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是這副模樣,以至於他們的戰馬都擔憂的拿嘴拱拱自己的主人,以爲他們出了什麼問題。
等待了足足有一柱香的功夫,鐵心源疑惑的從沙窩子裡爬了起來,直到現在,他都沒有聽到第四聲響。
砂岩山哪裡有人走出來,而且不止一人,他們的模樣非常的奇怪,就像沒有靈魂的殭屍一般,搖搖晃晃的從那個山口走了出來。
明明面前就是七八丈高的深溝,他們卻睜着眼睛邁出了步子,身子就像裝滿水的皮口袋一般砰的一聲掉在溝底。
僥倖沒有掉進深溝的傢伙沿着山路走了下來,然後就像孤魂野鬼一般的在戈壁上游蕩。
鐵心源從不遠處的亂石上撿起一個金錠,這枚金錠還散發着淡淡的熱量,鐵心源笑着把金錠拍在驚魂不定的許東昇手上。
沒想到這個動作嚇壞了許東昇,他像是被燙了手一般的,打了一個哆嗦就把金子拋得遠遠地。
鐵心源也不解釋,從戰馬背上找到一個籃子,就開始滿戈壁的到處尋找金錠。
在烈日的照耀下,戈壁灘上滿是黃燦燦的金錠……
孟元直小心的用長槍把一枚金錠挑進鐵心源手上的籃子問道:“爲什麼?”
鐵心源丟下沉重的籃子,像個收割完莊稼的老農一般捶捶自己的後腰道:“天下重寶,有德者居之!”
許東昇在後面小聲的問道:“你就是那個有德者?”
鐵心源呲着白牙笑道:“怎們?不像?”
“沒看出來,真的!”
“那就慢慢看,總有一天你會承認的。”
鐵心源將裝滿金子的籃子放在戰馬的跟前,找了一個口袋繼續帶着極爲興奮地鐵一他們滿世界的撿拾黃金,大火毀不掉金子,同樣的,爆炸也毀不掉金子。
直到現在,鐵心源唯一擔憂的就是那個被自己藏起來的小野人,直到現在。都看不到小野人,但願他能安全的活下來。
第四聲爆炸遲遲不來,鐵心源就不敢輕易的走進那座砂岩山,如果第四聲爆炸在自己走進山裡之後炸響。自己將步沙盜們的後塵。
許東昇抓着了一個胡遊亂逛的沙盜,等他看清楚面前的這個人之後,他就鬆手放走了他。
這是一個七竅流血的沙盜……許東昇不覺得這個傢伙能夠活到太陽落山。
鐵心源不進砂岩山,許東昇打定了主意也不進去,那座砂岩山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大恐怖的存在。
不一會,鐵心源就把那些被爆炸波擊飛的黃金基本上都找了回來,雖然還有許多砸進沙土裡的黃金,他也沒有多少心思去搜尋那些。
或許在很多年之後,戈壁裡的旅人忽然從沙子裡揀出來一塊黃金,那一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戰鬥是從早晨開始的,如今,日頭已經偏西了,山谷裡面已經沒有青煙冒起,這麼長的時間最後一箱火藥也沒有爆炸。估計應該是安全了。
鐵心源放低了身姿,幾乎是爬上了那個低矮的砂岩山,腦袋從一個縫隙裡偷偷地看那塊凹地,緊接着就縮回腦袋,一股煩惡的感覺涌上胸口,趴在一塊稍微凸起的砂岩嘔吐了起來。
鐵一非常緊張的抱着鐵心源就下了山坡,看到鐵心源涕淚交流的慘狀,即便是最大膽的孟元直都寒毛直豎。
剛纔經歷的那場爆炸,完全出乎了他的認知之外,大宋不是沒有火藥。但是那些火藥從來沒有發出過這樣恐怖的爆炸聲。
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藥發傀儡裡的焰火和這場慘烈的爆炸聯繫在一起。
“天罰!”
這是孟元直唯一能夠解釋得通的說法。
鐵心源好不容易止住了嘔吐,面色慘白的指着以前爬犁所在的地方對許東昇道:“好了,裡面安全了,可以去散落的金子都撿回來了。”
許東昇沒動彈。把身子靠在一塊巖壁上道:“不着急,這片戈壁上的沙盜應該都在這裡了,金子也在這裡,早一點晚一點去撿都不成問題。”
鐵心源搖搖頭,扯出自己的手帕緊緊地勒在口鼻上,想要去救小野人。自己就必須經過那片血肉屠場。
鐵一咬着牙搶在鐵心源的前面進了山口,鐵二他們則抱着送命的想法跟在鐵心源的身後。
山谷裡已經沒有了爬犁的存在,一絲一毫的影子都看不見,倒是那些巖壁上,鑲嵌着一個個金錠。
鐵一的臉色非常的難看,見識過無數慘烈戰場的他,在一瞬間認爲自己已經來到了地獄,即便是頭頂還有一輪白日,這裡依舊陰風慘慘。
他用彎刀撥開擋在自己面前的殘肢斷臂,沒想到這導致半截沒了內臟的屍體從砂岩上滑落下來,他急忙閃開,眼看着那半截屍體掉進了一堆滑膩膩的腸肚之中。
這樣的腸肚幾乎遍地都是,這樣的殘肢幾乎也到處都是,山谷裡的巖壁上,不但鑲嵌着黃金,還鑲嵌着無數破碎的顱骨。
鐵心源儘量讓自己不去看凹地裡的狀況,而是高昂着頭,只是濃烈的腥臭味還是穿過那塊手帕往他的鼻子裡鑽,強忍着嘔吐的**,腳下踩着不知道是什麼滑膩膩的東西,磕磕絆絆的走進了山谷的深處。
山谷深處的狀況要好一點,只是倒斃的戰馬和人把狹窄的通道堵的嚴嚴實實,這些人和馬的身上沒有多少破損的地方,只是皮膚下面有無數的紅斑,火藥爆炸之後產生的聲波將他們活活的給震死了。
這裡本來就非常適合火藥爆炸,地形密閉,而且還回產生迴音,這樣一來火藥產生的能量,幾乎沒有浪費多少全部都傾瀉在他們的身上。
不知爲何,鐵心源在看到這些屍體之後,並沒有多少悲哀之意,腦子裡升起一個很古怪的念頭。
戈壁裡本來就沒有什麼人煙,這麼些青壯死後,也不知道這裡會有多少部族會神秘的消失掉。
翻過戰馬和人屍體組成的障礙,他終於來到了小野人所在的縫隙。
這道縫隙背靠爆炸點,除了堵在縫隙口的風滾草消失不見了,其它的一切都好。
小野人躺在縫隙裡,面色平靜,似乎睡着了一般。
鐵一把小野人從縫隙里拉出來,把守貼在小野人的脖頸上,然後朝鐵心源打了一個手勢,鐵心源頓時就坐在亂石堆裡,小傢伙只要還活着就是好事一樁。
鐵一他們不明白鐵心源爲何會將這個小野人看的如此重要,只有鐵心源自己清楚,在屠殺了幾百人之後,小野人是唯一能夠安慰他那顆彷徨之心的靈藥。
鐵一抱着小野人從山坡的另一端滑落下去,這樣離開砂岩山很不舒服,即便是再不舒服,他們也不想再次穿越那塊死亡之地了。
那些在戈壁上游蕩的沙盜已經看不見蹤影了,他們的靈魂可能真的已經被那場大爆炸奪走了,剩下的只有軀殼,在本能的驅動下離開了那個可怕的地方。
許東昇和孟元直的大笑在山谷裡迴盪,山谷裡即便是有地獄一般的場景,也不妨礙他們發泄一下自己失而復得的狂喜。
巨大的落日下,鐵心源和鐵一他們點起來了一堆篝火,篝火上吊着一隻黑鐵鍋,裡面依舊熬着黃黃的小米粥,不論是鐵心源還是鐵一他們都沒有了吃肉食的想法。
每人抱着一個小小的罐子啜飲着罐子裡面熬好的濃茶,而小野人則躺在一個羊皮睡袋裡皺着眉頭,不知道在做什麼夢。
雄壯的許東昇帶着僕役們一趟趟的出沒於那個山谷,在孟元直的大力協助下,他們終於把遺留在山谷裡的金錠都找了回來。
疲憊的許東昇大字型躺在冰冷的戈壁上,嘴裡噴吐着白氣朝鐵心源笑着道:“源哥兒,金子少了四成!”
躺在另一邊的孟元直捶着發痛的胸口道:“天罰,天罰,總要收些好處的,能保住這些金子,老子已經很滿意了,很滿意了。”
鐵心源把兩碗米粥遞給他們道:“此地不宜久留,這麼些金子我們這點人是帶不走的,我建議你們隨身帶一些金子,剩下的藏起來,明日一早,我們就離開這裡。”
許東昇看不看四周不足六十人的部下,抽抽鼻子道:“就按照你的意思辦,老子再也損失不起人手了。”
鐵心源見目的達成,就拖過自己的睡袋鑽了進去,頭枕着自己的小包袱,擡頭就看見剛剛升起來的寒星。
“不能在這裡睡覺,會被狼羣吞掉的。”
鐵心源閉着眼睛對提出建議的許東昇道:“不要緊,有了那聲巨響,方圓百里的狼都應該跑的遠遠的了。”
“天罰降世,百獸避易,乃是正理……”
懶得聽孟元直胡說八道,鐵心源選擇了一個舒適的姿勢進入了夢鄉。
他不想理睬許東昇和孟元直到底會把金子埋在哪裡,也不想知道,那些金子已經成了這兩人的禁臠,不管誰碰都會遭受他們迎頭痛擊的。
他們對那些金子付出的越多,珍惜的程度就越重,鐵心源很擔心如果讓他們兩人對這些金子繼續付出下去,這些金子將不會有機會花出去一個金錠,金子最後的下場很可能就是隨着他們一起進墳墓。(未完待續。)
ps: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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