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夫人,”沈安諾還是不習慣稱呼陌生人爲伯母,看來這女人是知道自己跟靳韶琛的夫妻關係,但尚且不知兩人已協議離婚,“謝謝你來看我。”
她說完,又沒了下文。
藺母頗爲遺憾,對方似乎對她深惡痛絕,否則怎麼會連區區一個稱呼都不願意喊呢。
室內的沉寂,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轉換成了尷尬。
藺母咬了咬脣,最終還是痛下了決心,她臉上浮現上了濃濃的慚愧,“少夫人,我是爲我女兒先前的愚蠢行徑前來跟你道歉的。”
沈安諾聞言,匪夷所思,清冽的瞳眸,緩緩迎上了對方的視線。
她抿了抿乾澀的脣畔,雲淡風輕地道,“藺夫人,真的爲這個來跟我道歉的?若是真的,那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藺澄有個爲她嘔心瀝血的母親不知道珍惜,自己卻求而不得。
沈安諾並不傻,藺母今天前來,絕對不是爲這個目的。
可是除了這個,她又不清楚藺母爲的是什麼,藺澄還有其它方面得罪自己的嗎?
藺母心頭一震,眼皮緩緩耷拉了下來。
她自愧不如,她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卻不如眼前這位年輕的女人來得清醒來得理智。
她毫不造作,xing情純真恬淡,心思細膩,不假辭色,一雙清冷的雙眸澄澈不含半點雜質,輕盈靈動,即使毀了容,臉上的閃光點還是毫不遜色。
對韶琛這種心機城府極深的男人而言,會喜歡上這樣黑白分明的女人,也在情理之中。
她本來自詡自己女兒一定比對方出色,如今看來哪怕對方家世門庭輸於自家,可氣質氣場方面,不遜於任何一家名門貴族出來的。
“少夫人,我想求你一件事,我知道我沒臉求你幫我,但身爲人母,我又不能坐視不理,你能不能勸韶琛手下留情,放過藺澄。放過這一次就行了,等她出來,我不會再讓她留在帝都礙你們的眼了,我把她送離得遠遠的,不讓她回國來。你能答應我嗎?”
沈安諾聞言,怔了怔,藺母的這番話,的確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靳韶琛懲罰了藺澄嗎?
什麼叫等她出來?
他把她關起來了嗎?
“我知道我這請求有點過分,但藺澄爲此已經付出代價了,她的父親被她給氣得腦溢血死亡,我還沒從亡夫去世的陰影中走出來,實在承受不住女兒……”
說到這,藺母悲從中來,泣不成聲,拂袖拭淚。
難以啓齒的這些話,總算是說出來了。
可悲傷,卻不是造假,而是感同身受。
啊?
沈安諾再次被藺母口中曝出的事實給震住了,藺父之死,原來還是藺澄給氣死的。
藺母的確是有點可憐了,但可憐歸可憐,她倒是並沒有生出同情之心。
“他的事情,他做主,你求錯人了。”
沈安諾實話實說,如今她跟靳韶琛的關係涇渭分明,何況她也不覺得自己在他那裡有那麼大的臉面,兩人之間還隔着深仇大恨——他弟弟靳韶白之死。
“少夫人,藺澄真的是錯了,如果她出來,我讓她過來給你賠禮道歉,如果你不願意見她,我就把她送走,任由你決定處置。她是個醫生,要是坐一輩子牢,那真的是全毀了。”
藺母見她態度依舊沒有軟化,心裡愈發的急切。
“坐一輩子牢?”
這下,輪到沈安諾納悶了。
沈安諾疑惑的表情做不了假,藺母發現她是真的不知情。
藺母吸了下眼淚,顧不得臉上的妝容已毀,“韶琛想要藺澄坐一輩子的牢,這事真的不是她做的。”
“什麼事?”
沈安諾挑了挑眉問,在醫院養傷的日子太無聊,難道藺澄又背地裡折騰出了什麼幺蛾子了嗎?
藺母糾結着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道了出來,字裡行間都是爲藺澄脫罪,說她女兒有多無辜,成了替罪羔羊,全是那個孔祥飛的錯,害了藺澄又想把罪責都推到藺澄身上。
關鍵是韶琛樂見其成,她一語雙關,還暗示了這一點。
藺母的口才真不錯。深情並茂、感人肺腑,信手拈來。
說完之後,巴巴地望着她,期待她能動容,沈安諾有些恍惚,沒想到聽了這麼一個精彩的故事。
這故事的背後,可想而知,有藺澄的手筆。
藺澄哪會真的這麼無辜,若是她真的無辜,也不會被靳韶琛一手送進牢裡。
只是藺靳兩家的關係,一再惡化,靳韶琛應該無所謂,藺家爲此焦頭爛額吧。
藺母遲遲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最後她倒是識相,也沒想一蹴而就,站起身來,“少夫人,我就先不打擾你休息了,有空我還會再來看你的。”
……
靳韶琛帶着唸白匆匆趕過來的時候,發現藺母已經離開了,而安諾還在走神,看來藺母的到來,對她的影響挺深的。
他有些不悅,藺母的造訪,肯定不是什麼好事,顯而易見,爲的藺澄而來。
“媽媽。”
唸白一進門,就歡快地喊道。
沈安諾如夢初醒,繼而露出笑容投向了唸白,視線無意間撞上靳韶琛時,目光一滯,笑容遂而收斂凍住了。
靳韶琛心頭一痛,被心愛的女人這般明顯的排斥,當真傷人。
可他又沒有什麼好法子,只要安諾沒有對他改觀,他就要一直受到這種不公平的待遇。
若是沒有唸白,他連踏進這裡的資格都沒。
“媽媽,這花是誰送的?”
唸白很快發現了牀頭櫃上的花籃,面露緊張,“媽媽,那個老女人有沒傷害你?”
沈安諾狐疑地挑了挑眉,“什麼老女人?你聽誰說的?”
儘管她沒去看靳韶琛,但靳韶琛也是聽得出來她的責怪,大概是怨他不該對兒子說三道四。
唸白冷哼,“我剛纔過來的時候,碰到看護阿姨,阿姨說有人來探望你了,我就問了下是誰,是不是我認識的,阿姨說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上了年紀的女人,不就是老女人嗎?媽媽,那個老女人是誰啊?我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