孩,那個女孩也大笑起來,很明顯,這個人,不是諾諾。而顏宿,則是掉進了她們的邪惡陷阱。這畢竟是幼兒園的孩子,竟好騙到這種地步,不過誰叫顏宿也是個不動腦子的笨蛋,就這麼生生相信了。

此時的諾諾還是被矇在鼓裡,在院子裡摘了一些小野花編成了一個可愛的小花環,想着要拿給顏宿去看,只是一下午了都沒有見到他,覺得有些奇怪,便在幼兒園裡到處轉悠找個不停。她開心的哼着小曲,卻不想危險正在慢慢向她靠近。

顏宿跑到了泳池旁邊,緩緩坐了下來。從兜兜裡掏出一個綠色的棒棒糖,眼神有些放空的看着。這是他本來要帶給諾諾的,可經歷了這些,讓他不知道如何面對她。那種甜甜的可愛的笑顏,都是假的嗎?那種和其他女生不一樣的眼神,不一樣的表現,都是裝的嗎?自己被騙了嗎?他緩緩低下了了頭,下午的陽光照在泳池水面上有些反光,晃得他有些難受,便默默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想。“騙子……”他死死咬着嘴脣,淚光在閉着的眼角一點點涌出。

“顏宿~”清甜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他猛地回頭,只見諾諾笑頰粲然的向他跑過來,兩個小辮子一甩一甩的,笑容令他如沐春風,他霎時間愣住了,眼前這個女孩,真的是騙自己的嗎?說着討厭自己的女孩,真的是她嗎?諾諾站到他面前眨眨眼睛,從背後底處一個花環,“好不好看?”她問道,期待着回答。

“好……”顏宿看着她可愛的樣子,正要回答,一個女孩突然跑出來打斷他們,“諾諾!你不是不想和他玩嗎?”女孩大喊道,但看到諾諾一臉疑惑的表情,卻心虛似的扭了扭頭,跑走了。

“啊?哪有啊?”諾諾不解的看向那個跑走的女孩,一臉莫名其妙。轉過頭卻發現顏宿一臉憤怒的看着她。

“爲什麼騙人!”顏宿憤怒的大喊,他內心的信任已經被這接二連三的污衊所破,怒吼嚇到了諾諾,她不知所措的搖着頭,淚光閃閃。也不知道是着了什麼魔,在這種情況下顏宿居然還能繼續憤怒,將諾諾的害怕置之不理。“我沒有……我沒有不想跟你玩啊……”這句話諾諾幾乎是哭着說出來的,可顏宿竟然直接扭頭就走,不得不佩服一下這個孩子的理制度簡直爲負數,妹子都哭給你看了居然還相信那些謠言。

“別走……”諾諾哭哭啼啼的扯住他的衣角,可卻不料這個憤怒的孩子,竟然會一把甩開。泳池、地滑、甩開,三個狗血的詞語很明確的告訴我們,她一定會掉下去。

“嗵——”

她真的掉下去了。

6歲,他幹了讓他之後的多少年都後悔的錯事。

他把自己喜歡的可愛女孩子推到水裡去了。

他無法忘記,他回頭那一瞬間,女孩眼中的驚恐、驚訝、質疑、失望、無助。他做錯了嗎?直到那一瞬間他還在懷疑。他做錯了,但這一點他是在她掉進去掙扎時才反應過來的。諾諾其實會游泳,很小的時候就會了,但是這麼被推進去,嗆了一大口水,無法呼吸,恐懼讓她只記得掙扎。

顏宿站在岸上不知所措,連大喊救命都忘記了,就看見諾諾不停的往下沉……破幼兒園,還修了個1.5m的游泳池,簡直喪心病狂。正當諾諾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死掉了的時候,一聲巨大的水聲發出,一個人向她游來,她想看看是誰,但是已經沒有意識了。

“我說你是不是個男孩子啊!看到這麼小的女孩子落水了也不知道救一下或者喊人來嗎?”微怒的聲音朝顏宿喊去,只見一個約爲14歲的少年將諾諾救上了岸,瞪了一眼顏宿後輕輕把諾諾放在地上,做了幾下急救,讓諾諾把喝進去的水吐出來了些,便緩緩醒了過來。只是醒了後的眼神,空洞無神,淡淡的看了顏宿一眼。脣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但他看出來了,說的是“騙子”……

“小妹妹你還好嗎?我帶你找老師。”這時顏宿才仔細注意這個男子,有着一張俊美的臉,較爲白皙的皮膚,算是十足的美男了,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會出現在幼兒園。諾諾輕輕點點頭,男子只當是她受驚嚇了,抱起她就往教學樓走。只是剛轉身沒走幾步,老師突然過來了,“哎呀你終於來啦?小凡等你了很久呢!哎呀!諾諾怎麼了?你怎麼也渾身溼透了?”她驚訝的看着渾身溼漉漉的在滴水的兩個人說道,突然慌張起來,大概是猜到了落水,趕快接過了諾諾,一邊問怎麼落水的一邊掏出紙巾擦着諾諾臉上的水珠。

她最終還是沒有說出,是他推下去的。

“那老師先拜託你了,我先去接小凡了,不然他又要不開心了。”男子笑了笑,嘴角勾起一道漂亮的弧線,令人看得有些發呆,說罷,擺擺手走了。老師也跟着走了,沒有人再搭理顏宿。

他愣愣的站在那裡,不小心瞥到了游泳池,泳池上,飄着一朵花環,各色的小花在陽光下笑開了顏,像……諾諾的笑容一樣。只是這笑容不會再給他了吧?他這時才發覺,自己是被人耍了。那樣求着他別走的諾諾,會討厭他?他怎麼就這麼蠢?被別人當槍使?他意識到這一點時,痛苦的坐到了地上,手中緊握的棒棒糖硌的他有些疼。但他已經不怎麼感受得到了。

他答應要保護她,結果他自己把她推進了水裡讓她陷入了危險。他的誓言,是多麼的脆弱,他守護不了他的公主,甚至還傷害了她。他想要道歉,可是再也沒有機會了,因爲第二天諾諾媽媽就帶着她轉學了。他無法釋懷,他做出的這種事,她的笑顏和被推入水中時的表情像是交錯着在他腦海裡放映一般,他無法原諒自己這個錯誤,似乎也不應該被原諒。

“愧疚就找到她道歉吧。”他的母親這麼對他說道,看似無厘頭的話,卻讓他以此爲目標。找她?如何找?茫茫人海,如何找得到?找到了又如何被原諒?

不在乎了。

“我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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