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 謀事在人
謀事在人“您……瘦了。”說這句話時他有些不自然。
我還慶幸呢,確實是個男人。
“他那裡的情況也要留心。”
“我加了人手。橘那裡您也可以放心。”
“嗯。你這麼做應該是把握十足。”
“僅一個北條家還不能怎麼樣。”
這個時候的昭君意氣風發,自信果敢。
挺迷人。
我和昭君一起去了他家。能作個見證人也不錯。
一切如常,我還特地多吃了些。不能連遲鈍如昭君都能感覺到我胸部縮水,自己卻無動於衷。
昭君準備例行飯後沐浴更衣。
在更換的衣服上發現了被綁在衣領處的小蜜蜂。宅第外巡夜的家兵抓住了來接頭的某人的隨從。
人贓並獲。
短短半個小時,另一隊精英押解着罪魁禍首出現在藤原家後院。
看見昭君完完整整站在他面前,人妖外甥有些沮喪,當他看見從他舅舅身後轉出來的我時,眼睛裡似是要冒出火來。
“都是你!你這個妖婦!要不是你我決不會……那個人也不會想要傷害舅舅的!”
這樣啊,我覺得你也是殺人兇手手中的刀而已。
昭君一付了然於胸的神情,淡定且無喜無憂。
不過我不想這麼輕易放過他,“決不會?這個季節有蜜蜂麼?你說你們究竟私下計劃了多久呢?”我冷笑。
“你這個女人……要不是你……舅舅決不會……”人妖外甥的肩膀在劇烈顫抖。
我搖搖頭,看向昭君。
幕後黑手我倆心知肚明。
他會意擺擺手。
“是兄長!是兄長!”近乎絕望般的嘶吼迴盪在庭院中。
“我真沒想到自己會被憎恨得這麼深。”望着一干人等遠去。
昭君無言,走過來輕輕牽起我的手。
“一網打盡了?”我問。
“剩下就看北條廣之的了。”
五六七八中的某一位,忽然出現,隨即跪下,“北條家目前全家戒備。請主人示下。”
貂蟬還真不是吃乾飯的,聽到北條信之下落不明,這麼快就能調動兵力,擺出防衛陣勢。
一觸即發阿。
我捏捏昭君的手,“讓我去。”
“我擔心您的安危。”
“反正你不能去。也不會去。那麼知道來龍去脈且和他有點交情的只有我了。”
他在猶豫。
“我向你保證過的事情都做到了。這次我也有把握。”
“我相信您。”他下了決心。
跟隨我的只有三和四。
北條家家臣武士見到我雖面有不悅之色,禮數卻十足地道。另一個角度說明貂蟬平時治軍之嚴。
“您來了。”北條家家督正襟危坐,臉上沒有絲毫笑意。
深吸一口氣。貂蟬,今天我讓你好好見識下21世紀的強勢談判女專家。
“北條大人,爲了一個弟弟陪上北條家全家這種事,您大概不會做的。”
“……”
“上午見您的時候我覺得您還不知道您那個弟弟的所作所爲。”
“……”
“他可是想要藤原君的命啊。而且差點得手。”
“……”
“而且,您不甘於被人利用,也有底線。這點,我很欣賞您。”
世人盛傳左右大臣不合,但是二人關係絕對沒有惡劣到想要對方性命的地步。
“您收到某人的密報的時候,肯定相當震怒吧。”
“信之就交給藤原大人吧。”貂蟬嘆了口氣。
“信之是北條家的人。只想請他去問幾句話而已。我保證藤原君一會兒就送他回來。”這個人情一定要賣。
“信之這孩子太執著了。”
“其實這種執著,我挺欽佩的。很多時候,我恐怕都沒有這種膽量。”
貂嬋沉思片刻。
“北條大人,我頭一次來您這裡,都討不到您一杯茶喝麼?”
“怠慢了。”這是今晚貂蟬第一次展顏微笑。
仕女送上茶具熱水,轉身退下。
我起身主動替貂蟬斟滿。
“我有些擔心,藤原大人有了您這樣的賢內助恐怕海內之下再無敵手。”貂蟬神情是前無古人的真誠。
“大人謬讚。我回去可以和藤原君說我仰慕您已久,請他成人之美。”我語調無比誠摯。
咣噹一聲。貂蟬手中的茶杯應聲落地,熱水濺到他的腿上,升騰起陣陣白霧。
我開心得全身抖動。
貂蟬垂頭,語氣十足無奈,“您根本就是故意想拿熱水燙我。我是曾經冒犯過您,沒想到您這麼記仇。”
“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是女人,女人報仇,不用等十年呢。”我咯咯笑得實在爽快。貂蟬的情商不是一般的高。
“……我今後絕對不想得罪您。”
嗯,這句話亞亞也說過。
我舒展肩膀,伸伸腿腳,“北條大人家裡應該準備幾把椅子。您知道我是唐國人。”
“……好。”
“貂蟬姐姐,你一定要保重。萬一你不在我身邊,誰來陪我解悶。”
他聞言,眼睛亮閃閃的。
那個時候,我和他距離不再是那一尺見方的茶几。
神清氣爽的回到左大臣府。
門外迎候的小一看見我,刺溜不見蹤影,估計先行報喜去了。
小二湊上來,無言跟隨。
我轉身,“小二,上次在這門口找我理論的那位的女房,人呢?”
“回主子,那時在下向主人秉明主子的意思後,主人就命令打發出去了。”
那女人跋扈無比,平時也是個有地位有臉面的,肯定沒有預料到自己成了昭君寵溺我程度的試金石。
難怪現在的藤原家上上下下都對我恭敬無比。
沒邁幾步,擡眼看見昭君。還是千年冰封臉色。他在人前極少展露笑容。臉色雖然還凍着,聲音舉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冷不冷?”說着把我的手攏進他袖子裡。
……這樣的昭君全家也差不多習慣了。
回屋,他吩咐解除戒備。
“北條廣之是個聰明人。我答應他把北條信之送回去,反正留着也沒用。”我攥着茶杯感慨。
昭君點頭。
“你和北條信之一起長大的麼?”
“他十六歲時被他父親送到我這邊來。”
“那孩子相貌也算百裡挑一的了。那時有什麼事情麼?”
“那時我剛和源櫻千代大婚不久。”
提及前妻連名帶姓,比陌生人還要陌生人。
他忍了她七年。
其實這些事情,我知道昭君根本不願意再回憶。
“寬幸,雖然可能讓你不舒服,但我還是要問。如果連你都不肯給我答案……”
沒有繼續向下說,是希望他能夠坦誠一些,而不是把所有事情都壓抑在心裡。至於情報,撬開某人嘴的方法,我有成百上千種。
“我只碰過她一次。而且我也沒有刻意裝出一付恩愛夫妻的樣子。很多家族就開始給我這裡送新人來。”
嗯,一大幫子人看準時機,準備乘虛而入,用美色,不分男色女色,爭先恐後奉迎藤原家年輕的繼承人。
“北條信之應該是比較有背景的,作擋箭牌還是比較合適的。”
“是,所以我一直把他留在身邊。”
“我們都知道這次是誰下的手。是不是還要從長計議下。兩個敵人,小心些總是沒有錯。”
“我在等時機。”
我猜也是,出師哪能無名。掙開他的手,裝模作樣的捏捏自己的右肩膀。
昭君對於讓我兩次脫臼一事極爲愧疚。見我揉肩膀,湊上來,一臉擔憂,“又疼了?要不要緊?我請大夫來?”
“寬幸,其實……我不能生養。”有時覺得自己的演技真可以拿個金像獎。
他臉上沒有多餘表情,“只要您答應,藤原家的女主人只有您一個。”
又轉過頭來看着我,幽幽的嘆口氣,“這也是我的命。”
“糟老頭是不是禁止你有孩子?”我再接再厲。
這個我在書本上看過,所謂皇帝寵愛臣子的極致就是——禁止他有自己的孩子。只是後來這個臣子的妾懷孕了,震怒的皇帝於是派人殺光臣子的所有女性家眷,當然也包括那個孩子。
他點點頭。
難怪他每次去X館,事後一定送上湯藥給承歡的姑娘。
糟老頭真是寵愛他。貂蟬的那句話,和昭君扯上關係的女人沒有好下場——其實他是在提醒我。
昭君的表情看起來真讓人心疼。
“昭君。”我伸出雙手在他眼前晃悠,“看我的手~~”
——沒有牽着手,我說的話你就不要相信。
他表情看起來像是被雷劈了。
我蹭到他身邊,雙膝着地,右手拉住他的手,左手攬住他的肩膀。
“這些事情,我不想讓您知道。一輩子都不想。”他低聲道,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寬幸,今後不要再說什麼命不命的話。命運是掌握在我們自己手裡的。你要記得。”
“我記得。您說的話我永遠都記得。”
這句話,我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