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的字非常的清秀,和她的人基本上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用石頭寫在洞壁上,基本上就沒有什麼樣子了。
只要是有關趙婉的會議,都是美的。
殺千刀的,這句話是趙婉跟曹婆婆學的,曹婆婆罵自己丈夫殺千刀的時候,鐵心源和趙婉正在他家的攤子上吃肉餅。
從未聽過罵人話語的趙婉,第一次聽到這樣新奇的話語,就牢牢的記住了,並且經常把這句話用在鐵心源的身上。
鐵心源欣賞過每一個字之後,就在洞口上放了一塊精美的瑪瑙,退後幾步打量了一下瑪瑙的位置,確定趙婉只要走進來就能看到。
原本想在這裡放一枝剛開的桃花,可是趙婉似乎對這些花草一類的東西不是很喜歡,她還是喜歡那些亮晶晶並且五顏六色的東西。
這和價值無關。
從小在鐵心源的薰陶之下,她就是喜歡那些實在的東西,如果想討趙婉喜歡,送一碗好吃的麪條都比送花朵讓她更加的喜歡。
一切做好之後,他就笑眯眯的出了地洞,將荷花缸恢復了原狀,就跳過矮牆,重新回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春天的雨來的總是沒有什麼徵兆,石板街上的石板被雨水浸潤的油油的,泛着清光。
鐵心源幾乎都不想將自己還帶着泥巴的腳丫子踩在上面,躡手躡腳的如同小賊,心情好,幹什麼事情都是有道理的。
大相國寺的後園中有百十畝桃樹,每年的這個時候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每年的這個時候也是大相國寺裡香火最旺盛的時候。
能在這個時候進入大相國寺桃園的年輕男子,都堪稱是大宋少年中一時之選。
東京城裡的勳貴女眷們會在這個時候紛紛出動,如同餓狼一般綠着眼睛到處尋找自己的意中人。
這樣的機會難得,錯過這樣的機會,就只能聽天由命的講究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身爲皇家供奉的寺廟,在桃花開得最美的時候自然是要清場迎接皇家女眷春遊的。
一般情況下,有皇家女眷參加的遊園活動,稍微有點志氣的男子就不會參加,一旦自己被某一個發春的公主捉住,此生想要一展抱負,想要完成兼濟天下的雄心頓時就成泡影,娶了公主就只能被皇家當豬養起來。
長公主殿下不但長得國色天姿,最難得的是性情溫柔,和其餘的公主刁蠻完全不同,如果沒有一個公主頭銜,一定是大宋才子們紛紛追逐的目標。
今天不來卻是不成的,早就聽說契丹,高麗,大理,交趾等國的王子會來,他們如果不來,那些勳貴子弟們是撐不起場面的。
自然,一個人去自然是危險的,如果去了一羣人,大家相互之間好歹還能有一個幫襯。
這個危險不是來自那些蠻夷,而是來自公主!
萬一公主不願意嫁給那些蠻夷,又看不上那些勳貴子弟,拿自己這樣的才子來充數那就可憐了。
一個沒有任何職權的駙馬都尉是沒有辦法滿足才子們的野心的。
“長公主國色天香,溫婉可人,只可惜與我等無緣,真是遺憾啊。”
“長文兄也是相貌堂堂,匹配公主綽綽有餘,如果有心,獲取長公主芳心並非難事,今日去相國寺,小弟原爲我兄的踏腳,送我兄一步登天成爲駙馬都尉!”
“王晉卿的後塵我輩還是莫要踩踏的好,大丈夫在世當一展抱負,若是隻能在閨中畫眉,與宮中宦官何異?豈不是白來着人世走一遭。”
“諸兄,小弟對於未出嫁的公主避之如蛇蠍,卻對守寡公主……嘿嘿嘿……”
“無恥!倒也說盡我輩心思!”
鐵心源坐在這羣人的背後,聽得臉皮直抽搐,鐵蛋好幾次想要衝過去教訓一下這羣混蛋,都被他給制止了。
“你拉着我作甚?”
“你打算去幹什麼?“
“抽他們一頓!”
“如果不能幹死他們,你就別過去。”
鐵蛋瞅瞅鐵心源小聲道:“這裡不是西域,你在這裡不能草菅人命。”
“嘴巴最賤的那個小胖子是誰?”
“哦,是東京自你之後的第二個神童,叫蘇軾!”
鐵心源驚訝的回頭看了一眼,他根本就沒辦法將眼前這個又賤,又色又多嘴的傢伙和那個名滿亞洲的蘇軾蘇東坡聯繫在一起。
這傢伙是怎麼寫出,十年生死兩茫茫……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這樣的感人肺腑的詩詞的?
“蘇軾身邊那個白衣男子是誰?”
“文同,聽說畫得一手好竹子。”
“那個黑臉高個子的是誰?”
“張楶!據說能文能武,三五個槍棒教頭近不了身。”
“那個一言不發的傢伙是誰?”
“範純仁,范文正公的二兒子。”
鐵心源再次回頭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蘇軾,從懷裡掏出吹管遞給了鐵蛋。
鐵蛋接過吹管,笑道:“有毒的,還是沒毒的?”
鐵心源吃了一口羊肉道:“能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那就蟾酥針了,不取要害,脊背如何?”
鐵心源點頭道:“必須是手夠不到的地方,用冰針,濃度高點。”
鐵蛋笑着去了,東京城中有的是賣冰人,幾枚冰針,頃刻可得。
鐵心源的一碗羊肉湯還沒有喝完,鐵蛋就回來了,而蘇軾一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估計這時候已經進了大相國寺。
相國寺的後院圍牆不高,鐵心源以前常來,帶着巧哥他們偷吃供果之類的事情沒少幹。
如今再次來到後園,這裡的和尚並沒有因爲總是丟失供果就把圍牆加高。
兄弟兩攀在牆頭輕易地就跳過了圍牆。
距離圍牆不遠處就有一張桌子,桌子上堆滿了從佛前撤下來的各色供果。
鐵心源習慣性的取了一個壽桃模樣的點心咬了一口就吐掉了。
這東西很難吃,甜不甜,酸不酸的,又吃了好幾樣供果,沒有一樣是好吃的,都是胡亂咬上一口,就吐掉了。
相國寺的和尚很缺德,以前偷吃供果的時候,曾經受過暗算,那些賊和尚爲了不讓別人偷吃供果,特意給某些供果裡面添加了瀉藥。
鐵心源和巧哥曾經拉肚子拉的快要死過去了。
“阿彌陀佛,供果乃是香客的心香,小施主如果腹中飢餓,吃掉供果正是這些食物的好去處,如此作爲,是對佛祖的不敬,也是對糧食的不敬,更是對自己的不敬。”
鐵蛋咬了一口麪餅回頭斜着眼睛瞅着一個灰衣老僧道:“給供果裡面添加瀉藥,也就你們和尚能幹的出來,如果果子街上的商戶敢這樣做,早就被衙門捉去打板子流放了。”
老僧嘆息一聲道:“貧僧聽聞昔日有些師兄這樣做過,已經被方丈嚴懲過了,如今這些供果,都是乾淨可食的。”
鐵心源拱手施禮道:“如果真是這樣,倒是小子多心了,只是看見這些供果擺在這裡如同鼠餌,心有不忿,這纔會如此作爲。
老和尚要是能吃掉小子手上的供果,小子才相信大相國寺果然是慈悲爲懷的。”
老僧笑道:“阿彌陀佛,老僧腹中正感飢餓,正好代替佛祖享用供果。”
說完話就從鐵心源手裡取走供果三兩口就吃了一個乾淨,吃完之後還張開嘴巴表示自己沒有藏私。
鐵心源再次施禮道:“佛爺果然慈悲爲懷,小子這就收拾這裡。並去佛祖面前懺悔。”
老僧慈眉善目的瞅着彬彬有禮的鐵心源笑道:“世人都說人心難測,其實只要敞開自己胸懷,何處有陰霾?”
鐵心源只是笑笑,就和鐵蛋一起收拾滿地的供果殘骸。
不一會就收拾的乾乾淨淨,而且還將亂七八糟的供果重新擺好,那些被他們咬過的供果也用荷葉包起來揣進懷裡。
幹完這些,鐵心源瞅着老僧道:“我們現在就要去桃園懺悔一下。”
老僧愣了一下道:“不可,不可……”話未說完,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搖晃。
鐵蛋欽佩的看着老僧道:“敢吃我家哥哥手裡的東西,您還是第一位……”
鐵心源笑眯眯的看着老和尚不斷地搖晃腦袋想要清醒過來,就走上前從老僧的腰上取走了一串鑰匙。
也不理睬踉踉蹌蹌追過來的老和尚,和鐵蛋快步鑽進了前面的佛堂。
不理睬佛堂裡的雕塑,徑直走向偏殿,這裡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薩,那個巨大的諦聽旁邊有一個小門,鐵心源一連換了三把鑰匙纔打開那扇小門。
“施主不可亂闖,今日桃源中有貴人在,一旦進去了會有奇禍加身。”
鐵蛋攙扶住搖搖欲墜的老僧笑道:“你吃了花大娘的蒙汗藥,現在需要好好的睡一覺。“
說這話就把老僧攙扶到三個並在一起的蒲團上,擔心老僧凍壞,還把帷幕扯下來給他蓋上。
鐵心源瞅着老僧顫抖不休的眼皮搖頭道:“沒想到這裡的老和尚變好了……”
“是啊,要是他們還像以前那樣壞,我們就能敲悶棍了……”
從地藏菩薩佛堂道桃園中間隔着一座土山,土山上面有皇家侍衛把守,鐵心源想要進去,唯有從那條小小的暗道裡穿過土山才能到達。
知道這條路的人很少,鐵心源以前沒事幹翻閱洛水先生的建造筆記的時候知道這裡有一條暗道,據說是供這些和尚們避難用的。
相國寺的和尚們很富有,小時候的鐵心源很想去看看那裡有沒有財寶,打了一個和尚的悶棍,進去之後才發現那裡就是一條暗道,裡面除了糧食之外什麼都沒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