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開始進行的非常順利,按照駕駛員扳手製定的飛行計劃,他們只花費了既定航程的一半時間,就已抵達毫無生機的‘透克洛斯’補給星球,在進行了簡單的機件保養和物資補充後,他們向着虛無一物的茫茫星海即刻出發。
“此後的旅途將再無人煙。”丁香當時不無興奮的雀躍着,而“看完那些沉悶無趣的機器炸彈後就可以離開這個該死的星系。”纔是阿瑟真實的心態。
但三天之後,隨着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的嘶叫聲,啓航號的遷躍引擎由此停止了工作,並持續至今。
其間,艾迪和扳手試了一切的方法嘗試維修,但卻連引擎到底出了什麼毛病也找不出來。
阿瑟放棄了與駕駛員扳手的糾葛,怒氣衝衝的回到功能艙室的會議桌前,在這裡,全體隊員嚮往常一樣無所事事的集中在一塊兒。
丁香愁眉不展盤弄着手中的口袋,洶滸斜斜倚在他寬大的沙發上,腦袋向後仰着發出巨大的鼾聲,未亡坐在最角落的一張椅上,他隱着,看不到臉,只有雙手手指那兩枚紅色的戒指發出血紅的奇光。
他把一對戒指相觸,拉出一條紅色的細線,雙手舞動將那條線圈出各種形象,一會兒圓圓的像是洶滸的那張胖臉,一會兒長長的像是丁香的翅膀,巴雷卡斯人一走進房間,那根線曲曲繞繞的在空中變化,扁長的吻,尖尖的耳,竟像極了阿瑟的那顆狼頭。
“你該去當一個畫家,而不是如今的殺手。”阿瑟數落着無影人。
“是麼,謝謝,但我想兩者都能勝任。”未亡怪聲怪氣卻看不到人,半空中只見那根細線繼續舞動。
“並不見得,考慮到作畫和殺人都得保持健全的手指,你這樣幹只會讓兩者都在你的生命中成爲歷史,而且就算你運氣好的沒邊,如果你敢再畫我的臉,我會很樂意幫你實現提前退休的計劃。”阿瑟悶聲道。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未亡的聲音和他手中的紅影轉瞬消失,阿瑟盯着他坐的那張椅子,無法察覺他是不是還坐在那裡,他心中惱怒,卻無法對此發作,只好重重的哼了一聲。
“阿瑟,不要再去質問扳手了,這件事他沒有任何責任,相信我,他對此無能爲力。”艾迪坐在會議桌中間的一張座椅上,身前放着一臺‘奇奇幻’科技公司的全息宇航電腦,他一臉的疲憊,頭頂上粉紅色的兩支觸角向下彎曲着,他全神貫注的在光鍵上操作,卻不忘爲自己飽受阿瑟騷擾的駕駛員說上一句。
“他是飛行員,現在飛船不能飛了,我不找他我找誰去?如果他都對此無能爲力,那我請問,誰對此負責?”阿瑟一聽艾迪那軟綿綿的純正坎德語調,心頭就騰起一團莫名火。
“飛船沒有問題,只是遷躍引擎失效,而且我們仍然在通過常規引擎飛行,將反物質能轉換後送往動力艙驅動量子引擎,這項工作的危險性你應該清楚。扳手做了他能做的一切,現在讓他在駕駛艙裡嚴密注意各項數據,我們首先要確保安全。”
“安全?你說的是發生在這艘倒黴的船上的一個傳說中故事麼?常規引擎哪怕高負荷運轉一年也抵不上正常的一次遷躍,而現在我們又在哪裡?”他並不經過艾迪的同意,就把小坎德人正在操作的全息屏幕從半空中拉到會議桌的中央用雙手擴張放大,而艾迪停下手中的動作,由着他搶奪着屏幕,並不介意。
“這是你要去的該死的安卓海!”阿瑟指着全息屏幕中星圖的一角,並在最後三個字上提高音量。
“而我們在這裡!”他手指順着星圖滑向屏幕中閃爍的一點。
“在這之間沒有行星,沒有補給點,更沒有可以停靠的宇宙空港!而我們從‘透克洛斯’出發,遇上了這樣的事理應立刻回頭,是你,又是你的所謂決定讓我們平白無故的失去了寶貴的生存時間!照這樣下去,飛船中的給養一旦用光,我們就會被活活餓死在這艘船上。”他怒聲道。
“好消息是,這艘船的外殼使用‘昇天者’遺蹟所制,當億萬年後人們發現這具永恆不朽的宇宙棺木時,他們也許不會知道,一個厄運纏身的坎德遊歷小隊曾經在這裡討論過向前還是向後的問題,而一旦他們知道我們被餓死的真正原因,一定會被笑破肚皮!”阿瑟說到最後幾乎是在咆哮。
“我們幾天前曾討論過這一點,阿瑟。”丁香插言道。
“當時的決策是經過舉手表決的,而你也並沒有像如今一樣反對。”仙子人有些理解阿瑟近來幾天逐漸變得失控的情緒。
巴雷卡斯一族的生存信條裡,死在戰場上或家鄉的戰神花園裡都無可厚非,但如果在遊歷途中沒有經過激烈的反抗而被活活餓死,這樣的死亡恐怕是身爲戰士的狼頭人最害怕的。
“那是因爲你們保證過那張老舊的通路分佈圖的正確性!而如今的事實讓這一切都打着問號!我想請問,如果那個超遠程通信基座仍然存在,而啓航號目前的航向正對着它的發射角度,但我們卻沒有收到任何通路信號,哪怕是一點!”
“也許是損壞了吧……”艾迪道。
“太空垃圾、溫度、老化、破壞,別忘了還有無處不在的撿舊貨船民的非法之徒。這張老圖中的通信基座,也許早在多年前就被拆卸偷走了,而我們卻把一船人的命賭在上面,並且就算那個該死的基座真的還在那兒,你又要去如何修它?你的履歷裡可沒有‘萬能修理工’這樣的頭銜!”
“引擎失效時我們在這裡……”艾迪用小手指點着全息星圖中的一處位置,覺得有必要阻止狼頭人的抱怨。
“離透克洛斯四十七個光時,憑飛船上三個月的給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活着到達,如果回航的話,唯一活命的機會是正好碰上同樣航向的飛船,並且我們的救援發射信號要碰巧被他們在遷躍的間隙收到,這樣的機率,遠沒有去基站向遊歷委員會發出求援來的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