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巡檢從早上帶人出去之後,直到月亮都升起來的時候纔回來。¥f,
派出去的工匠們都在吃飯,從早上到現在他們粒米未進。
張巡檢似乎不知道飢餓,端着一碗水呆呆的看着對面的山峰發愣。
三個大活人就這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消失了。
如果沒有馬提刑的屬官跟着追問,張巡檢寧願這三個人永遠都不要出現在世人面前,私奔雖然說起來雖然可笑,好歹也是一個說法。
至於上官能不能接受,就看自己到底能夠給上官多少錢了。
那個京城裡來的小相公明顯的是要置身事外,傍晚的時候只安排了一頓湯水,就說帶着白日裡沒出去的工匠幫着自己再去山林裡找人,然後不見了蹤影。
京城裡的人就是刁滑,即便是這種十四五歲的少年人也滑頭的如同池塘裡的泥鰍,捉不住。
白天都找不見人,晚上怎麼可能找得到,之所以會這樣做,是在應付自己罷了。
鐵心源卻不這樣想,他是真的在幫着張巡檢找人。
如果沒有巧哥那一檔子事情,當然不會犧牲睡覺時間來作這些閒事。
現在,巧哥需要一具女人的屍體來李代桃僵,就只好全力以赴了。
鐵心源已經不期望自己再用一顆睿智的腦袋去思考問題了,現實的洪流裹挾着他煙塵滾滾的奔向一條不歸路。
大圓月亮下的山林鬼影綽綽,狐狸的兩隻眼睛反射着綠瑩瑩的光芒。
在這樣的一個夜晚裡在山林裡尋找三具屍體本身就已經夠驚悚的了,水兒,火兒他們幾個還時不時的擡頭學兩聲狼叫,弄的遠處時不時的傳來幾聲狗吠。
狐狸快速的在山林裡穿梭,它的鼻子距離地面只有不到三寸。黑色的鼻頭,不斷地聳動,靈巧的避開了路上遇到的所有障礙。
夜晚時分,水潭邊上的瀑布似乎變大了一些,水流砸在水潭上的聲音顯得比白日更大。
狐狸避開了水潭,繼續向松林方向搜尋。一絲猶豫的表示都沒有。
鐵心源和巧哥緊緊地跟着狐狸在山林裡亂竄,寸步不離。
巧哥有些愧疚的看看氣喘吁吁地鐵心源,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一言不發的跟上。
狐狸的腳步停在一座斷崖前面,回頭看着鐵心源,身子不斷地往回收縮,脖子上的毛都慢慢豎立起來,弓着腰,最裡面的兩顆長牙都露出來了。
鐵心源攔腰抱起狐狸。輕輕地拍着它的腦袋撫慰它一下,如果狐狸沒有找錯的話,失蹤的馬提刑就該在這裡。
巧哥指揮着水兒他們散開,形成了一個不算大的包圍圈,見他們把小巧的手弩都拿出來之後,這才撥開前面的草叢。
草叢後面是一條非常隱蔽的裂隙,裂隙很大,足夠塞幾個人進去的。
點燃的火把被丟進去之後。照亮了不大的洞穴,三具****的身體就歪倒在崎嶇不平的地上。
巧哥笑着回頭對鐵心源道:“狐狸確實不錯。還真的被它找到了。
咱們弄走一具屍體就成了。”
說着話就要往進走,卻被鐵心源一把拖回來。
巧哥不解的看着鐵心源,卻發現抱着狐狸的鐵心源兩隻眼睛也在泛着綠光。
“五刀連斬!”
鐵心源悄悄地說出五個字,巧哥的就迅速的抽出自己的防身短劍,警惕的四處張望,孫羊正店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了。
在明滅的火光下。巧哥清晰地看到,倒在地上的三具屍體上,都有五條悽慘的傷口……
鐵心源抱着狐狸緩緩地退到斷崖邊上,用後背靠着堅硬的巖壁,這才小聲的對巧哥道:“發訊號。讓張巡檢過來。”
巧哥知道現在不是問話的時候,從腰裡掏出一根竹管,用火把點燃了藥捻子之後,一溜紅色的煙火帶着淒厲的叫聲就竄上了半空,在漆黑的夜色中炸開一朵碩大的火花,在夜空中停留了片刻,就隨風消逝了。
鐵心源沒有去看頭上的焰火,偏着頭看看紫宸觀方向道:“很明顯,賊人就藏在紫宸觀裡。”
巧哥嚴肅的道:“我們進不去!”
鐵心源搖頭道:“即便是能進去,我們也不要進去,不過,包拯是領侍衛大臣,他有資格進去。”
巧哥呲着牙倒吸着涼氣道:“沒必要弄得這麼大吧?”
鐵心源搖頭道:“我娘在裡面,趙婉在裡面,如果會五刀連斬的藤原一味香也在裡面,她們就太危險了。
現在,你想救的那個女人還輪不到她進入我思考的範圍。”
巧哥咬咬牙道:“也好,這事必須捅上去,那個賊女人不死掉,我們沒好日子過,你說,她怎麼會藏到紫宸觀來的?”
“不知道,等包拯查過我們纔會知道,東京城被包圍的密不透風,那個女人都有法子離開,紫宸觀想必更不在話下。”
巧哥咬牙道:“爲什麼我們自己不去處理這件事?我覺得還是有把握的。”
“那是官府的事情,不是我們,巧哥,爲了自家人,我有時候可能沒有多少人性,先請你諒解纔好。”
巧哥猛地轉過頭看着鐵心源道:“源哥兒,你要幹什麼?”
鐵心源搖頭道:“我感覺很不好,尤其是你要拯救的那個女人,自從她出現之後,我的胸口總是像壓着一塊大石頭。”
巧哥沉吟一下對抱着狐狸的鐵心源道:“你多疑了吧?”
“我寧願多想,也不願意少想,這次真該把水珠兒喊過來,這傢伙可以當諦聽用。”爲了化解一下緊張的氣氛,鐵心源特意說了一個小笑話。
趴在草叢裡的水兒從斷崖上滑下來大聲道:“有人過來了。”
鐵心源把自己人全部收攏在一起,窩成團等候張巡檢的大隊人馬過來。
巧哥兩三次都想獨自跑出去,都被鐵心源死死地給拖回來了。
在這樣的環境下,對那個莫名其妙的殺人兇手實在是太有利了。
直到張巡檢的人點着火把把這裡照耀得如同白日一般,鐵心源才帶着自己人從山坳裡走出來,指指狐狸,又指指那道裂隙,就退到人羣裡去了。
張巡檢對鐵心源充滿了感激,尤其是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鐵心源說只有他和巧哥看了裡面的場景,這讓張巡檢決定,事情一旦了結之後一定好好謝謝小相公。
和巧哥坐在一起的鐵心源指着躲在洞裡嚎哭的張巡檢對巧哥道:“你說他是在真哭還是在假哭?”
“真哭吧!”巧哥覺得張巡檢哭的山崩地裂的不像是作假。
“確實是真哭,只是不是爲了自己老婆和妹子哭,而是爲了自己逃過一劫喜極而泣啊。”
巧哥看看鐵心源嘴皮子動了兩下,鐵心源知道她要說什麼,堅決的搖搖頭。
沒有五刀連斬這事,救一個女人不算什麼事情,能被皇帝發配到這裡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很重要。
即便是往日最美好的回憶,現在也必須塵封在紫宸觀裡。
如果能把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人會去追究的。
現在不一樣了,這裡藏着一個或者一羣很厲害的殺手,自己要是再弄出小動作,沒可能瞞過包拯那雙眼睛的。
鐵心源對自家兄弟自然是相信的,可是他根本就不敢相信那些從京城來的工匠以及汝州的差役。
天知道哪個人纔是老包的眼線。
看着張巡檢帶着人從洞裡擡出三具衣衫完整的屍體,鐵心源就把自己兄弟混在人羣裡,隨着他們一起下了乳山。
天亮的時候,鐵心源沒有下令繼續施工,而是特許大家休整一天,陳留地方的民夫想回家的也可以回去一趟,只要明天早上能夠按時開工就沒有問題。
送進紫宸觀的信箋沒有迴應,鐵心源焦急的在觀外走來走去的,母親和趙婉沒有從裡面出來,他就一刻都不能安心。
日上三竿之後,觀門才緩緩地打開,走出一箇中年道姑對鐵心源道:“長公主有令,長生回春法門已然開啓,就不能隨意停止,魑魅魍魎之徒不足爲懼,一旦法會成功,都會煙消雲散的。”
鐵心源笑道:“請仙長回覆長公主殿下,家母身體孱弱,不宜日夜誦經操勞,不若讓我母親與小公主一起出觀,由在下侍奉,在觀外誦經如何?”
中年道姑面無表情的道:“已入法會,就是神仙中人,饕餮盛宴尚未開始,如何能夠中途退席損了修行?”
早就知道皇家德行的鐵心源從水兒手上取過兩個小箱子拿給道姑道:“既然如此,就請仙長將這兩個箱子交給家母和小公主。”
中年道姑正要拒絕,卻發現鐵心源肩膀上落着一隻小鳥,正在鐵心源的耳邊嘰嘰喳喳的叫喚,似乎很是親密。
她的臉色頓時就變了,猶豫了一下道:“夏收已畢,秋蠶新長,農夫忙於野,農婦點秋菜……”
鐵心源笑着接到:“商賈負擔於長途,伶妓正試新歌,好花開遍,正是研磨胭脂時。”
中年道姑冰封一般的臉龐上浮現一絲笑意,輕聲道:“只得一封啊!”
鐵心源從懷裡掏出一個厚厚的賬簿遞給中年道姑道:“這裡面的人情往來,購貨,貸出實在是繁雜無比,學生用了數夜時光都未曾理出一個頭緒。
不如藉助仙長法力,幫我這凡俗之人一次如何?”
中年道姑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重了,快速的接過賬本放進袖籠裡面,提起那兩隻箱子就走進了紫宸觀。(未完待續。)
ps:第一章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