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爬牆回宮是在那些侍衛們驚惶失措的眼神中進行的。
出來的時候需要隱瞞,回去的時候絕對沒必要隱瞞,瞞上不瞞下是官場上的一道守則,當然,如果你瞞上欺下那也是一種選擇,只不過那種人不能長久也就是了。
“是我把公主找回來的!”
等公主大搖大擺的走了之後,鐵心源是這樣對那些侍衛們說的。
邊牆上的侍衛首領眼淚都快下來了,鐵心源見這些傢伙似乎還有些不信,就小聲道:“沒人知道啊,跟誰都沒說,要是被王漸知道我也沒好日子過。”
侍衛首領連連點頭,對他的話毫不懷疑,不一會一大包銅錢就從頂上丟了下來。
錢不多,卻是一個證明,說明大傢伙都是站在一個戰壕裡的夥伴,有點投名狀的意思。
鐵心源自然不會拒絕,心安理得的拿起那一袋子錢,這樣做自己得利,牆上的侍衛們也安心。
“中政殿殿的都頭老顏被包拯捉走了,大將軍暴怒至極,去開封府要人,卻被包拯連大將軍都扣在開封府裡,如今,中政殿的侍衛已經全部被帶御器械們給繳械了。
天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如果有人知道公主在這時候從你黃叔這裡出了宮,能不掉腦袋就是萬幸了”
邊牆的侍衛頭領老黃,是看着鐵心源長大的,爲人不錯,對鐵家也是極爲照顧的,鐵心源不忍心他在這個緊要關頭出事,站在牆角,示意他過來。
等角落裡一上一下的就他們兩個人了,鐵心源就小聲道:“黃叔,你說的老顏是顏繡吧?“
老黃連忙點頭道:“正是,聽說被捉走的不止有顏繡,還有郭達。王勝,孫利四人,沒人知道是爲了什麼。
大將軍以爲這四人在開封府犯了錯,要去保出來。結果也是一去不返。”
鐵心源想了一下道:“黃叔,如果你和那四個人有什麼交情,馬上斬斷,立刻斬斷,不要有絲毫的遷延。”
老黃愣住了。低頭看着牆角的鐵心源道:“你知道這件事?”
鐵心源點點頭道:“知道的比別人多點,這次宮裡免不了會清洗一遍,黃叔小心了。”鐵心源沒說緣由,老黃也沒問,只是一個人愣在城頭,估計在思量利弊。
宮裡的侍衛都是一條心的,這不是什麼秘密,只要一人有事,大家定會鼓譟不休,直到把人撈出來爲止。
當然。這隻能是小事,如果出了大事,誰鼓譟就會被砍頭,這是一定的。
老黃一想起剛剛帶兵進宮的楊懷玉,後脊樑的汗水就涔涔的往下流,就在剛纔,他還和其餘的部屬商量要不要去呼應一下中政殿的兄弟。
楊懷玉是什麼人?
他是邊軍,統御的部屬也是從鳳州過來的大軍,那些殺才進宮,能有什麼好事?
殺人的時候得用的纔是殺才啊!
站在牆頭被風一吹。老黃遍體生寒,打了一個哆嗦之後,毫不猶豫的寫下自己虎頭凱上的金虎頭丟給鐵心源道:“源哥兒,你剛纔的這番話算是救了你黃叔一家老小。
這枚虎頭製作的還算是精緻。你拿去耍子。”
說完話轉身就去召集自己的部屬,重新商量對策,看看怎麼才能度過這次危機。
鐵心源掂量一下虎頭,發現這枚虎頭竟然是金子做的。
笑了笑就把虎頭揣懷裡,找時間給母親打造一對好簪子。
楊懷玉全副武裝騎在馬上立在中政殿前的場子上,手上的馬槊已經去掉了套子。露出森森的寒光。
包拯坐在大殿面前,黝黑的臉膛在晚霞的照耀下隱隱反射着金屬的光澤。
沒人知道老包的腿至今還在顫抖……
捉顏繡的時候,包拯還以爲這只是單純的賄賂,用嚴刑峻法撬開顏繡的嘴巴之後,包拯的心差點炸裂開來。
天啊,宮裡面竟然有彌勒教餘孽!!
從去年開始,天下就不再平靜了,總有軍兵謀反,他們執掌的大旗上書寫的就是彌勒降世。
從慶曆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貝州王則開始,至慶曆八年三月,貝州、齊州、博州、濮州、深州、保州等北方重地全部發現了彌勒教的蹤跡。
只是一個王則叛亂大宋就出動了參知政事文彥博爲河北宣撫使率領河北八千大軍圍剿。
賊人悍勇,大軍攻城久不能下。
最後在北城急攻,乘賊軍不備,在南城挖通地道,潛入城內。
賊軍突圍而出,王則、張巒、卜吉等被俘。其餘兵仍依村舍作戰,直到最後被焚。
文彥博回京之後,與包拯交談的時候,嘆息曰:“賊人人數不多,爲患不重,大軍到處便會灰飛煙滅。
唯慮者是賊人的亡命悍勇,時貝州西門有大火封門。
那些賊兵竟然投割破血脈的傷兵於大火,用人血滅火,積屍爲路。
大火熊熊,賊兵口呼“釋迦佛衰謝,彌勒佛當持世”雖鬚髮皆燃,依舊酣戰不休,場面之慘烈令人駭然。”
這樣的賊人竟然偷偷進了宿衛,這讓包拯一時間不知道該相信誰。
也就有了楊懷玉統領邊軍進宮的一幕。
侍立兩邊的內侍省內侍楊景宗、鄧保吉、楊懷敏、劉永年、趙從約、惡狠狠的看着包拯,楊懷敏幾次要去抽肋下寶劍,纔想起自己的武器已經被帶御器械給繳械了。
鄧保吉跨前一步拱拱手道:“顏繡等人到底犯了什麼錯,大將軍王叢善到底犯了什麼錯,被你小小的開封府囚禁在大牢之中?”
包拯冷冷的看了鄧保吉一眼道:“你若去開封府討要人,老夫同樣會把你押入大牢。”
趙從約仗着自己宗室的身份傲然道:“府尊好大的官威啊,這裡是我內侍省的地方,不是你開封府大堂。
就算本官是顏繡的同夥,你也該上奏陛下,是殺是剮這還需要陛下開口。”
包拯怒極反笑道:“趙內侍,說話的時候還是小心一些爲妙,免得禍從口出。”
趙從約輕笑道:“老夫沒耐心陪你在這裡耍猴,我現在就要去覲見陛下,彈劾你肆意胡爲,操弄權柄之事。”
趙從約才走了兩步,就被楊懷玉的馬槊給攔回來了。
龐籍手裡捧着一封詔書從文德殿裡緩緩的走了出來。
趙從約大喜,連忙高聲叫道:“龐相,陛下可有旨意下來了?”
龐籍在高臺上停下腳步,看着趙從約道:“確實有旨意下來了。”
“可是恩准我等覲見的旨意?”
這一次龐籍沒有理會伸長脖子的趙從約等百十人,而是把旨意給了包拯道:“都殺了吧,中書已經用印。”
包拯展開旨意仔細的檢驗過真僞和手續之後,然後才一字字的研讀內容。
在確定自己的解讀沒有問題之後,就對虎視眈眈的楊懷玉揮揮手。
楊懷玉的馬槊猛地一沉就把近在咫尺的趙從約當胸挑了起來。
嘴裡怒吼道:“殺!一個不留!”
看着被挑在馬槊上掙扎的趙從約,楊景宗、鄧保吉、楊懷敏、劉永年、幾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等他們從驚駭中醒過來,邊軍暴雨般的弩箭就已經飛了過來。
胸口中箭的鄧保吉努力的把身子直起來,瞅着高臺上的龐籍大吼道:“到底爲什麼?”一句話說盡,一個粗壯的邊軍就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頭顱……
邊軍是殺人的老手了,不到盞茶的功夫,一百多箇中政殿內侍就全部倒在地上。
三五個邊軍隊正,正握着長刀檢視殺戮場,但凡是身體還有抽搐的,立刻就一刀砍下他的頭顱。
“彌勒教來了……”龐籍說的無比的蕭瑟。
“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只要殺盡了,天下自然平安!”包拯咬着牙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