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半,夜色深濃。
從浴室裡洗完澡出來的紀初夏穿着一襲潔白的睡衣來到書房,龍震霆正在落地窗前聽電話,燈光下的頎長身影看起來有些許的落寞。
聽聞門口傳來的細微腳步聲時,他回頭看了一眼她,然後對着電話道:“見面的事情儘快安排,還有我剛纔交待你的事情馬上去辦。”
說完,他更直接掛了電話,朝紀初夏走過來,攬住她的腰往沙發上帶,伸手撫了撫她微溼的頭髮:“沒洗頭啊?”
紀初夏將全身的重量靠在他身上搖搖頭:“不想洗。”
龍震霆低笑一聲:“懶。”
只要他在家,她都習慣了讓他幫着洗,再給她吹乾。
今晚回到家,他就到書房來找人去查紀慧芸的事情,她自己倒是乖乖地洗澡去了,結果就是沒洗頭髮。
若是平時,紀初夏一定會藉機撒賴一番,可她現在沒有心情。
放在他胸口的食指與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玩着他襯衫上釦子。
“我已經讓人安排見面的事情。”
原本玩着他釦子的手頓住了。
“夏夏,你不是說想見她嗎?”
“我以前沒有見過她……”
她語氣有些猶豫。
剛纔在車上的時候,聽聞他說她確實是有一個叫紀慧芸的姑姑時,一時激動說想要見見她。
可是,真的確定要去見她的時候,她又有些緊張。
她想不明白,如果紀慧芸真的是她姑姑的話,那爲什麼從小到大她都沒有聽到父母提起過?
但她若不是,又怎麼可能爲了她父母的事情去找龍震霆報仇?
這其中又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想知道,但又害怕那些未知的事情!
“怕?”龍震霆感覺得到她的不安,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紀初夏點點頭。
“那我們不見她了?”
紀初夏想了想,又道:“還是見吧。她被判了多少年?”
龍震霆:“15年。”
當年,他雖然沒有被她潑中,可與他一起並行的兩名公司主管都受了重傷,一名保鏢的一條腿也毀了,善後工作他當然會負責到底,但是也不可能輕易放過那個瘋女人,光是一個故意傷害罪就夠她受的了。
刑期期間,她沒有獲得任何的減刑,所以,她現在還在接受服刑。
就算刑期滿了,他也會讓留意她的一舉一動。
他內心是不大希望夏夏去看那個女人的,但是,他不想欺瞞她。
畢竟她已經知道了那個人的存在。
有些事情越是想遮掩就越是掩不住,就像紀父紀母自殺這件事,過去那麼多年,還是被有心人挖出來了。
除非將所有人知情人都滅口了,當然這種想法也只是想想罷了。
他並沒有對紀家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一切皆因商場爭鬥。
所以,他並不懼怕。
更何況,夏夏在知道事情之後,並沒有往牛角尖裡鑽,想不通。
所以,他也放心不少。
既然她想見那個女人,那便讓她去吧,有他陪着,那個女人又能如何地顛倒事非呢?
就算她是夏夏的姑姑,但她們之間沒有任何的感情基礎,夏夏又怎麼可能聽她胡說什麼呢?
所以,一切皆看夏夏自己的決定吧。
“叔叔,還是你陪我去吧。”
龍震霆低低地應了聲:“好。”
—
雲錦溪雖說不想回去打擾哥哥與瑤瑤,可是車子最終還是回了雲家。
龍羿不在,她回別墅那邊也是一個人,還不如回家呢。
洗完澡出來後,她到書房下載課件,將最近漏掉的功課給補回來,不小心就看到將近十二點。
龍羿來電,催她回去睡覺。
“你怎麼還不睡?”
她微閉着眼靠在椅背上與他說話,心情因爲聽到他的聲音而愉悅着,嘴角不由自主的彎着。
“想老婆,睡不着。”
在G城的龍羿,其實也剛結束了工作,與他的小嬌妻一樣的姿勢靠在椅背上。
雲錦溪輕笑出聲,“我今天才回來呢。”
龍羿:“難道你不想我嗎?”
雲錦溪嬌應了聲:“想呀……”
嬌妻那帶着尾音的聲調讓對面的龍少爺有些坐不住,喉結快速地滾動了幾下後,聲音嘶啞道——
“老婆,不如我們視頻吧!”
“你想幹嘛?”
就算看不到他的表情,雲錦溪光是聽着他的聲音也知道某人上火了。
“你說呢?”男人的聲音又低了幾分,還帶着誘惑的意味。
“我不知道啊!”雲錦溪耳朵發燙,臉蛋也熱熱的……
“那你先開視頻,我教你……”
“不要……”
“老婆,我真的很想你!”
“我也想你呀!”
要說甜言蜜語,又不是他纔會,她也會的。
“想我就開開視頻給我看看你。”
“就不。”纔不要如他的願。
“老婆,你洗澡了嗎?”
龍羿知道她的個性,有些她不願意做的事情,不管是真的不願意還是故意惹他,反正不壓着她就不會如願。
他是想壓着她,奈何距離太遠了,所以只能曲線救國一解自己的相思之苦了。
雲錦溪知道他的不懷好意,但是見他沒再問下去,也就隨口應他:“洗了啊。”
“穿睡衣嗎?”
“那當然。”
“穿的哪件?”
雲錦溪低下頭看了一眼:“珍珠白那件……”
“穿內衣褲嗎?”
“神經,不理你啦!”她撲笑出聲。
“內褲什麼顏色的?”龍羿繼續問。
“你那內褲什麼顏色的?”她好笑地反問一句。
“黑色的。要不要我脫下來給你看……”
“不要啦!你這個瘋子!”雲錦溪尖叫出聲。
隨着她尖叫聲落下的同時,加入了司徒瑤不可置信的聲音——
“喂,你們兩個要不要這麼飢渴?電話MAKELOVE……”
雲錦溪想也知道自己跟龍羿在電話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給司徒聽到了!
真的是,找個洞鑽進去算了。
“不聊了,我要睡了。”連晚安都沒有講,她便急衝衝地掛了他的電話,然後轉身過來,滿臉通紅地望着司徒瑤——
“偷聽人家講話一點也不道德。”
司徒瑤一點也不服氣:“人家是關心你看書太晚肚子餓,所以送宵夜上來。有敲門的,沒人應,我就自己進來啦,誰知道你跟龍哥哥電話……”
“瑤瑤,你少污衊我,我們只是隨便說幾句而已。”
明明,不過是夫妻情侶間再正常不過的私房話,哪是她以爲那什麼電話什麼……
“是、是、是,我污衊你。你不承認就算了。出來吃完宵夜早點睡吧,我也回房了。”
雲錦溪走到她身後,搭上她的肩膀:“一起吃啊。”
司徒瑤:“不好意思,我們吃過了。”
雲錦溪:“哦,怕我哥體力不足啊!”
司徒瑤伸手搔向她的腰間,“你這個慾望不滿的女人,剛纔還裝害羞……”
雲錦溪的腰部一向很敏感,被她這麼一弄,癢得左躲右閃,卻躲不過司徒瑤這個體力棒棒達的未來嫂子的欺負,被人直接逼到了沙發上。
“說不說,剛纔打算怎麼跟龍哥哥玩的?”
司徒瑤跪在沙發上按着她的雙腿不讓她起來,整個圓潤的臀部就這樣向上翹着,睡裙向上捲起,露出若隱若現的春光。
雲錦溪被她鬧得笑着快要喘不過氣。
“你們以前是不是也玩過視頻那什麼……”
“神經,你想玩回去找我哥玩!”
好不容易喘過氣的雲錦溪伸手拍她。
司徒瑤輕哼一聲:“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跟他試的。現在我們談的是你跟龍哥哥!”
她的話音剛落,雲飛揚不鹹不淡地聲音傳來過來:“小溪跟龍羿有什麼事好談的?還有,你想跟我試什麼?”
大老遠的就聽到兩個女生的笑鬧聲,他纔會進來看看她們在玩什麼大半夜的不睡覺,結果就看到自己的小女友翹着屁股面對他……
那姿勢真的是——
總之是個男人看了都會想入非非。
若不是時間與地點都不對,看他不好好教訓她。
雲錦溪一聽到哥哥的聲音便叫了起來:“哥,救命啊!你老婆要壓死我了!”
司徒瑤瞪迅速攤開壓在她腿上的雙手:“我哪有壓你,明明是你自己賴着不起來!”
雲錦溪推開她坐起來,笑罵道:“無賴。哥,快把你老婆帶回房啦。”
雲飛揚過來,拉過司徒瑤的手,“好了,回房。”
鬧也鬧夠了,司徒瑤藉着他的力道站了起來嘟嘟嘴:“重妹輕色。”
雲錦溪笑:“哥哥明明是重色輕妹。”
雲飛揚:“一個是我妹妹,一個是我未來老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們想怎樣?”
雲錦溪輕哼一聲:“哥,你們快回房吧。我吃完東西要睡覺啦。”
司徒瑤又回了句:“小心吃成胖子被龍哥哥嫌棄。”
雲錦溪一邊拿起勺子一邊慢條斯理道:“你纔要小心我哥嫌棄你,畢竟還只是‘女朋友’而已!”
哦,她這是要逼婚的意思嗎?
司徒瑤直接靠到雲飛揚的胸前:“飛揚哥哥,你會嫌棄我嗎?”
雲飛揚:“……”
這兩個女生還有完沒完啊!
“算了,你們不想睡的話就繼續聊吧。我回房了。”
他放開靠在他身前的司徒瑤轉身往外走。
“我哥走了,還不追?”雲錦溪笑着。
“明天再找你算帳!”
司徒瑤朝雲飛揚奔了過去。
雲錦溪一邊吃着東西,耳邊還能聽到他們漸行漸遠的聲音——
“哇,幹嘛打人家嘛!”
“剛纔屁股翹那麼高,不就是想讓我打?”
“哇,你好邪惡!”
到底誰邪惡呢!
—
龍震霆的辦事速度很快,第二天就收到消息說安排好見面時間了,就在當天下午。
紀初夏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龍震霆的陪同下去開車前往到紀慧芸服刑的女子監獄探視。
女子監獄設在離B城大概六個小時車程的郊區,他們的車子離開B城後,漸漸地駛向山區,一路上顛簸過去,抵達監獄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半。
監獄這種地方,紀初夏只在電視電影中見過,如今身臨其境讓她有些緊張,特別是監獄長帶着兩名監警前來接他們的時候。
“別怕,我陪你。”龍震霆摟緊她的肩膀。
“要不,還是我自己去見她好了。”紀初夏想了想道。
“你擔心我?”龍震霆挑眉。
“是有點擔心。畢竟當年她好像對你有很深的怨氣,我怕你們見面會不快。”
龍震霆微笑,“相信在獄中過了那麼多年,她的銳氣早就被磨光了。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龍先生,紀小姐,不用提心。紀慧芸這些年表現還算可以的。而且有我們全程監控着,不會讓她有什麼失控的行爲。”
年紀大概40出頭,一身警服穿上身上顯得英氣十足的女監獄長道。
既然監獄長都這麼說了,紀初夏就不再堅持自己去見紀慧芸。
走進會客廳的時候,紀慧芸也在兩名女獄警的陪同之下走進來。
因爲剛從地裡勞動回來,紀慧芸身上還穿着一套藍灰色的工作服,衣服及頭髮上還沾着些許的草葉。
“紀慧芸,你的侄女來看你,過去吧。”
原本一直微低着頭的紀慧芸驚訝萬分地擡頭,露出一張常年日曬而變得黝黑的臉,臉上細紋橫生,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紀初夏,以至於直接忽略掉了她身邊的龍震霆。
紀初夏同樣也很震驚自己的姑姑竟然已經滄桑得完全不像才40多歲的人了。
一直到兩人都坐到了面對面的會客桌前,紀慧芸才啞着聲音開口,“你、你就是夏夏?”
紀初夏點了點頭,之前的忐忑不安已經消散了不少。
“姑姑……”她輕輕地叫了聲。
紀慧芸聽到她的稱呼,驚訝的眼神閃了閃,表情透露着一絲不易覺察的古怪。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誰告訴你的?”
“我無意中知道的。”紀初夏不想跟她提龍震霆,哪怕他現在就站在她身後。
“無意中知道?”紀慧芸不可置信,“當年你爸媽都沒有告訴過你有我這樣一個姑姑吧?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紀初夏猶豫了一下,已經有人代她開口了,“我告訴她的。”
聽到男人聲音的紀慧芸先是愣了一下,最後才慢慢地將視線擡起來,往龍震霆的方向望過去,在看到站立在那裡的龍震霆時,她先是不信,然後震驚不已地將視線轉回紀初夏臉上——
“你認識龍家的人?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紀慧芸的聲音忽地加大了幾分,身子也欲從椅子上站起來,兩名獄警見狀馬上向前壓住她的肩膀不許她動。
紀初夏看她激動的模樣也有些害怕,龍震霆向前從身後摟住她肩膀,“可以走了嗎?”
既然人都已經見過了,相信她們也不會有什麼話能聊的,而且看紀慧芸一看到他的精神狀態後,她們也沒法再心理氣和地說下去了。
“等一下!”
一聽到龍震霆讓夏夏走,紀慧芸急切地叫住他們。
“姑姑,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雖然有些怕她的樣子,但因爲有龍震霆陪着,她還能心平氣和的問道。
“你爸媽不在之後,你跟這個男人住在一起?”紀慧芸也不含糊,直接切入。
紀初夏點點頭:“嗯,是龍家收養了我。這些年他們對我非常好。”
聞言,紀慧芸一陣怪笑,“他們龍家先是害我們紀家破產,再害你爸媽自殺,又坑我坐了十幾年的牢連提前釋放的機會也沒有,你現在竟然跟我說他們對你好?紀初夏,你對得起你爸媽嗎?還是姓龍的找了什麼藉口來哄騙你?或是根本就是你貪圖富貴生活認賊作父?”
“姑姑,紀家,爸媽還有你的事不全是你說的那樣……”
“閉嘴,你口口聲聲幫姓龍的說話就別叫我姑姑,我們紀家沒有你這種忘恩負義的子孫,不用你假惺惺來看我,滾!”
紀慧芸失控地尖叫出聲,兩名獄警控制住她的時候,龍震霆也將紀初夏拉了起來一言不發往外走。
遠遠地看着紀初夏與龍震霆相攜離去的親密身影,紀慧芸忽然怪笑出聲——
“呵呵……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
在離開那扇門之前,她的怪叫聲隱隱地傳入紀初夏的耳朵裡,讓她整個人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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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監獄的時候,太陽已經掛在了半山,將半天邊映得紅通通的。
若是平時,紀初夏可能會被一路的山林景色所吸引,但今天不管是過來還是回去,她都沒有什麼心情去看車窗外面的景色。
她知道她過來看這個姑姑,也沒在心存太大的希望能問出什麼東西來,但她沒想到他們見面不到十分鐘就不歡而散了。
或許是因爲見到龍震霆的原因所以她纔會情緒大動。
但是不管如何,她們應該不會再有更多的交集了。
不管時間過去多久,她心裡對龍家,對龍震霆的怨恨並沒有減少半分。
這樣她們根本沒有辦法相處。
還有她說的那些話,讓她很心寒,又有些內疚。
內疚是因爲不知道爸媽會不會真的怪她呢?
“紀慧芸這個人小從到大的所有事情我已經讓人去查了,相信我一定可以查到爲什麼你爸媽從來沒跟你提過她的事,別再想着她的話,在意她的話,好嗎,夏夏?”
“我只是心裡有些難過。”
知道自己在這個世上還有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本應是感到高興的纔對,但是她心裡現在除了難過,還是難過。
“不是還有我嗎?以後我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是不是?”
她的所有難過與心情,他都可以猜得清清楚楚。
聞言,紀初夏擡眼,與他四目相對,嘴角露出今天難得的笑意:“是啊,叔叔,我們以後會有孩子的,我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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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間,監獄食堂,在獄警的監督之下,所有的女囚犯安靜有序地排隊打飯,入坐。
紀慧芸做到自己的位置上安靜地吃飯,事實上她完全食不知味,所有心思都放在今天忽然來探監的紀初夏於龍震霆身上。
她萬萬沒想到,龍震霆竟然會收養紀初夏,龍家的人也不反對。
而且龍震霆竟然敢帶她來看她?那在那個小女孩的心目中,自己又是一個怎樣的姑姑呢
不過不管怎麼樣都改變不了現況了。
那女孩看來對龍震霆很是信賴,她這個勞改犯的姑姑很難動搖她。
看來,冥冥之中有些事情怎麼也逃不過啊。
若是他們知道……
“美麗時光要拍電影了。”
坐在她對面的是兩個二十多歲的女犯人,趁着獄警走到那邊的時候小聲的嘀咕道。
“你怎麼知道?”另一名女子驚訝道。
“今天我姐給我送東西來時跟我說的。你不是說你高中的時候特別迷戀那部小說嗎?”
“是啊,沒想到竟然要拍電影了,女主是誰演的?”
“好像是個新人,叫什麼紀初夏的,還是個大一新生,演技肯定別提了,可是造勢龐大得很。”
“那肯定是有後臺撐腰啊,呵呵,現在的小女生厲害得很,找得到大投資方,電影不是隨便拍嘛!”
紀慧芸放下筷子,“你們剛纔說那個女主是誰演的?”
“紀初夏呀!”
對面年輕女子的話剛落音,巡視過來的獄警大喝一聲,“吃飯時間保持安靜。”
瞬間安靜了。
紀慧芸心裡卻又起了千層浪,拍電影造勢,那肯定很多人知道,她,應該也會看到吧。
—
回到B城的翌日,龍震霆帶着紀初夏去了一趟墓園。
當年紀父紀母去世的時候,紀家雖然落敗了,但是龍震霆私底下讓人弄了個風水不錯的墓地安葬他們。
這些年,每年的清明節,夏夏都會前來祭拜他們,他也有陪她來過幾次,所以他對這裡很熟悉。
這一次過來,他第一件事就是直接跪在紀父紀母的墓碑前,緩緩道來:“伯父伯母,請你們把夏夏交給我,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不讓她受任何委屈。”
之前他陪夏夏來祭拜的時候,除了上香之外,就沒多說什麼。
但是現在不同,既然他已經決定與夏夏在一起一輩子了,不管他們是否真會地下有知,這些承諾,他都必須告訴他們。
紀初夏也在他身側跪了下來,“爸爸,媽媽……”
話纔出口,她的眼淚便冒了出來。
她想到在監獄裡,紀慧芸那一聲聲的指責,心裡難過又不安。
但是——
“我已經知道你們以前的事情了……”
龍震霆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那隻大手的溫度安撫了她的害怕與不安,讓她得以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你們也許可能不會諒解我既然知道他是間接害你們不在的原因,可是,這些年,他對我真的很好,如果沒有他,我不知道我現在會在哪裡,成爲什麼樣的人。我真的很喜歡他,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想離開他……”
父母與龍家往日的恩怨讓她內心糾結,惶然不安,但是一想到若是她因爲這樣而離開他,她心痛得無法呼吸。
她做不到離開他!
所以,就算姑姑責罵她,就算爸爸媽媽地下有知不諒解她,她還是沒有辦法離開他。
那件事,說來,也不過是一場再正常不過的商場爭奪戰,是爸爸媽媽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
她知道這樣想很不孝順,但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她一邊說着,一邊哭着,一邊給父母磕頭……
“夏夏,夠了!”
龍震霆看到她額頭微紅的時候拉住了她,“你選擇跟我在一起,不是你的錯。你的父母也沒有錯,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起了貪念,一輩子都不想讓你離開我。我相信你爸爸媽媽若是還在,一定不想看到你現在這樣的內疚,傷心,難過……”
“爸爸媽媽真的不會怪我嗎?”
“不會。”龍震霆心疼地抹掉她臉上的淚,“你看看,你爸爸媽媽在對你笑呢!”
紀初夏回頭,看着墓碑上父母的照片,他們真的在笑,好像真的如他說一樣,他們不怪她。
“這個世上,又有哪對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過上真正幸福開心的日子呢?你的爸爸媽媽也不例外!我會一直照顧你,他們一定可以放心的。”
—
離開墓園的時候,因爲跪得膝蓋生疼,紀初夏是趴在龍震霆的背後下山的。
記得小時候,她經常會這樣賴着讓他背。
身前的這個男人,這個寬厚的背部已經陪伴了她十幾年,陪着她長大,帶着她認識世界,比爸爸媽媽陪伴她的時間還長。
她怎麼可能離開他?
以前還沒有理清自己對他的感情時,她已經離不開他了,現在兩人兩情相悅地相處之下,她更是無法想像離開他自己要怎麼過下去。
她對他的感情比這個世上任何一對情侶的都要複雜,包括了仰慕,崇拜,依賴,信任,愛戀,統統擠到一塊,變成了她身體裡無法割捨的最重要的部分。
就算父母不原諒她,她也割捨不掉啊。
“叔叔,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
“我愛你。”
“我知道。”
“叔叔,那你不愛我嗎?”
“那你覺得我不愛你嗎?”
“愛。”
“有多愛?”
“很愛很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