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死亡的恐懼讓我驚叫着從夢中醒來,我知道,就在剛纔,我又陷入了那無窮無盡的盜夢空間。
可是,那真的是夢嗎?
如果是夢,爲什麼我渾身痠疼難忍,就像真的被狠狠摔過一樣?
似乎被我吵醒了,顧筱婉從我特意爲她做的小窩裡擡起貓腦袋,迷濛地看着我,“你怎麼了?臉上怎麼都是汗?”
“沒事。”我搖搖頭,僵硬地下牀,走進洗手間。
打開水龍頭,我拼命地將水澆在臉上,彷彿只有這冰涼的觸感,才能驅走我心底的恐懼和不安。
忽然,顧筱婉在門外喊了一聲,“黎曉,有電話。”
“來了。”吐出嘴裡的水,我隨口應了一聲。
回到房間,我拿起手機看了眼屏幕,只一眼,我呼吸一滯,心悸感跟着重回身體。
我雙手死死地捏着手機,緊盯着在手機屏上一直亮着的名字——媛媛。
“你怎麼不接?”看我半天沒動,顧筱婉疑問道。
我看了她一眼,繼而深吸口氣,顫顫巍巍地滑了一下屏幕,電話即刻被接通。
“黎曉!幫幫我!求求你幫我!只有你能幫我!”
明明沒有開擴音器,媛媛驚恐地嘶喊依舊響徹整個房間。
顧筱婉一個激靈,立刻從小窩裡跳了出來,“怎麼回事?”
我恍惚地搖搖頭,對着手機問道:“你、你怎麼了?”
“嗚嗚,救我,快來救救我,我就在學校這間宿啊啊啊!!!”
淒厲地慘叫聲是這通電話的最後一個尾音,隨之響起的,是電話被掐斷的嘟嘟聲。
我怔怔地看着黑下來的手機屏,不知所措,“怎、怎麼辦?”
顧筱婉用那雙貓眼盯着我看,“你要去管她的死活嗎?即使你很可能會被牽連。”
“我……”我無從回答。
如果是從前那個媛媛,我一定會救,可是現在的媛媛,已經被侵蝕了心臟,變得完全不像她了。
——你身邊會有朋友因你而死。
忽然,我想到了展爺爺的話,還有夢裡媛媛對我的猶豫。
再不遲疑,我肯定地點點頭,“我要去!”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
顧筱婉走到我跟前,邊走邊道:“順便給你那兩個朋友打電話,讓他們也去。如果可以,最好把那個冒牌陰陽師叫上,有他在,才更保險。”
我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但我想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你以爲單憑你一個人,能解決什麼?”
她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頓時無奈了,“你也能猜到吧,我這一去肯定有危險,難道你要讓我在明知道有危險的情況下,還要讓他們跟我一起去送死?”
“你!”她被我堵得啞口無言,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誰說你不是聖母,我第一個揍他!”
我:“……”
好吧,我承認我聖母了,但也僅僅是在對待朋友的情況下。
這輩子,真心對我好的人不多,總共也就那麼幾個,我不想,也不能失去!
……
雖然媛媛在電話裡沒有說清楚具體的位置,但我基本猜到了,她一定就在那棟廢棄的宿舍樓裡。
現在想想,那天我之所以沒有接到展湘的電話,很可能就是因爲這裡面有什麼東西,阻隔了手機信號,一如當初在醫院電梯裡的時候。
出租車上,顧筱婉一直抱着我的手機,我不知道她在做什麼,我也沒心思管。
一路上異常順利,可越靠近學校,心悸感就越發強烈。
再次站在這棟鬼樓一樣的宿舍樓前,我不安地想,這次真的逃不掉嗎?
“吱呀”一聲,鏽蝕的鐵門自動開啓,內裡再不像上次那般黑暗,還亮起了昏黃的白熾燈。
可我只覺得,這樣反而更滲人。
“曉曉!救我——”
就在我站在門口,躊躇不定的時候,一聲淒厲地慘嚎劃破長空,瞬間貫穿我的耳膜。
身形一震,我瞪大了眼睛,身體不住地顫慄起來,“展、展湘,是展湘!”
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讓我心驚的念頭:展湘有危險,展湘有危險……
再顧不得其他,我箭一般地衝進了宿舍樓,全然將顧筱婉那句,“別去,有詐!”拋在了腦後。
“砰!”
我剛跑進去,大門就被重重關上,沉悶的聲音擊打在我心上,讓我狠狠打了個哆嗦,目光在昏暗的走道里四處亂掃,卻害怕的不敢挪動腳步。
“展、展湘……”聲音帶着哭腔,我微弱地呼喊着。
“咯咯……”
像指甲刮過黑板一樣的刺耳笑聲忽然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頭頂的白熾燈跟着一閃一閃,像極了驚悚電影裡的恐怖場景,駭人至極。
我全身都在哆嗦,牙齒跟着打顫,差點兒沒咬掉自己的舌頭,“誰?是誰……”
“看,就是這個女人殺了大哥。”
陰冷的尖細嗓音忽遠忽近,讓我恐懼之餘還心生疑惑。
殺、殺人?
我什麼時候殺了人?
“居然是她?她怎麼會是大哥的對手?是不是那個女人在騙我們?”
又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分明是另一個“人”的,卻是同樣的尖細。
“是、是誰?你們是誰?出來!”
看不見的恐懼永遠是最可怕的,我強壓下心頭的膽怯,順着聲音的來源慢慢走過去。
“不會,那個女人都已經被我們折磨成那個鬼樣子了,不可能騙我們。”
這聲音又從身後傳來,清晰地彷彿就在我耳邊。
我背脊僵硬,寒意遍佈全身,猛地轉身看時,卻差點兒被那閃爍不定的白熾燈晃花眼睛。
身後依然什麼都沒有,只有我自己的影子,隨着燈光的明滅忽隱忽現。
只是,剛剛那“人”的話不知怎麼的,讓我一下子想到在電話裡哭着向我求救的媛媛。
還有展湘,展湘爲什麼會在這裡?她到底怎麼樣了?
她們兩個,會不會已經……
快被這種讓我心痛的腦補逼瘋,我不管不顧,崩潰地大喊大叫,“你們到底是什麼鬼?出來!快給我滾出來!”
“嘖嘖,這樣就受不了了,我很懷疑大哥到底是怎麼被她殺的。”
“咯咯,我也想知道呢。”
尖細的笑聲刺耳的很,不管這兩個聲音是來自兩個方向,我選定一個位置,狂奔過去。
很快,我跑到了這條走道的盡頭,而盡頭的位置,是一條通向二樓的樓梯。
這裡沒有燈,漆黑一片,難以視物。
人在黑暗的壞境下最容易害怕,我也不例外。
嚥了口唾沫,我顫抖着從衣兜裡掏出手機,可因爲太過緊張,手機明明就在口袋裡,我卻怎麼也掏不出來,急得額頭直冒冷汗。
“咕嚕嚕……”
物體滾動的聲音突然從二樓傳來,咕咚咕咚地順着樓梯一直滾下來。
我嚇了一跳,心慌的連忙加快了掏手機的動作。
“咕咚咕咚……”
那東西還在慢慢地往下滾,聲音一點一點地壓迫着我的神經,直到我清楚地感覺到,那東西就滾到了我的腳邊!
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我硬着頭皮使勁將手機掏出來,手抖得差點兒把手機扔了。
手指打顫地點亮手機屏幕,我小心翼翼地將亮光對準腳下的東西。
只一眼,我立刻被嚇得魂飛魄散,驚叫着直接將手機拋了出去。
那、那是一個血淋淋的人頭,溼漉漉的長髮遮住了臉,以至於我沒有看清這人頭的樣子。
陰冷的尖細嗓音再次響起,“你不看仔細嗎?這……可是你的朋友。”
“不可能!”我想也不想,脫口反駁。
不是因爲堅信,而是害怕。
我害怕這真的是媛媛,或者是……
那樣我會徹底崩潰的。
手機屏幕依舊在頑強地發出微弱的光亮,明明是這黑暗裡唯一的光線,卻格外滲人。
徹骨的寒意襲遍全身,我瑟瑟發抖,完全沒有去看清那人頭的勇氣,我大步繞過人頭,撿起手機,飛快地朝樓上跑去。
一定要找到展湘,我不相信她死了,不相信!
“曉曉!”
我剛跑上二樓,低沉磁性的嗓音就從前面不遠處傳來,我微微一怔,隨之一喜。
是簡諾!
我欣喜若狂,幾乎立刻就要飛奔過去。
就在這時,頭頂忽然亮起了一盞昏黃的白熾燈,出現在燈光之下的場景,是我這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畫面!
只見簡諾的四肢被粗壯的鐵鏈鎖着,臉上佈滿鮮血,他像着了魔一樣,一隻手直接抵在了心臟那裡。
他、他要挖出自己的心!
“曉曉,快幫幫我,我控制不了自己……”
佈滿鮮血的臉痛苦地扭曲着,他看着我,眼裡帶着乞求。—陰婚纏身
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在剎那間襲遍全身,心也在瞬間被掏空了,彷彿在預示我即將失去最珍貴的東西。
不,不要……
我驚慌失措地連連搖頭,想去阻止他,雙腿卻僵硬地動彈不得,嗓子也像壞掉了一樣,無論我怎麼用力,都始終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一刻,我活在了被烈火焚身的地獄。
“啊……”
野獸般地低吼從他嘴裡溢了出來,我驚恐地瞪大眼睛,眼看着他的手已經插進了身體,即將觸碰到那顆鮮紅的心臟,我渾身顫抖着,終於用盡全身的力氣,撕心裂肺地吶喊出聲,“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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