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就是年關了,長輩們都講究過完小年就不打孩子了,所以鐵心源自然不會捱揍。『≤,
不過狐狸卻好像不是很喜歡和鐵心源待在一起了,帶着那羣已經可以在地上滾來滾去走路的小狗一起去了母親的房間。
母親感受不到鐵心源胸中的怒火,狐狸能清晰地感受到。
當它回頭把睡籃拖出門的那一刻,鐵心源看到了狐狸眼中的鄙視之意——就像看一坨大便。
韓昌黎在《原道》裡面說過:
君王,是布命令的;
臣子,是執行君王的命令並且實施到百姓身上的;
百姓,是生產糧食、絲麻,製作器物,交流商品,來供奉在上統治的人的。
他還說這個世界之所以能夠前進並不斷地展都必須歸功於聖人,是聖人帶領人們趕走了兇猛的野獸,是聖人教會人們種莊稼,是聖人教會人們如何治病,也是聖人教會了人們如何編織衣物禦寒,更是聖人制定了人間的倫理綱常,就連我們能吃一口熱飯,也是聖人教會的。
想想也是啊,自從盤古開天闢地以來,我們的生活中就永遠都脫離不了聖人的影子。
於是,世界是聖人造的,人類是聖人用柳條蘸上泥漿甩出來的,天塌了,是聖人砍了烏龜腿支起來的,天河漏了,是聖人用五色石補上去的,這中間完全沒有地球本身什麼事情。
後世說地球的高山,海洋,湖泊,平原都是火山和地震造就的,這完全是就是胡說八道。
那些恐怖的天災哪有一位仁慈善良,勇敢的聖人來的可親。
鐵心源現自己有成爲聖人的潛質,死了一個和自己不相干的老樑心裡都非常的不痛快,如果死的再多些自己豈不是就要瘋了?
帶着一腦子的亂七八糟的想法睡了過去,這些問題是他上輩子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過的問題。這輩子開始想依舊覺得晦澀難懂。
鐵心源睡着了,在他一牆之隔的皇宮裡,趙禎卻沒有半點的睡意,枯坐在大慶殿裡批閱着枯燥無味的奏章。
王漸抱着拂塵站在火龍柱子邊上。這裡非常的暖和,也很舒服,不大功夫他的眼皮子就快要粘連在一起了。
指縫間傳來一陣灼痛,王漸立刻就睜開了眼睛,輕輕地丟掉夾在指縫裡的短香。來到皇帝的桌案旁,幫他將已經有些涼了的清水換上適口的溫水,見皇帝的嘴脣有些幹,有往溫吞水裡添加了一勺蜜糖。
趙禎恰好伸出手,王漸就把調好的蜜糖水放在皇帝的手上。
喝了一口水的趙禎問道:“那座危樓是汝陽郡王家的?”
王漸躬身道:“聽聞是的,但是奴婢查了地契,地契上寫的卻不是汝陽郡王府的任何一位主人的名字。”
“哦?寫的是誰的?”
“三槐堂主人三女王鈺。”
趙禎沉默了一會道:“宣秘書監主事覲見,宣左副都御使裴元覲見。
宣開封府知府包拯覲見。”
王漸答應一聲就趕緊走出大慶殿去找人去尋找裴元和包拯,至於秘書監主事,從來都是留在側殿等候皇帝召喚的。
二更時分。王漸輕聲的向皇帝稟報道:“陛下,左副都御使裴元,開封府知府包拯,秘書監主事侯元義在殿外等候。”
趙禎停下手裡的硃筆揮揮手,王漸就大聲的宣殿外三人覲見。
秘書監主事侯元義進了殿給皇帝見禮之後就坐在大殿邊上的一張矮几後面,提起筆準備記錄皇帝和大臣的奏對。
趙禎從桌案後面走出來,揹着手踱步走了一圈之後問包拯:“朕聽聞危樓有強奪民宅之嫌,開封府可知此事?”
包拯拱手道:“確有低價購買百姓宅地之說,臣已經嚴厲的警告過開封縣,危樓所有買賣土地的契約都必須在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進行,不得私下交易,否則,老臣將封存卷宗。不予確認。”
趙禎點點頭道:“愛卿處事有方朕是信服的,不過,愛卿以爲開封縣能否做到公平公正?”
包拯皺眉道:“開封縣至今還未有卷宗呈上,老臣還不知,如果陛下預備清查此事,老臣這就命開封縣呈上卷宗以辨真僞。”
趙禎無聲的笑了一下。然後就把頭轉向左副都御使裴元:“裴卿以爲修建危樓可曾有什麼逾制之處?”
裴元躬身道:“啓奏陛下,危樓地處西水門,乃是低窪之地,雖然建造了六層之高,但是還不足與地勢高處的大慶殿比肩。”
趙禎點頭道:“愛卿一向公允,所說自然無差!”
包拯躬身道:“啓奏陛下,汝陽郡王若有一步行差踏錯臣等定然不容此事苟且,定會一查到底,給陛下一個交代,給臣民一個交代。
但是,這也僅限於在我大宋律法典章之內。
如果汝陽郡王犯法,即便是他位高權重,也逃脫不了大宋法網的籠罩,陛下不必處處憂心,還需記得當年陛下出生之時,乃是汝陽郡王遣百二高僧送陛下還宮。”
趙禎皺眉道:“汝陽郡王難道還不能酬其功?”
包拯笑道:“陛下是天,只要是天,天下百姓沒有不希望自己頭頂有一個仁慈的天帝。
哪怕人間**聯結,道德不修,人們依舊渴盼上天的仁慈,能夠給他們一個風調雨順的好年景。”
趙禎失笑道:“難道說朕只需要一味的仁慈就好嗎?”
包拯躬身道:“天帝身邊自有雷神電母爲陛下懲處人間惡人。”
“誰是朕的雷神電母?”
“老臣不才,可爲雷神爲陛下張目,肅清人間妖氛。”
趙禎嘆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愛卿且去吧。”
裴元躬身一禮之後就離開了大殿,包拯卻沒有離開,趙禎奇怪的問道:“愛卿還有何事?”
包拯笑道:“陛下急躁了,汝陽郡王如今不過是跋扈而已,算不得大罪過。”
趙禎皺眉道:“朕不想當鄭莊公,等到自己兄弟的罪行大到可以殺頭的地步纔去制止,那樣既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兄弟。”
包拯笑道:“陛下仁慈,老臣慚愧。”
“去吧,去警告一下汝陽郡王,命他所有的兒子都留在宗正府閉門思過,不得外出一步,這裡是東京,是朕的腳下,身爲皇族,他們可以奢靡,卻不能殘暴。
朕以爲危樓倒掉是一樁極好的事情,這纔開始就逼得百姓寧願死也要驅趕肥豬拱蹋危樓,朕擔心時日長久之後會有人把他乾的惡事記在朕的頭上。會拼死衝擊皇宮。”
包拯笑道:“陛下是帝王,自然是要爲所有官員張目,其實不管是那個官員做的惡事,最後承擔後果的全是陛下。
陛下,微臣準備處置危樓主人,您以爲如何?”
趙禎曬然一笑道:“那是你開封府的職責。”
包拯微笑着退出大殿,趙禎瞅着奮筆疾書的秘書監主事侯元義道:“後面的話就不要記錄了。”
說完,就走出了大慶殿,在星光下抻抻懶腰,瞅着外面依舊燈火璀璨的東京街市笑道:“有時候朕覺得當個小百姓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王漸媚笑道:“這是因爲有官家您這樣仁慈的君王,百姓纔能有這樣安樂祥和的日子。”
趙禎大笑道:“你認爲別人當了君王,這天下就要生靈塗炭了不成?”
王漸堅定地道:“那是必然!”
趙禎哈哈大笑着在侍衛和宮娥的簇擁下進了後宮,王漸今晚卻沒有跟隨皇帝進去,每年的除夕前一天,皇帝都會准許王漸離開皇宮,回一趟自己的祖宅,去祭拜自己的祖宗,今年也不例外。
換過衣衫,並且在嘴上黏上一撮小鬍子之後,王漸就一個人驅趕着馬車離開了皇城。
身體膚受之父母不敢毀損,王漸自知自己是一個刑餘之人,家裡的祖宗所有兄弟都能祭拜,唯獨他不能。
馬車輪子碾壓着石板路,聲音脆響,不遠的光亮處,一溜白光倏然竄起,直達高空之後才轟然爆開,一朵菊花狀的煙火在黑夜裡只停留了短短一瞬就消失無影了。
這是瓦市子裡的雜耍人制作的煙花,王漸小時候還親手製作過,當時還想着能成爲最厲害的雜耍人,誰料想,最厲害的雜耍人沒有當成,倒是成了大宋最厲害的太監。
路過鐵家的時候,王漸朝裡面看了一眼,鐵家早就熄了燈火,黑沉沉的和皇城結成了一體,如果不仔細的看,很難現這裡還有一戶人家。
王漸對鐵心源成了神童之後並沒有四處去拜師,求學彰顯名聲的行爲非常的贊成。
人不能活的如同煙花一般只有一瞬間的燦爛,即便是那一刻極爲璀璨,極爲光華,他也不能與一豆燈火相提並論,一豆燈火熬幹了油碗裡的油纔會漸漸熄滅,就像人一般走過了一個完整的歷程。
每一次出了皇宮,王漸就會這樣驅趕着馬車走遍東京城,直到東方紅日初升之後,纔會趕回皇宮,與皇帝一起期待新年的到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