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戈爾和奧卡打鬥的昏天黑地,白馬將軍卻和耶律敬交談的熱烈,似乎那一邊正在打鬥的兩個人僅僅是兩隻惡狗罷了。
這一次來哈密國,白馬將軍身邊只有一千六百名契丹武士,其餘八千多人,全部是來自烏古敵烈軍司的野蠻人。
野蠻人一般不會組成大軍行動,因爲八千多人的糧秣在荒原上很難自給自足。
即便是八千匹草原狼組成的狩獵隊伍,也很難在荒原上找到足夠填飽肚子的食物。
只會在荒原上造成嚴重的生態災難。
好在,這些野蠻人只要有口馬奶喝就能活下去,再給他們配一點點乾肉,大軍就能立刻起程。
當然,他們最重要的食物來源是搶劫,平日裡,只要是野蠻人路過的地方,就沒有其他族羣的活路了,這些族羣也包括野獸。
好在,獵殺不絕是契丹人一直遵守的祖制,否則,大荒原上恐怕就只有野蠻人存在了。
野蠻人是牧馬的好手,也是牧養麋鹿的高手,不過,這都是那羣能幹的野蠻人女人的活計,至於男人,除了打獵搶劫之外好像就無所事事了。
伊戈爾和奧卡似乎打累了,雙雙倒在地上,周圍圍了一大羣野蠻人叫囂着爲他們打氣,希望他們能繼續鬥毆下去好分出勝負。
奧列格阻止了他們,見遠處狩獵的隊伍回來了,就讓這羣閒人去幫忙收拾那些獵物。
他一屁股坐在伊戈爾和奧卡中間,抓着兩人的手放在一起道:“打完了,就是好兄弟。”
伊戈爾睜開被鮮血糊住的眼睛,恨聲道:“那些契丹狗都走了嗎?”
奧列格點點頭道:“你們打起來不久,他們就離開了。”說着話把那柄戰刀拍在奧卡的手裡又道:“這是丟給兩隻野狗的肉骨頭。”
奧卡張嘴吐出一口血道:“這把刀子太輕,我用不習慣,還是給伊戈爾吧,我更喜歡戰錘。”
奧列格張開大嘴笑着在奧卡的胸口捶一下道:“果然是我羅斯的英雄,我們不能自己人打自己人,即便是打,也是打給那些契丹狗看的。”
伊戈爾咳嗽着艱難的道:“父親,我們要給契丹人當狗當到什麼時候?
我們的武士越來越多,塔隆駐地已經變成一座城市了,如果我們總是爲契丹人犧牲,我們的國家永遠都建立不起來。
奧列格站起身瞅着夕陽下忙碌的族人嘆口氣道:“我們還不夠強大……”
有望遠鏡的人總是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嘎嘎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有一架望遠鏡,雖然看到極遠處的時候會有些模糊,即便是這樣,這架望遠鏡也能讓他清楚地看到荒原上生的一切。
尤其是奧卡和狗熊摔跤那一段,他看的很仔細,自然,兀鷲突然從天上往下掉,他也看得很清楚。
於是,他把看到的一幕幕都仔細的在本子上記錄了下來,這很重要,需要儘快交給將軍。
這些野蠻人單兵作戰能力極強,即便手上拿着的武器不太好,可是,就這些鑲嵌着鐵釘的木棒,用繩子綁在木棒上的石斧,用石頭做箭蔟的羽箭,只要動它們的力量足夠大,同樣有很大的殺傷力,尤其是那些被用來投擲的短矛,如果被集中運用,殺傷力一定不小。
老隊長彭良悄悄地來到嘎嘎身邊,取過望遠鏡瞅了一眼遠處的野蠻人,推推嘎嘎道:“該走了。”
嘎嘎皺眉道:“我們是不是該跟着這羣傢伙,好隨時把消息傳遞給將軍?”
彭良搖搖頭道:“這不行,我們出來已經十五天了,該回去了。”
嘎嘎無奈的點點頭,斥候在外的時間不過十天這是一個極限,過十五天就會被認爲失蹤或者戰死了,名字就會上紅名冊,然後軍中還需要重新派出一組斥候來代替他們,搜索他們失蹤的區域。
這是極爲嚴格的軍中法令,同時,斥候帶着乾糧才荒野裡生存十五天,不論是人還是戰馬都非常的疲憊,一旦被敵人咬住,就很難逃脫。
彭良能隨着自己在外面待十五天已經是最大的極限了。
就在嘎嘎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忽然現野人羣裡分出來了一支隊伍,徑直向自己站立的山丘撲過來了。
瞅一眼彭良手裡的望遠鏡,嘎嘎大叫一聲“不好”,剛纔彭良用望遠鏡的時候沒有遮擋,鏡片的反光被那羣野蠻人現了。
彭良也現情況不妙,呼喊一聲,三十人的斥候隊立即上馬,頭都不回的向西狂奔。
奧列格騎着一匹巨大的黑色戰馬很快就來到了嘎嘎剛纔停留的地方,手搭涼棚現了正在荒原上狂奔的嘎嘎,勒住戰馬吐口唾沫道:“該死的老鼠。”
距離這麼遠,而且,奧列格還現這些哈密人似乎一人雙騎,想要追上是不可能的,只好悻悻的下了山坡,回到營地找了一塊烤熟的羊腿大嚼,一羣討厭的老鼠而已,沒必要告訴白馬將軍自討沒趣,下次遇到捏死就是了。
嘎嘎天亮的時候纔回到營地,卻現諾大的軍營中正在忙碌,帳篷已經被拆卸下來裝上了馬車,兄弟們也正在收拾行囊,似乎馬上就要出。
軍司馬看嘎嘎的目光極爲不善,十六天才迴歸,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犯錯了。
嘎嘎連忙抱拳道:“校尉,屬下有緊急軍情上報將軍,待稟報完畢就來領罰,絕不敢逃。”
軍司馬的臉色好看了一些,對嘎嘎道:“那就快去,好在你們現在趕回來了,如果再遲半天,老子會以逃兵論處你們。”
嘎嘎給了軍司馬一個大大的笑臉,連忙向中軍帳跑去。
冷平正在籤拔營軍令,見嘎嘎進來了,就指着他哈哈笑道:“猴崽子回來了?”
嘎嘎來不及搭話,抱拳道:“啓稟將軍,野馬谷外六十里現野蠻人。”
冷平楞了一下,瞅了一眼地圖問道:“來了多少人?”
“步騎一萬有餘,野蠻人不下九千。”
冷平點點頭道:“知道了,下去收拾行李,我們該走了。”
嘎嘎急道:“將軍,野蠻人來了。”
冷平笑道:“本將知道了。”
“那……”
“我們爲什麼要跑是不是?猴崽子,操你該操的心,大軍去留還輪不到你管,滾出去,一炷香之後全軍出,目標天山城。”
“啊?”
“啊什麼?這是大王軍令,看見野蠻人的可不只有你們,在你們之前,已經有兩支斥候回來了。
怎麼,想和野蠻人在野馬谷較量一下?”
嘎嘎傻乎乎的點點頭。
冷平原本不想和嘎嘎討論這事的,看在他是大王親信的份上才道:“野蠻人力大無窮,悍勇絕倫,咱們哈密人本來就不擅長野戰,即便是有野馬谷這樣的地利,有火藥這樣的利器,也阻攔不住那些在荒原上討生活討了上千年的野人。
就算是攔住了,又能如何?我們自己人一定死傷慘重,得到的結果也不過是將野蠻人攔在野馬谷外面。
野蠻人一旦戰敗了,人家就不會跑?我們到時候追是不追?追上去的話,要是人家殺一個回馬槍怎麼應對?
不追?我們把它們攔在野馬谷做什麼?”
嘎嘎好歹也是在軍中耳濡目染過的人,還不算傻,聽了將軍的一番話之後連忙道:“誘敵深入?”
冷平笑了一聲,立刻板着臉道:“滾!”
出了帳篷,嘎嘎見彭良正在接受軍司馬的訓斥,對彭良要他快走的眼色視而不見,湊過來彎腰道:“卑職前來接受處罰。”
軍司馬獰笑道:“晚了,軍令已經籤,你小子以後犯錯老子不處罰你,而是處罰你的部下。”
“這不公平!”嘎嘎大叫道。
軍司馬揮揮手,馬上就有兩個親兵走過來將彭良的褲子扒掉露出屁股,另一個手提水火棍的傢伙,獰笑着掄起水火棍重重的打在彭良的屁股上。
“我是領隊軍官,是我犯錯,爲什麼要處罰我的部下,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嘎嘎怒火幾乎無法抑制。
軍法官把臉湊到嘎嘎跟前笑道:“對嘛,這纔是紈絝本色嘛,老子早就聽說你被大王寵壞了,寵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你這樣的傢伙以後註定要成將軍的。
如果成材,兄弟們跟着你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如果不成材,還他孃的位高權重的,兄弟們跟着你就是算是進了鬼門關。
以你和大王的關係,以後說不定哪一天就成了老子的上司,爲了老子的榮華富貴着想,現在好好地調教調教你,對大家都好。”
嘎嘎看着彭良被揍的鬼叫連天,咬着牙道:“你還不如直接揍我,這樣我能記得更清楚一些。”
軍法官嘿嘿笑道:“知道體恤部下,這是好事,這時候揍你的部下,比揍你管用,以後行事的時候多想想他們,你就沒那麼衝動了。”
“等老子成了將軍,非把你裝在麻包裡痛毆!”嘎嘎攙扶起剛剛捱過軍棍的彭良,恨聲道。
軍法官笑呵呵的道:“老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