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尉遲灼灼喜歡錢,鐵心源覺得她去自家的倉庫裡拿更好一些,也更加的方便……
不論她另外給自己弄一個倉庫或者窮奢極欲,在鐵心源看來都不是問題。
鐵家的錢很多,多的他已經懶得去理財的地步,諾大的庫房裡裝着哈密國這些年能蒐集到的所有徵集到的絕世寶物。
身爲哈密王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能享受別人不能享受的東西。
挖金子的礦工從荒野里弄到一塊十幾斤重的牛頭金,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獻給國王,然後從國王手裡拿回一些賞賜。最後愉快的用這些錢來生活。
數千支商隊挖空心思的從世界各地弄來世上最珍惜的寶物,然後排着隊準備賣給偉大的,仁慈的,光明的,富裕的哈密王,每一次,哈密王都沒有讓他們失望。
鐵心源的飯桌上總是少不了那種百十斤重的西瓜,拳頭大小的杏子,杏子大小的葡萄,需要兩個人才能抱起來的甜瓜,以及農田裡收穫到的最好的莊稼。
這個世上的傻瓜很少,相對的聰明人更多。
礦工們清楚地知道,一塊十幾斤重的牛頭金一旦留在他們家中,帶給他們的絕對不是富裕,而是災難。
只有獻給偉大的王,這塊金子才能成爲世上的珍奇,也只有王才能將這塊金子展現給所有看,並且炫耀自己的財富。
商人們同樣清楚,有些貨物根本就不能賣給普通人,這樣只會害了他們。
哈密王還從來沒有幹過吞沒別人寶貝的事情,在這方面,鐵心源的名聲非常的好。
在如今的西域,所有珍奇的寶貝都應該進入慷慨的哈密王的寶庫,已經是西域人的一個共識。
毛料出來了,接下來就是建設龐大的作坊,將這個還停留在實驗室的好東西推廣出去、
這東西雖然不是什麼珍奇寶貝,卻對哈密人將來的生活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此之後,哈密人將告別厚重而且價格昂貴的裘皮,換上廉價而又保暖的毛料,將勢在必行。
這種東西鐵心源是不能收藏在寶庫裡的,如果那樣做了,他就一文不值。
尉遲灼灼嬌氣的衝着鐵心源探出三根手指,馬上又把另外兩根手指彈了出來。
對於尉遲灼灼的這點小貪心,鐵心源自然允許,把她另外一隻手拿起來掰開,這樣,她十根蔥白一般的手指就全部豎在半空。
能從王室寶庫裡拿走十件東西!
尉遲灼灼的一雙眼睛笑的幾乎眯縫住了,她非常的滿意,目的達到了,就小鹿一般的從鐵心源的懷裡跳下來,揮舞着那片毛料準備看看染色的結果。
鐵心源瞅瞅臉色臭臭的尉遲文一眼道:“你要那麼多的錢幹什麼?就不怕招我忌諱?
小小年紀整天屁事不幹,想的還多。”
尉遲文居然脾氣了,惱怒的道:“您不會多想的。”
鐵心源笑道:“欺負我好說話?小子,對自己家人我願意大度一些,卻不是無原則的大度。
家裡有的隨便你們糟蹋,國家的就是國家的,別混爲一談,拿了國家的,那隻手拿的我會剁那隻手,這沒人情好講。”
“我沒拿過國家的錢,你也沒給我過俸祿,我花的錢都是我姐姐給的……”
“你姐姐是從我這裡拿的……你一個小屁孩要那麼多的錢幹什麼,缺你吃穿了?”
“你不講理!!”
“跟你我講什麼理?不高興直接上手抽了,怎麼?你喜歡我跟你講理?”
“嗷——”
看到尉遲文如同屁股上中了一箭般的跑了,鐵心源笑的很開心,半大的小夥子,不論他心理如何的成熟,這時候也是被荷爾蒙控制的,覺得自己無比的強大和睿智。
事實上證明,在摸索新事物的過程中,永遠都都有攔路虎,白色的毛料投入到染缸裡面浸泡,加熱之後,在經過長時間的浸泡,撈出來之後顏色很漂亮,只是經過漂洗之後,顏色就變了,明亮的藍色變成了老鼠色,尉遲灼灼給自己弄得一大匹紅色毛料,漂洗之後顏色很難形容……而且只要多漂洗一次,顏色還會繼續褪,鐵心源很懷疑漂洗百十遍之後毛料就會恢復成最初的白色。
最讓人不能忍受的是這東西一抓一手顏色,顏色到了手上卻很難洗乾淨……
看到尉遲灼灼又狂的跡象,一夜沒睡的她兩隻眼珠子紅彤彤的,頭胡亂紮在腦後,身上,手上,就連她平日裡極度注意的面龐上都沾滿了各色顏料。
這女子平日裡看起來是一個好脾氣的,其實脾氣差的要死,現在已經開始罵人了,再過一會要是第二批還不成功,她可能會動兵刃。
這可不是一個好的科學研究的態度。
當初李巧,火兒,水兒,福兒他們研究火藥的時候也沒有像她這般急躁。
即便是失敗了一百回,大家也笑呵呵的吃飯,穩穩當當的睡覺。快快活活的生活。
鐵心源是不懂怎麼給織物染色的,不過,他知道每一項明和現,都是在撞大運,只有刨除無數種不可能,最終纔會有正確的方法出來,一點都急躁不得。
眼看着尉遲灼灼一腳踢在染缸上,痛的眼淚都下來了,鐵心源分開人羣,粗暴的將尉遲灼灼抗在肩膀上,對其餘的工匠道:“慢慢試,總會有結果的,不要着急。”
說完就扛着尉遲灼灼走出人羣,將她放在棗紅馬的背上,就向狼穴走去。
回到狼穴,脫掉尉遲灼灼的鞋子,之見這個女人的大拇指指甲都翻起來了,血水灌了一鞋子,把腳底板染得通紅。
輕輕一碰,斷掉的腳趾甲就掉了下來,尉遲灼灼抱着鐵心源放聲大哭,這一回可不是因爲什麼毛料,完全是痛的。
等尉遲灼灼安靜下來,鐵心源滿身都是牙印,給她上藥包裹傷口的時候,這女人逮那咬那,轉身給她蓋毯子的時候,屁股上又傳來一陣鑽心的痛……
這時候不能找大夫過來,什麼都要鐵心源親力親爲纔好,心理上的安慰,對尉遲灼灼比什麼藥都好。
崩潰的女人沒道理好講,好不容易等她睡着了,鐵心源才讓侍衛去找大夫過來看看尉遲灼灼的腳趾有沒有骨折,因爲這女人的腳腫的厲害,冷敷都不管用。
被鐵心源說中了,張風骨看過之後就說骨折了,幸好,沒有錯位,只要打上石膏就好。
趁着張風骨給尉遲灼灼腳上纏紗布打石膏的時候,鐵心源纔有功夫好好地看看她。
即便是在夢中,這尉遲灼灼臉上依舊掛着淚珠……
鐵心源似乎有些恍惚……他覺得自己好像弄錯了,這似乎不是他要的生活。
初來大宋的時候,他的夢想好像是混吃等死,如果還有一點空餘就隨心情過日子。
絕對不是現在這樣的生活,絕對不是讓老母親和老婆帶着剛出生的孩子去大宋謀求什麼皇位。
更不是讓老婆把自己的孩子生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也不是讓小老婆爲了一個什麼毛料,就着急上火的把自己弄骨折,沒有毛料,西域人披着羊毛氈子也能過冬……
石膏打好了,尉遲灼灼的那隻腳就被放在火盆邊上烤,這樣,石膏能夠乾的快些。
中間,尉遲灼灼一直昏睡不醒。
張風骨煮了一鍋藥,讓鐵心源給尉遲灼灼喂下去,還說到了半夜,王妃會起熱。
果不其然,二更天的時候,尉遲灼灼果然渾身滾燙,鐵心源讓侍女退下,自己親自料理。
一張臉燒的通紅……用酒精不斷擦拭腋窩和耳根,大腿內側,直到四更天的時候高熱才慢慢退去。
“夫君。”
聽到尉遲灼灼說話,鐵心源睜開困頓不堪的雙眼,用力的揉一揉,取過溫水就要給她灌下去。
“您唱歌!”
鐵心源眨巴兩下眼睛遂張嘴唱道:“在那遙遠的地方,有個好姑娘……”
尉遲灼灼按住鐵心源的嘴巴咬着嘴脣道:“不要《敖包相會》,也不要《大阪城的姑娘》,妾身要聽《蟲兒飛》。”
“王后回來要是知道我給你唱了《蟲兒飛》她會掐死你的。”
“掐死也要聽,王后說過,她是被您這歌給騙回來的,妾身也想被騙。”
鐵心源吧嗒一下嘴巴道:“想聽,我就給你唱,最多讓王后掐死我。”
“去天井底下唱,那裡能看見星星。”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鐵心源就用毯子抱緊尉遲灼灼,抱着她來到天井,找了一個舒服些的躺椅把她放下,甩動一下胳膊,闊闊胸懷,然後笑道:“好久沒唱了,唱的不好你別在意。”
“抱着我。”
鐵心源將尉遲灼灼的腦袋靠在胸口上,擡頭瞅着黑漆漆的天空張嘴唱道:“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好美的曲子……夫君,妾身寧願這隻腳永遠都不要好起來,這樣就能……天天聽您唱歌,天天受您寵愛。”
鐵心源嘆口氣道:“我覺我可能錯了,這好像不是我要的生活。”
“您會改嗎?”
鐵心源瞅着漫天的星辰搖搖頭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