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了良久,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在書信的最後要求王胄,冷平注意保護卓瑪的安全。
白天的時候玉蓮香一般是不出現的,只有到了晚上,她才如同幽靈一樣的在屋子裡飄來飄去。
玉蓮香就代表着神秘,她看起來純潔無暇,卻能面對鐵心源赤裸的身子無動於衷。
真正做到了仁寶承諾的——不會打攪鐵心源的正常生活,現在,她只是一個護衛者。
鐵心源的臥室裡除過他們夫婦之外,還有四個人——兩男兩女四個暗衛。
玉蓮香清楚地知道他們的位置,因此,四個暗衛所在的地方她從來都不去。
霍賢從鐵心源書房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佛骨舍利的事情必須告訴他。
霍賢對於佛骨舍利也非常的感興趣,他覺得這東西應該屬於哈密國,一旦佛骨舍利到來了,哈密國就應該蓋一座寺廟專門用來供奉佛骨舍利,有必要的話,這個寺廟甚至可以弄成皇家寺廟。
這個行爲跟赤松德贊修建桑耶寺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換了一個地方而已。
霍賢從不覺得拾人牙慧是一件丟人的事情,他認爲只要是的好的管用的法子,就算用上一千遍都不嫌多。
鐵心源送他出來的時候,霍賢沒有像以往那樣轉身離去,而是沉吟了片刻對鐵心源道:“讓李巧留在將作營吧,其餘的事情老夫自有安排。”
鐵心源抱拳道:“難爲相國了。”
霍賢擡頭看看皎潔的天山明月無奈的道:“哈密國想要做到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鐵心源笑道:“我死之後可能會好些。”
霍賢笑了一下道:“布衣有情,帝王無情,確實是這樣,會慢慢好起來的。”
送走了霍賢鐵心源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寢宮。
鐵樂跪在外間,不過狀態很是悠閒。
雖然跪在地上,身邊卻放着一壺甜茶,四五碟子點心,手裡拿着一本書,一邊看書,一邊摸碟子裡的點心。
如果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爲鐵樂喜歡跪着看書。
鐵心源經過鐵樂的時候摸摸他的腦袋,就走進了裡間,這讓鐵樂非常的失望。
趙婉正坐在燭光下用心的給鐵蕊編織小辮子,這一手是跟吐蕃女人學的,她覺得澤瑪滿頭小辮子的樣子很好看。
尉遲灼灼去了樓蘭城,據說是去收購羊毛去了,今年,喀喇汗國的牛羊數量奇多,羊毛的數量自然也是一個天文數字。
羊毛的價格不是固定死的,多的時候就會減價,少的時候就會漲價。
她要去樓蘭城去看看到底該減掉多少價錢才合適,同時也想知道喀喇汗國的羊毛大量輸出會不會成爲一個常態。
鐵蕊年紀幼小自然不能隨行,留給趙婉照看。
“夫君,您說編這個小辮子這麼麻煩,吐蕃女人幹嘛還要這樣幹?”
鐵心源抱過肉嘟嘟的鐵蕊,仔細的打量一下閨女笑道:“吐蕃人都是不洗澡的,編這種小辮子方便捉頭皮上的蝨子,所有的妝容其實都跟當地的環境有關,你如果喜歡這種髮式,最好就別問原因。”
聽到蝨子兩個字,趙婉就覺得全身發癢,摩挲着手臂道:“就不能洗洗?”
“你想多了,不是不洗澡,而是吐蕃氣候寒冷乾燥,常洗澡對身體其實是沒有好處的,適當的保持皮膚中的油性才能更好地抗寒。
你沒見即便是澤瑪,在高原旅行的時候,也喜歡往臉上塗抹牛油。”
趙婉給鐵心源倒了一杯茶水道:“夫君今天看起來興致很高啊,跟妾身扯這麼長時間的閒篇可真是難得。
因爲巧哥兒回來了?”
鐵心源點點頭道:“是啊,我一直擔心這傢伙會跟着卓瑪跑掉,那樣一來,我再也沒有理由來幫助他了。
現在好了,他回來了,不管他幹了什麼事情只要回來就有轉圜的餘地。
你可能無法理解,我身邊要是沒了這個傢伙,生活就不完整。
以前我總覺得這話應該對一個女人說,現在偏偏對一個男人說了,正是他孃的荒唐。”
趙婉笑的前仰後合,軟軟的趴在他身上,鐵心源擔心她摔倒,就用肩膀撐着。
玉蓮香今天很不安寧,即便是口中吟誦着佛經,眼睛卻不自然的睜開了。
她的六識很敏銳,鐵心源今日與往日大不一樣,往日不論他多麼疲倦,哪怕是喝醉了,也會自然不自然的將目光落在她身上一會。
今天不一樣,鐵心源從進門到現在,一眼都沒看她,似乎真的覺得她已經不存在了。
鐵心源自然不會知道玉蓮香是怎麼想的,現在,他嬌媚的老婆香噴噴的靠在身上,粉團一樣的閨女攀着他的脖子正嬌聲叫爹爹呢,門外邊還有一個能把罰跪都弄得極爲優雅的兒子,誰有功夫去看一個不相干的人。
說實話,沒事幹總喜歡撩撥他一下的澤瑪都比她在鐵心源心中有地位。
至少,每回看到澤瑪那對大的驚人的胸部,鐵心源都有吞嚥口水的衝動。
“樂兒怎麼了?”
鐵心源努努嘴,他的手騰不出空。
提到鐵樂,趙婉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沒有了,恨聲道:“不聽話的東西,今天騎着棗紅馬的兒子在後山跑了一天,說是要練習騎射!
哪有一點王子的模樣。”
鐵心源怒道:“騎射怎麼了,他爹爹還整天騎在馬背上呢,不練習騎射,你讓他去幹什麼?學你家人整天吟詩作賦寫字畫畫?”
趙婉撇撇嘴道:“學寫字畫畫也不差啊,總比學騎射好,他年齡還小,你還記得尉遲文的胳膊腿是怎麼弄斷的?至於嘎嘎就不用我說他摔過多少回了吧?”
鐵心源無所謂的道:“男孩子不摔打不成材,我是怎麼學會起馬的第你知道嗎?”
趙婉聽丈夫這樣說立刻瞪大了眼睛道:“你怎麼能跟我兒子相比?”
鐵心源抱起閨女怒道:‘老子怎麼就不如你兒子了?”
趙婉接過鐵蕊笑道:“你兒子要是不如你,第一個氣死的人是你,可不是妾身。”
玉蓮香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夫婦倆吵吵鬧鬧的去飯廳,無奈的閉上眼睛,強行打起精神繼續誦經。
她今天的感覺很不好,甚至有些迷惘,覺得很有必要回一趟大雷音寺求教於仁寶活佛。
趙婉看到兒子優雅的罰跪,怒火就無節制的上升了,扭着鐵樂的耳朵大叫道:“這就是罰跪?”
鐵樂無奈的掰開母親的手道:“我兩條膝蓋就沒有起來過,如何不能算罰跪?”
“你哥哥就不會這樣,他每次罰跪都老老實實的,說,這一招是不是你爹教的?”
趙婉說着話還惡狠狠地瞪着鐵心源,鐵心源抱着閨女聳聳肩膀就走進了長長的走廊,今天飯點已經晚了,他很餓,不想多說話,留下足夠的空間給他們母子掰扯。
只要走進內室,他更兩個兒子一樣沒有什麼權力。
鐵心源都吃了半飽了,那母子兩才磨磨蹭蹭的過來,鐵樂估計是吃點心早就吃飽了,用筷子扒拉着飯盤裡的米飯,好像沒什麼食慾。
趙婉怒氣衝衝的猛吃兩口,然後就把筷子拍桌子上,聲音很大,嚇得鐵蕊剛剛吃進嘴裡的肉都掉下來。
“你說,喜兒以前是不是就是這樣糊弄我的?”
鐵心源點點頭道:“好像是這樣的,不過喜兒做的比樂兒聰明,沒有他這麼大鳴大放而已。”
“我在教他們守規矩!”
“我知道啊,孩子們要學會怎麼面對規矩,然後通過自己的方式獲得解脫。”
“這麼說都是我的錯?”
“沒有啊,你做的很正確,孩子們是在跟你戰鬥,你想要管好他們,那就拿出技高一籌的本事來。”
鐵心源說着話還跟兒子對視一眼做了一個鬼臉,他很享受目前這種爭吵,家就該是這樣的,而不是跟李巧似的把什麼都弄得一團糟。
鐵心源的好心情也僅僅是保持到天亮而已。
李巧走掉了,他用爐子燒紅了鐐銬,然後用一個晚上的時間砸扁了鐐銬,最後用匕首,也就是水兒丟給他的那把斬開了燒紅的鐐銬鏈子……
火兒早上來稟報的時候心中忐忑至極,連鐵心源的眼睛都不敢看。
他敘述了事情的全部經過之後,鐵心源就知道是這幾個王八蛋合夥放走了巧哥。
無堅不摧的鐐銬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大笑話。
鐵心源揉着噗噗直跳的太陽穴低聲問道:“你們既然放走了他,不會沒給他配侍衛吧?”
水兒長嘆一聲,絕望的道:“他真的想去,那就去吧,要不然跟一個死人一樣留在哈密,這樣會更糟。
兩百名將作營好手,十六位荒野獵人,應該能保證他生命無恙。
不過,我們要求他把佛骨舍利帶回來。”
鐵心源瞅了一眼水兒,沉聲道:“既然已經是這個結果了,我就不說什麼了。
桑耶寺現在已經成了一鍋粥,所有人都在圖謀佛骨舍利,估計連喀喇汗,塞爾柱人也會出動了。
而吐蕃人又會拼死守護,所以,佛骨舍利應該沒有那麼好拿。
通知王胄,冷平,以自保爲上,奪寶次之!”
鐵心源說完就緩緩起身,扶着桌子盯着水兒道:“我也是李巧的兄弟,難道我鎖住他就是在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