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作爲榮華富貴的中心,勢必要成爲一切“慾望”的終端。所以不僅佔有者會不惜一切的去保衛,連其他想要奪取的人也會最大限度避免損毀!
龍天駒二十多年來向全天下彰顯出自己一派公正、仁慈、忠誠、善良的面孔。除了不時的樂善好施,最重要的就是他表現出從來沒有對權欲擁有過野望。即便天下官員十之八九都是他的親信,可他本身卻從無一官半職,更加從來不干涉朝政。
當然,他一切的造作只能得到所有事不關己者無所謂的相不相信!而一切權力在手中患得患失,以及自詡掌握正義的人們,是從來不會認可他虛僞面具的。
影卓然突然不辭而別,或者說意外的失控,這確實讓龍天駒感到措手不及。他更加想不到,事情會發生在突襲謫仙嶺失敗之後,這讓他更加很難不去將兩者聯繫起來。
事實上,以五龍山莊如今的實力,龍天駒怎麼會沒發覺天下間有什麼人在和自己作對?而那些人其實根本也並不會被他當回事,否則他們沒有一個可以活到如今!
但讓影卓然去試探謫仙嶺,這或許是龍天駒最大的失算!然而,當人感到“後悔”只能說明事情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所以,既然龍天駒絕對不能允許自己之外任何人擁有對影卓然的控制,他就不會繼續放任自流,可現在突然對那些人大動干戈顯然是不恰當的!
蘇文修表面上是常樂天的徒弟,而且其本身也的確沒有過什麼惡劣行徑,所以很難名正言順的公開對付他。常樂天本身也並不容易招惹,其他人如藍濤,賢雲等人更加不是說滅就能滅的。
所以龍天駒只能把影卓然擺出來,一來讓他們無法用舊事大做文章,影卓然即便站出來宣稱爲自己多年所作所爲,也不會被人相信。二來人向來是很難改變成見的,那些人如果公開與曾經“禍害”天下的影子山莊餘孽爲伍,那就等於是自甘墮落!
但龍天駒卻沒想到那些人果然膽大包天,竟真的打起影卓然的旗號到處和自己作對,甚至連帝都敢造反!
龍天駒確實瞭解以往所有傳說影卓然出現都只是虛張聲勢,但帝都卻的確出現了影卓然的氣息,這也果然讓龍天駒感到心浮氣躁。而接連派人去暗中調查,龍天駒終於發現自己手下一羣飯桶遠遠不如想象中有用。
而本來一些小打小鬧的事端還不足以造成威脅,但當龍天駒終於坐不住自己感到帝都,卻突然遇到朝廷接連有他親信大臣在皇宮中遇刺,甚至連後宮中人都出現了死傷,而兇手全都是些身家背景毫無異常的侍衛、太監和宮女。
這些情況讓龍天駒覺得不得不正視問題,雖然疑慮,卻也不能坐視不理!
反過來五龍山莊這邊,接到消息說龍天駒果然上鉤,已經到了帝都,蘇文修當即決定是夜就帶着影卓然密探五龍山莊。而其他四個手下,早在幾天前就已經不知去向,可影卓然卻連好奇心都沒感到過。
終於捱到晚間,五龍山莊裡除了巡邏守衛,大多都已經去會周公了。
蘇文修帶着影卓然從一條秘徑潛入,穿房過屋,毫無滯留!由於心中已經確定了大半的猜測,影卓然對他如此熟悉五龍山莊並不覺得意外。可反觀自己,在與此地近在咫尺的地方生活了二十年,今天卻纔頭一次真正走進來,心裡不由得有種頗爲古怪的感覺!
從表面看,五龍山莊雖然也還算富麗堂皇,縱深廣闊,但比起皇宮當然還有所不及。但即便是知道皇宮如何的不可侵犯,如何的守衛嚴密,影卓然涉足其間也僅僅只是一種防備別人發現的緊張!
可對這五龍山莊,即便看到的只是空空如也的庭院,靜謐幽靜的園林,影卓然每到一處都會感到一種無法言說的壓抑!
不僅他,連蘇文修跨過一兩道院落,也已經覺出這裡比以前想象中更加兇險!
道路還是熟悉的,其中各處結界也沒有太多出奇的地方。可如今五龍山莊中所蘊含的霸氣和威懾力,卻都已經今非昔比!而這也可以看出在此君臨天下的那個人,他也遠非曾經那些野心之徒可比!
一連轉了好幾個等閒沒入的地方,兩人都沒發現什麼值得注意的情況!
影卓然是本身就對什麼事都沒有太清楚的瞭解,而蘇文修在現實面前也不由得漸漸低落下來。
偌大個五龍山莊,蘇文修可以想到能找出破綻的地方,已經基本都找遍了。而唯一剩下的地方,就是五龍山莊歷來的禁地“應龍崖”,而那裡是隻有龍家一脈相承纔可以進入的聖地!
傳說中開創五龍山莊的先祖就是在此得道成仙,所以應龍崖不僅靈氣鼎盛,而且還佈滿了龍家世代不斷加強的結界守護。因此那裡雖然沒有重重守衛,卻根本不可能無聲無息的摸進去。
此時遠遠看去,應龍崖上的一草一木似乎都和以前沒有什麼改變。影卓然發現連接對面山壁有一座浮橋,順着方向梭巡卻好像正是通往自己曾經居住的地方,可蘇文修卻知道那座浮橋並非自來就有。
但相比起來,影卓然更奇怪那一目瞭然的山崖可能藏有什麼秘密?
事實上蘇文修此時也覺得心裡沒底。從根本上講,此行本來就不存在多大的預見性,甚至可以說基本就是撞大運。
無非是考慮到龍天駒二十多年來做了那麼多事,必然不可能絲毫跡象都沒留下。而任何人也不會把自己不想公開的秘密放在自己觸手難及的地方,因爲那勢必會出現別人比自己先一步觸及的可能!
但這篇不過方圓五六丈的山崖,又到底可能發現什麼?如果這裡也什麼發現都沒有,又該到什麼地方去發掘龍天駒的罪證……?
一系列的疑慮瞬間流遍兩人心裡,相視一眼,彼此都明白給不了自己答案,當然也給不了對方!
就這麼猶豫了好一會兒,理智上蘇文修認爲今天應該適可而止,但卻有難免略有不甘!可繼續下去會發生什麼……?
就在兩人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山崖方向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銀鈴響聲。
很快,懸崖上漸漸浮現出一個人影,是個看上去頗爲年輕的妙齡少女。而奇怪的是,那少女衣着雖整潔鮮麗,卻難免顯得過於開放,讓蘇文修忍不住微微移開視線迴避。
看上去少女人並不顯得很憔悴,手上挎着個竹籃,緩緩走上了懸崖,似乎是打算去採摘周圍樹上的果實。
蘇文修看的是一頭霧水,下意識看向影卓然,卻見他表情雖然平靜,可眼中卻透出一種讓人見了忍不住悲痛,而且略帶惶惑的神情!
“別衝動……”
才低聲囑咐了句,蘇文修一把沒攔住見影卓然已經走了出去,而且是直迎着那少女。
少女見到他,臉上的神情似乎也現出了片刻的糾結,讓人猜不透其心理在想什麼!
可顯然兩人都在雖然緩慢,卻不容阻止的向對方走進,直到相距三尺才同時停下。
四目相對良久,少女看着微微一笑:“你看起來還不錯!”
影卓然什麼也沒說,而少女臉上又透出一股傷感,失落的表情!
“你不該回來的!”
“我不是爲你而來……”
話說出口很容易,但要掩飾心裡的痛苦卻只有自己才知道有多困難!
默然半晌,少女幽幽嘆了口氣,苦笑着點點頭:“也是!你現在大概非常恨我,想殺了我纔對。”
“爲什麼……?”
淡淡一曬,這大概是從來沒有人看到在他臉上出現過的表情!而影卓然自己似乎也不希望別人注意到,靜靜的仰望向對面山頂!
“人只有活着纔會恨!可我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這二十年賺來的夢。無論是真是假,至少我覺得還不錯。所以,我爲什麼要恨呢?”
深深凝視着他,此刻兩人才發現共同生活了二十年,日日夜夜的親密無間,可對彼此卻竟然如此的毫無瞭解,完全無法從對方身上看出彼此心裡的感受!
淡然輕嘆,悅耳苦笑聲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的確是變了!可終究,你還是不該回來的!”
“但我畢竟已經回來了!”
“那你也就不用想再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