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
“先生不許離宮,就在這裡陪着我,有生之年……寡人都不會放你離開!”
……
這句話一出口,嚇到的不僅僅是姬昊,甚至連嬴政自己都嚇了一跳,少年強硬的將對方抱在懷中,臉頰發燙。
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對於先生,他自始至終都是懷着一份誠心,兩人一同渡過難關,互相扶持,又在分別了整整五年之後得以相見,姬昊的陪伴是嬴政幾乎潛移默化在心中的習慣,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懷中的人會離開,更沒有想過兩人之間究竟是一種怎樣的關係。
“……”
青年被嬴政抱在懷中,沉默不語,手指微微彎曲,神情並沒有一丁點的喜色,比起嬴政混亂的發泄自己情感之外,姬昊顯得安靜的多。
對於這名風華正茂的少年來講,自己究竟算是什麼?——這是這些天來姬昊一直在不停逃避的一個問題。
爲師?……
的確,從五歲那年開始,姬昊便以師長的身份陪着他生活學習,更是一點點的教予他趙姬不曾告訴他的學識,即使今日嬴政已經由一名落魄的質子貴爲一國之主,對於這位啓蒙先生,嬴政也仍舊存了一份尊敬。
但兩人的相處模式又比起一般的師徒來說更顯親密隨意的多,彷彿有着共同血脈的親人一般,爲師又爲父,一起生活,互相扶持與照顧,這便是在嬴政幼年時期姬昊對這隻小傢伙的全部印象。
然隨着時光的荏苒,少年也由一名流離失所的質子漸漸的回到國家,踏上王位,逐漸成長,爲大秦君主,他的身邊已經不僅有姬昊一人,而是慢慢的聚集了更多有才華的賢臣與能人扶持。
身爲君王,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開始,嬴政會擁有更多的臣民,會不斷的容納後宮嬪妃,散開枝葉,會有一名母儀天下的女人陪伴在他的身邊,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對他來說又是誰?
不是師長,也不是父親,他現在所能做的……便只有陪在帝王的身邊,極盡所能的出謀劃策,爲大秦的將來做出打算,做一名小小的臣子。
他放棄了自己在現代的家人與生活,遠赴公元前兵荒馬亂的社會,難道就真的只是爲了成爲秦始皇手下一位普通的官員嗎?
當然不止是如此——
姬昊壓下了自己所有的不甘心與酸楚,最終深深的將這份複雜的情感埋入了心中,選擇了暫時的逃避。卻在今天被少年這樣胡亂的發泄所攪亂他的一切計劃。
剛剛的那一吻,胡亂的彷彿表白一般的話語,這又算什麼?
……
“政兒,你有沒有想過……你想要的是什麼呢?”青年努力的平靜下了自己混亂的心緒,輕輕的推開少年,安然的對上那雙帶着委屈與不解的漆黑眸子:“我是你的臣子,是不是?”
“……是又如何?這並不妨礙先生住在宮中陪着我。”
“……”姬昊無奈,忍不住嘆息,果然,自家學生還並沒有想清楚對於自己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情感,當然,他也還沒有想清楚,更沒有準備好。
不僅是他,嬴政同樣需要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他們兩人想要的,到底是怎樣的一種關係?是君臣,還是父子,朋友,亦或者是……戀人?
不管是其中任何的哪一項,姬昊都希望少年不要過於衝動得出定論,應該冷靜下來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他並不牴觸嬴政的觸摸與親暱,這在很早之前青年便已經發覺的事實,只不過姬昊同嬴政一樣,都從最開始的自然相處逐漸變爲現在的慌亂,退縮,以至於最後開始逃避。
在引導着自家學生的同時,青年也在逐步引導着自己:
“但是君王與臣子是不可以這樣親暱的講話的,政兒。”若只是做一名臣子,他也是時候與這位風華出露的帝王保持一段距離了。
姬昊彎起脣角,慢慢的整理着少年雜亂無章的思緒,伸出手指輕輕的一點對方高挺的鼻樑,動作親暱自然,鳳眸含笑,輕聲開口:“除了臣子,我還是什麼呢?”
“還是……是先生,是寡人一個人的先生。”
少年快速的答道,一把抓住對方纖細的手指,火急火燎緊緊的攥在自己寬大的手掌中。
“哦……但這也是不行的。”姬昊不自覺的感覺眼前少年的反應異常可愛,並不急着解釋,反而是用另一隻手指了指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掌:“就算是學生與師長,也不可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
“爲何不可?寡人說可以,就可以!”
“尊師之道,敬師之禮,有哪個學生會握着先生的手不放的,政兒可是都忘的乾淨?”
“……先生討厭這樣嗎?”年輕的帝王對感情之事沒有任何經驗,甚至就算是現在嬴政也依舊無法理清自己對眼前青年的情感。
他喜歡先生教他,喜歡先生陪着他,更喜歡同先生一起生活……
這樣的相處模式,是他從小到大都習慣了的。只是現在,這些感情開始變得複雜膨脹,讓他一瞬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
“如果討厭的話我還會在這裡嗎?傻小子。”姬昊深知自家學生還無法明白這份變得越來越奇怪的情感爲何物,然這樣不知所措的帝王卻讓他沒有一丁點辦法,青年頷首,像以往那樣伸手揉了揉少年柔軟的發頂,做出總結:
“政兒,先生再給你出一題。”
“以十天爲限——你要仔細的想清楚,然後告訴我爲何先生會疏遠你,先生於你來說,又是何人。”
“……”
嬴政神情複雜,這次並沒有再急匆匆的回答,手中使勁的包裹着姬昊纖瘦的手掌不放,他是第一次見到自家先生露出這樣嚴肅又無奈的模樣,更是不知道怎樣回答姬昊所出的這個問題。
不管是臣子還是師長,都不是姬昊想要的答案,但除了這兩重身份之外,嬴政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青年還擔任了怎樣的職責。
“若政兒想不到呢?”
少年湊近了姬昊,可憐巴巴的盯着對方看,希望先生能像以往那樣變得心軟而告訴他答案。只是,這次似乎真的有些不同——
姬昊毫不猶豫的抽出自己的手,拍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站起了身,完全無視帝王裝委屈的模樣,微笑道:
“那麼王上就要允許臣提前告老還鄉,回家種地,娶妻生子,享天倫之樂。”
“……”
離開了檀香環繞的大政殿,青年整理着身上方纔被自家學生撓亂的官袍,心中一片平靜。
方纔他不僅僅引導了嬴政,更是理清了自己的思緒。
對於這名少年,他並不是單純的甘心做一名普通的賢臣雅士,更不是什麼師徒關係,他要的更多……是嬴政身邊一輩子唯一的那個位置。
若是自家學生可以將他作爲一名普通臣子來看待,或許姬昊也會將這份情感深埋封存,但如今對方態度曖昧,兩人幾乎已經挑明,姬昊向來隨性,也是掙扎了幾番便認可了
……
姬昊面色平靜,緩緩的走在漫長的時節之上,長髮被整齊的束起,身形高挑,眼眸微垂。
他是男人,嬴政也是……
青年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輕輕的撫觸到方纔被少年親吻的臉頰。從小到大,對於自家學生的觸碰與親暱,他從來都不會感覺到任何的牴觸,甚至就算是現在兩人的中間的感情在一點點變化的前提下,姬昊對於嬴政,也傾注了滿滿的寵溺。
“原來我也會喜歡上一名男人啊……”
喃喃的道出這句話,他倒是並不覺得痛苦或者難以接受,畢竟兩人相處的時間實在是太過於長久,這個世界上,除了當今太后趙姬,最瞭解真實的嬴政是怎樣的人恐怕也要算得上姬昊一個。
“姬大人,許久不見,您面色當真越來越紅潤了。”
低沉中帶着一抹尖銳的男聲從身後打斷了姬昊的思考,青年有些詫異的轉過身,如果沒有猜錯的話……
嫪毐一襲深色宮人長袍,臉色有一些蒼白,正一臉笑意的對姬昊施禮:“不知大人方纔在說‘喜歡’什麼呢?”
“一些無關的話罷了,嫪大人,怎麼這個時候瞧見您?”青年安然回禮,深知面前的男人爲了混進後宮已經剃掉了自己的鬍鬚與眉毛,這一張白煞煞無毛髮的臉龐……早已經失去了曾經的英氣,變得陰柔尖銳了起來。
先在的嫪毐,完全就是一副閹人諂媚頷腰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心生厭惡。
“前幾日生了小病,呂丞相體恤小人,讓小人回去休息了幾日……聽聞姬大人回朝,小人心中欣喜,今日終於見得大人,實在是慚愧。”
一番漂亮的官話,卻讓姬昊聽出了其中的一丁點貓膩——在提到‘呂丞相’的時候,嫪毐眼眸中劃過的狠戾非常的明顯,就連眉頭都瞬間皺了一下。
難道這兩人現在已經開始不合了?或者說,呂不韋抑制嫪毐在宮中的發展,正在想盡各種方法讓他遠離權利中心。
姬昊心中思索,並沒有很快的回答對方的話,嫪毐倒是不在意,自然自顧自的又開了口:
“因太后與王上心中惦記,所以在小病初愈之時,小人便趕忙來向王上與太后請安,又正巧碰到了大人。”
“如此真是巧了。”青年微笑道,心中突然有了一個不錯的打算,略微沉思了一下便故作一副失落興趣缺缺的模樣,隨意的行了個禮向前一步:“嫪大人如果沒什麼事,那麼姬昊便先回府了。”
“姬大人可是有什麼爲難的事情?”
不知是否是因爲侍候了趙太后整整五年,嫪毐雖然沒有真正去勢,但也愈加的向太監小人的陰柔與多事發展了起來,正着了姬昊的道。
“這……”青年爲難的搖了搖頭,又自嘲般的輕鬆開口:“倒是也沒什麼,只不過最近朝中事務繁忙,王上年輕,呂丞相又不喜歡姬昊的處事做法,處處與我爭鋒作對,略有些鬱悶罷了。”
“呂丞相城府頗深,性格多疑怪異,姬大人莫要太往心裡去了。”
嫪毐幾乎是有些咬着牙說出這句話,面容陰狠,心中急於扳倒呂不韋,見到姬昊也如此厭煩這位隻手遮天的丞相,便絲毫沒有了一丁點遮掩的全數說了出來:“最近就連趙太后都已經越來越看不慣這廝了,多行不義,自有人收。”
趙太后?看來嫪毐沒少對趙姬吹一些枕邊風……對於這位現任帝王的生母,所有人都知道呂不韋當年也沒少做過得罪趙姬的事情,而現下這位太后對嫪毐的天賦異凜喜歡的很,所向之人也當然是嫪毐這一邊。
況且,一介小小的閹人太監,能如此口出狂言,對呂丞相用處‘城府頗深,性格多疑’這樣的詞彙,姬昊已經能初步認定嫪毐的這次被迫休假是呂不韋一手打壓所爲,這兩人應該已經快要到撕破臉的地步了。
呂丞相一世鐵腕,權高位重,在朝中根基穩定,若讓現在年輕的嬴政去硬碰硬,定不會有什麼太好的結果——但如果讓趙太后身邊的紅人嫪毐去咬呂不韋一口,這一口,定是會咬下一塊血淋淋的肉來!
如此一來,最後得利的是誰?必然是嬴政!
作者有話要說:姬昊已經想明白了,然後就是政兒了~
嫪毐要咬呂不韋一口,也就開始了小韋哥退出歷史舞臺的進程。。。。。。
22號晚上去長沙=3=所以你們現在見到的是可愛的存稿箱君,夜君現在應該還在火車上。。。於是~吃貨球長沙各種著名的好吃的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