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心源滿懷期望的等待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幾個人回來,一天幾遍的計算她們的行程。
沒心情幹別的事情,實在是煩躁了,就在一個大盆子裡裝滿溫水,把狐狸丟進去……
狐狸已經徹底老了,沒力氣抵抗,只能逆來順受,接受一天洗兩回澡或者三回的超級待遇。
以至於到了第三天,只要鐵心源靠近狐狸,狐狸立刻就發出慘叫。
“不要再折騰狐狸了,妾身保證他身上沒有任何蟲子也沒有任何灰塵。”
鐵心源回頭衝着尉遲灼灼笑道:“不折騰他折騰你?”
尉遲灼灼嘆口氣道:“妾身倒是盼着您多折騰我幾次,等公主回來,妾身就是獨守空房的命。”
鐵心源皺着眉頭想了一下道:“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我們能夠大被同眠,不過,這事不用想了。
不過啊,你也是我老婆,那就沒有親一個丟一個的道理,這事我會做好的。”
尉遲灼灼懷疑的瞅着自己丈夫嘆口氣道:“這事您說了不算。”
鐵心源一邊給狐狸順毛,一邊笑道:“我既然娶了兩個老婆,那就該我說了算,如果是一個老婆,自然是她說了算。”
尉遲灼灼蹲下來靠在鐵心源的後背上長出了一口氣,緩緩地道:“妾身也只能依靠您了。”
鐵心源豪氣滿滿拍拍尉遲灼灼的小手道:“放心依靠,倒不了。”
鐵心源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是有底氣的。
李巧發來的飛鴿傳書就被他揣在懷裡。
捱上幾板子就能解決的事情,不算什麼事情。
這是母親給自己幫忙呢,用最簡單粗暴的手段彌閤家庭感情,是最有效,也是最快捷的方式。
看到飛鴿傳書的時候,鐵心源深深地爲母親的睿智鼓掌歡呼。
這世上絕對沒有比母親更好的人了……
總是折騰狐狸也不好,這時候折騰尉遲灼灼也顯得很無恥,鐵心源準備回書房繼續看軍報。
帶着眼罩的棗紅馬從門外溜達進來,用獨眼掃蕩了一遍書房,發現裡面沒有什麼好吃的,也沒有什麼好玩的,就隨口叼走了鐵心源放在架子上的一顆盆景。
盆景這東西從來沒有用吃的植物來造型的道理,胡楊樹的葉子嘴巴最粗的山羊都不吃,更遑論棗紅馬這種馬中貴族了。
鐵心源眼睜睜的看着棗紅馬吐掉嘴裡的盆景,抖動兩下那隻獨耳,大模大樣的把碩大的屁股對着鐵心源,堵在門口不走了。
“哎呀呀,怎麼就堵在門口了?”
尉遲文抱着一大摞子文書側着身子費力的擠進屋子將文書放在鐵心源的桌子上。
“他要幹什麼?”
尉遲文衝着棗紅馬努努嘴。
鐵心源看了尉遲文一眼隨口道:“和你一樣,對自己的官職調整不滿意。”
尉遲灼灼撓撓頭奇怪的道:“我有什麼不滿意的,條例司總共就兩個官,一個是王大用,一個是我,等過上兩年王大用老死了,或者貪污被砍頭之後我就是條例司老大。
哈密國所有的規章制度都出自我手,這本來是宰相的活計,我不足二十歲就幹着宰相的事情有什麼不滿意的?”
“咳咳,不要這樣說你的上官。”
尉遲文搖搖頭道:“我當着王大用的面也是這樣說的,老傢伙只說了一句做夢,然後中午都多吃了一根雞腿,看樣子準備老死在任上了。
哦,你說我姐姐啊,她最近很不正常,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情根本就沒有過腦子。
我叔爺就任中衛府,誰看不出中衛府將是我哈密鴻臚寺或者禮部的架子?
哈密過幾年一定會完整官府構架的,到時候我叔爺就是第一任鴻臚寺卿,或者禮部尚書,很適合我叔爺的身份。
至於我,現在毒死王大用當主官還早點。”
鐵心源擡起頭咬着牙道:“王大用到底把你怎麼着了,你就不能盼他點好。”
尉遲文拍拍厚厚的文書道:“這些活全是我乾的,他把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吏部七司法》及《景定吏部條例》要我帶着十幾個胥吏把裡面的所有章程全部摘抄出來,很多時候只把皇宋兩字換掉換成哈密。
我說這樣的條例有什麼用,對我哈密來說一點都不合適,他是在禍國殃民。
他卻說,要制定哈密自己的條例,我就要熟讀《孔子》《孟子》《尚書》《左傳》《春秋》《論語》還要精通《周禮》戰國李悝編篡的《法經》,漢代蕭何編篡的《律令》。
還要知道《唐六典》知曉《職官志》。
他還說我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傻瓜,以上說的纔是書目,僅僅是三司使就有鹽鐵七案:兵案、胄案、商稅案、都鹽案、茶案、鐵案、設案。
度支衙門有八案:賞給案、錢帛案、糧料案、常平案、發運案、騎案、斛鬥案、百官案。
戶部五案:戶稅案、上供案、修造案、案、衣糧案。
其附屬機構則有都磨勘司、都主轄收支司、拘收司、都理欠司、都憑由司、開折司、發放司、催驅司、受事司等。
他還問我知不知道這些衙門的職責……大王,我真的很想殺了他。”
鐵心源拍拍尉遲文的手苦笑道:“這些東西我在太學學了一半,也有過你這種心思。
只不過,我想弄死的是太學教諭。
不過啊,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把這些東西學會。”
尉遲文絕望的看着鐵心源,眼中滿是哀求之意。
他在前兩年的時候就不怎麼看書本了,學業早就荒廢的差不多了。
當王大用說出那些書本的名字的時候,聰明的尉遲文就覺得大事不妙。
因爲霍賢和劉這些日子總是有事沒事的勸誡他要多讀書,讀好書,不可因爲公事耽誤學業,還說因爲公事耽誤學業之後,會嚴重阻礙他的前程。
哈密國現在平靜無波,外無敵國,內無禍患,尉遲文自己也知道真正需要他乾的事情不多了。
可是平日裡手握大權早就習慣了,現在一旦要他放下手裡的權力靜心讀書,一時半會的那裡還靜得下來。
“大王我不想讀書……”
尉遲文瞅着鐵心源毫無表情的面孔,後面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鐵心源再次拍拍尉遲文的肩膀道:“讀書乃是千古事,不可廢棄,這些日子,你主要的事情就是跟着劉先生和王大用學這些官制。
爭取把它弄懂,弄透,你本來就天資聰穎,天生就是一個讀書種子。
是我這些年有些拔苗助長了,眼前看似讓你成長了,卻對你以後有害。
你跟着我,我自然不會讓你吃虧,可是啊,將來的哈密高官需要很高深的學問和熟練有序的手段才能坐的穩當。
你要是沒有相對應的學問和本事,卻身居高位,你想想後果會是神馬,您不希望自己將來成爲一個弄臣吧。”
尉遲文低着頭不吭聲,過了好半晌才苦澀的道:“我去學。”
就在鐵心源欣慰的準備再鼓勵他一下的時候就聽尉遲文激烈的道:“除非嘎嘎也進學!”
鐵心源回頭一看,就發現嘎嘎頂着一張花花綠綠的臉正站在門口。
他臉上的凍瘡剛剛好。
鐵心源皺眉瞅着尉遲文很想教訓一下這個死孩子,就聽門外的嘎嘎高聲道:“不用你拉我,我本身就是來向大王求情,準備離開軍營,好好讀幾年兵書的。”
鐵心源聽到這話,立刻就把頭轉向尉遲文,只見尉遲文惡狠狠地瞪着壞了他好事的嘎嘎。
“看什麼看,滾回條例司讀書去,嘎嘎去找阿大,他那裡兵書多,從今往後你就跟着阿大學兵法。”
嘎嘎大笑一聲就走進屋子拖着絕望的尉遲文向外走,一邊走一邊告誡他學習的重要性。
目送兩人離開,鐵心源重重的嘆息一聲。
這一次哈密國的改革,表面上雖然平靜無波,時機讓水面下暗流涌動。
那些當初因爲犯罪來到哈密,最後成爲官員的胥吏們很絕望。
哈密本來是他們唯一一個可以施展才華的地方,可以成爲正式官吏的地方。
現在隨着大批士子涌進哈密國之後,這條通路似乎也要出問題了。
霍賢最近一直在做安定人心的事情,可惜,效果不大,鐵心源準備在清香城召開一次縣令以上官員參加的擴大會議,準備通過立法的形式來讓這些親眼看着親身參與,並且給哈密國的形成做出重大貢獻的胥吏們一顆定心丸。
哈密國的官職能否升遷,不論出身看政績!
哈密國縣令以上的官員足足有兩百餘人,僅僅是籌備這樣的會議,讓各個州縣的官員騰出空閒來參加這個會議,就需要兩個月的準備時間。
傍晚的時候,一隻鴿子歪歪扭扭的掙扎着落在了鴿舍,這隻鴿子樣貌悽慘,不知道在路上經歷了怎樣的危難才得以逃回鴿舍。
侍衛從鴿子腿上取下竹管之後就送到了鐵心源的案頭。
鐵心源見上面的標號是李巧軍伍中的,就打開竹管倒出一張紙條,僅僅看了一眼,就仰着頭長嘆一聲。
“沒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