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是這艘飛船的大日子,我謹此代表四季公司董事會向全船的兩萬名遊客問候,我們將爲您和您的家人們,在標準作息時間的今夜---帶上一場恢宏的視覺盛宴,一場舉世無雙的焰火表演,屆時我們的愛琴海海濱區域和托特雪山景區將向諸位敞開大門……”
拉美西斯遊輪的頂部天台,巴雷卡斯人阿瑟站在臨時舞池的中央,正隨着人類的音樂大幅度的擺動四肢,他將上半身的衣物一件件的緩緩脫下,露出大片的胸毛和盤根錯節的肌肉,此番舉動引起了舞池中與泳池中人類女性瘋狂的尖叫。
“就是要搖擺……耶耶耶。”狼頭人搶過一支話筒學着音樂原聲歌者的腔調,看起來在平時竟是沒少聽這種他曾極力表示‘憎惡’的靡靡之音。
在他的身旁,多臂人扳手也同樣是歪歪倒倒,他試圖用中臂的雙手保持平衡,但因爲酒喝的實在太多,最強壯的手臂也使不出半分力氣,只能上肢也跟着補上,探手探腳的成了一個仰臥的姿勢,他剛想發力站起,狼頭人的屁股已經坐在他的身上。
“心肝打顫濃情時分,搖擺……就是要搖擺……耶耶耶”巴雷卡斯人已經把毛茸茸的隊友當成了座椅,他一邊唱着一邊用屁股將扳手壓垮,多臂人此時的力氣可經不起他全身的重量。
“我去管管這兩個醉鬼。”丁香皺着眉頭,對狼頭人的胡鬧簡直忍無可忍。
等到它離開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康奈爾.克拉克替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他一口喝下,並努力將剛剛丁香所對他描述的情形,合着酒精的刺激在腦中慢慢消化。
“除了名人之後,不稱職的父親,敗家子和賭徒的稱號外,我實際上還曾經是一名學者,唯一的愛好就是發掘真相。”他向艾迪緩緩道。
“也許這個世界真的存在着重大的危機。”康奈爾在此刻恢復了一貫洋溢在臉上的那種玩世不恭。“事實上我們就坐在其中的一座之上。”他笑道。
“我指的當然那不是這艘遊輪。”康奈爾注意到艾迪質疑的眼神。“雖然取了個古代暴君的名字,但它其實卻是個可人兒,而且作爲唯一不爲這艘醜陋巨獸的主子所造的太空玩具,顯而易見,我們和它卻又偏偏在這艘巨獸的肚腹之中。”
“克拉克先生,我並不確定您的意思。”艾迪禮貌的問道。
“安卓海,我當然指的是安卓海。”舌頭有些打顫,中年克拉克的眼睛裡逐漸有了醉意。“塵封的往事,舊日的陰影,一大塊人類不能揭破的傷疤。”他攤開雙手做着一個鬼臉。“你瞧,他的位置正處於武皇星系的邊緣,這可是銀盟的心臟部位。”
康奈爾打開手腕上的全息手錶,眯着眼找了半天,才調出正確的星圖。
“在直徑橫跨幾乎一個光年的巨大空域,被佈下數之不盡的反物質炸彈,有的小如塵埃,有的體積卻大過這艘遊輪本身。”他指着腳下的拉美西斯號,並把手錶上的星圖擴展到所能放映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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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終結,是禁地,是航行的噩夢,因爲哪怕是具有最強大護盾的銀盟戰艦,也會在最外層的試探中敗下陣來,並且灰飛煙滅。”
他誇張的做着表情,雙手合攏向外擴散。
“反物質炸彈以塌陷原理爆炸,那麼形成的特性是向內收縮,您的手勢並不合理。”艾迪提醒。
於是康奈爾的手勢立刻轉向,並啜脣成哨,大口吸氣。
“又或許它們只是利用巨大的反物質能引發動能傷害,那麼您的手勢就未免不夠明顯。”坎德人很認真的描述着。
康奈爾只好再次將手由內向外,並擴及到他臂展能夠到達的極限,同時口中模擬發出爆裂的響動。
艾迪剛想提醒他真空中音波無法傳送,因此無論是塌陷或者是擴散,理論上也不該有任何動靜,但想了想終於還是閉緊了嘴。
“瞧瞧這片死亡之海的全貌吧,它幾乎是一個完美的球體,鬼斧神工,令人歎爲觀止。”康奈爾指着全息圖中安卓海的全貌。“但裡面是什麼?”他面色潮紅的看着艾迪,而後者一時間並不能完全領會他的意思。
“……更多的……炸彈?”艾迪奇怪的看着康奈爾,不知他話中的企圖,但他的回答讓康奈爾.克拉克搖起了手指。
“無論從程序角度和人性角度,賽博人都不會花盡心思的搞出一個炸彈海來,就是爲了讓後代看了之後在日記本里打上幾個感人的驚歎號。”
康奈爾盯着全息影像,面色沉重。“幾百年來,在給萬物貼上標籤的同時,安卓海被奇連雙學城的那幫蠢材們詮釋成一個精神病患者的思想軌跡。你瞧,輸不起的機器了爲了毀滅武皇星系所有的生命,在臨戰敗前先造出一堆炸彈來備用,然後再用圍繞厄裡倪俄斯的十幾顆衛星上的發射裝置,將它們大量射向普羅維斯頓。”
“但你們的歷史中確實記載了厄裡倪俄斯諸多衛星上,有未曾完工的賽博定向工程……”
“這不合理,你瞧,這像是個未完工的模樣麼?”康奈爾手指敲着全息屏上那輪廓幾近完美的球體。
“您是說它是在保護着什麼?”艾迪終於明白了。
“或者囚禁着什麼,那正是我想表達的意思。”康奈爾倒酒溢出酒杯,只得大口的在杯緣"yunxi"。
“您認爲裡面是什麼?”艾迪問。
“天堂的大門或地獄的入口,又或是賽博人苟延殘喘的退休公寓。”他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在真相揭露之前,一切都是猜想。”
“這無疑是一種折磨。”康奈爾.克拉克哭喪着臉。“對一個賭徒來說。”
“我們習慣於壓了籌碼後直接見到結果。”他無奈的搖頭。“而安卓海卻似乎永遠也等不到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