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整了一下呼吸,再眨眼,所有的菜已經端上了桌,卓斯年在她對面坐下,多少次黃連都幻想過他們兩個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就是這樣的場景。
黃連遞給卓斯年一雙筷子,“我做了你喜歡吃的菜,辣椒都是新鮮的,自己做的辣椒醬,比瓶裝的辣椒醬味道好。”
“有心了。”卓斯年執着筷子,接過黃連盛的飯。
黃連主動給卓斯年夾菜,那些菜的部分全部是她撒瞭解藥的。雖然說她誤食也沒有關係,不過要確保卓斯年吃進去大部分纔有效果。
“這個好吃,這個也很好吃,用辣椒油炒的生菜最美味了,好吃又不會發胖,你嚐嚐看!”黃連給卓斯年夾了很多很多菜,堆積成了小山那麼高。
卓斯年臉上一絲不悅也沒有,一點點吃完。
黃連托腮看着卓斯年吃飯,看美男子吃飯真是養眼啊,欣賞着卓斯年吃飯都會有種幸福和飽足感。
不到十五分鐘,卓斯年便將碗裡堆積得像是小山一樣的飯菜吃光了。
“飽了嗎?”
“還沒有。”
其實卓斯年已經很飽了,但是還有剩菜,不知道爲什麼,吃黃連做的飯菜,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是就像是抽菸一樣,一根一根,想吃了炫邁一樣根本停不下來。
努力想要全部吃點她做的東西,食物能填補他心口那種失落的感覺——這種感覺,是從未有過的滿足感。
“吃飽了就別吃了,撐了對胃不好,你的胃本來就不好,吃完辣椒後別忘了吃胃藥哦。”
黃連小聲叮嚀着,手上收拾着餐具。
卓斯年一愣,目光深沉地盯着黃連,一個疑惑從他心底頭升上來。
她怎麼知道他的胃不好?
黃連蓋上便當盒的蓋子,然後伸了個懶腰,眯起眼睛慵懶地笑笑道:“下午真是舒服啊,一天之中最舒服的時候了,對不對?”
收拾便當盒,伸懶腰,這是黃連留給谷遇東和伊倩的暗號,只要看到她伸懶腰,他們就立刻下來。
一般吃晚飯後卓斯年也快要離開了,這個時候下來是最好的時機。
“嗯,日沉西山太陽也沒有這麼強烈,留有餘熱,這是一天之中最舒服的時候。”卓斯年漫聲迴應着黃連。這種舒服慵懶的感覺就像是和黃連呆在一起的感覺。
黃連站起了身,“我送你過去吧!”
“好。”
走了兩步,卓斯年忍了又忍還是講心中的疑惑問出口:“你怎麼知道我胃不太好?”
黃連怔的一愣,黯然失神地喃喃道:“因爲我看你第一次吃辣的時候會下意識捂住胃的位置,好像是不太能吃辣。”
“你很細心。”卓斯年溫柔地勾了勾脣,好不吝嗇自己的誇讚。
“嘿嘿。”
黃連沒心沒肺地笑了下,心裡也涌上一點酸楚。
我的傻瓜大叔啊!你現在太好被騙了你知道嗎?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信啊?
羊腸小道被兩人走了一半,琢磨着時間也差不多了,黃連擡眸朝着後門的方向看去,恰好看到後門被人推開,谷遇東和伊倩雙雙走了出來。
視線接觸到卓斯年那張驚心動魄的英俊臉龐,如果不是知道王浩在青城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伊倩差點都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斯年,對吧?”別說伊倩不敢相信,谷遇東自己都不敢相信。
“是的,就是先生!”伊倩一個沒有控制住,激動的顫音從齒間溢出來:“先生!”
卓斯年腳步一頓,原本望着黃連微笑,聽到這個聲音,笑容凝固了一下,眉心淡淡蹙起,和黃連獨處的時間被人打擾,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悅。
很快眼底又升上來一絲疑惑,卓斯年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小連,他們是你的朋友嗎?”
“是的!”黃連心底有些緊張,雙手緊握,站定腳步等谷遇東和伊倩走過來。
四人在羊腸小道打了個照面,黃連伸出手,道:“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朋友,這是谷遇東,她是伊倩,他們都是中藥一等一的專家呢,都是被程非凡先生邀請過來奈何島上的中藥專家,你們興趣相投,獲取能找到共同語言。”
“谷遇東,伊倩,你們好。”卓斯年面上沒有什麼其他的表情,仍然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打招呼寒暄都是冷淡到了極致。
谷遇東收回心中的震驚,篤定了這個男人絕對就是卓斯年。
這種清冷高貴的姿態,世間無二。
也確定了卓斯年真的是失憶了,什麼微表情都沒有,聽到他們的名字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冷冷淡淡。
比起谷遇東的從容鎮靜,處變不驚,伊倩則顯得躁動很多,就像個發現了新大陸的年輕領航員,胸中的心潮澎湃在臉上完全藏不住,“先生!”
上前一步,抓住了卓斯年的手臂,“您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伊倩啊,他是谷遇東,您的好朋友,我是您的下屬!”
“伊倩!”黃連沒有想到伊倩一上來就這麼直接的開門見山,她皺着眉衝伊倩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
卓斯年現在真的失憶了,就算伊倩這麼說,斯年也不可能恢復記憶,何必多此一舉。
伊倩咬牙,不死心。
她混跡醫學領域這麼多年,見過無數病人和病魔鬥爭的案例,那些對未來充滿希冀的病人,就算疾病已經到了晚期,也能治癒。
她深知藥效的作用只是人的附加品,一個人如果想要活着,再毒的毒藥,再鋒利的刀刃都殺不死他。
伊倩相信只要卓斯年想要記起來少奶奶,就一定能如願以償。
忘情丹又如何,只要先生心裡面還有少奶奶,即便灰飛煙滅,三生三世,也還是會對少奶奶有感情!
伊倩忽略掉黃連的眼神,衝卓斯年大喊:“先生,您好好想想,您的正陽集團,您的和鳴藥業,就算您不記得我們,少奶奶您總應該記得吧。”她指着黃連,“她叫黃連是你的老婆,是你最愛的女子,難道這些先生你都全都忘了嗎?”
“你在說什麼?”卓斯年滿眸的莫名其妙。
爲什麼他一個字也不停懂這個女人所說的?
黃連……他最愛的女人?
怔怔地看着黃連的容顏,卓斯年眉心狠狠蹙了一下,太陽穴撕裂般的劇痛引得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睛,腦子很多個雜亂的畫面一閃而過:
漆黑的房間他和嬌嫩清純的少女水乳交融,纏綿低啞的情話引得少女一陣顫慄……
雪白的病房他痛心疾首地緊握着少女的手,一滴冰冷的淚珠滴在少女的鎖骨上……
一個男人堅定地看着他點頭:“斯年,我會照顧好小連,你放心吧。”
然後看到自己頭也不回地走上了一臺直升飛機……
像是被人打了悶頭一棍,腦袋劇烈疼痛起來,畫面也隨之被人掐斷。
可惡,每次想要記起來什麼的時候,大腦總是該死的不聽話,不受控制地疼痛逼着自己不能再想下去。
他真的很想知道以前的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所有的人都是這樣的表情,稱呼他一個陌生的名字,爲什麼……
卓斯年不由自主地擡起手臂緊緊抱着腦袋,手指因爲太過用力而泛青,“爲什麼,爲什麼!”
最後竟然用力打了自己的腦袋一下。
看到卓斯年有了反應,心臟在和大腦做激烈的鬥爭,伊倩乘勝追擊,“先生,您好好想想,您以前多麼地愛……”
“夠了!”黃連大吼一聲,控制不住打斷了伊倩的話音,扯開伊倩的手,定定看着伊倩,眸子裡蓄滿了淚水,“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不要強迫他記憶了!就當是我拜託你!”
看着卓斯年這麼痛苦,失憶已經很可憐了,爲什麼還要逼迫卓斯年記起來這些事情?
該記得的總會想起來,不急於一時!
鮮少見到黃連的臉上升起這麼認真嚴肅的表情,伊倩一時有些呆呆地,“少奶奶……”
“斯年。”看着卓斯年痛苦驕傲,像是一根箭刺進了心臟,黃連的心口驟然一疼,眼底浮動着慢慢的疼惜,扶住他的身體,輕輕拍着他的背部,輕聲勸慰:“不要想了,想不起來就算了吧,千萬不要勉強自己,對你的身體不好。”
想不起來就算了,她有一輩子的時間等他。
上輩子她等了一輩子沒能和他在一起,當時是封建社會,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她不相信這輩子他們不能在一起。
“看來那個女人給斯年用了很強力的忘情丹,才導致斯年變成了這個樣子。”谷遇東皺眉看着這一場鬧劇。
如果是幾顆忘情丹,按照斯年的性格,應該能控制住,然而看着情況,非常嚴重。
看來萬佳怡也是夠狠心的,爲了能保證沒有後顧之憂,竟然給卓斯年用了大量加倍的藥效。
他們都在說什麼,爲什麼他一個字也聽不懂?
卓斯年狠狠皺着眉心,眼神複雜地看了幾眼他們,摘掉黃連的手,踉蹌往前走了幾步。
“斯……佳明?”
“抱歉。”卓斯年心亂如麻,腦子裡太亂了,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包括自己的情緒,“我,我有點不舒服,我需要休息一下。先走了,改天見。”
“佳明,你好好休息。”黃連沒有勉強卓斯年,都已經等了好幾個月了,這種事情是急不來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而伊倩這個急性子卻急了,一跺腳道:“少奶奶,您怎麼讓先生給走了呢?”
說着便要追上去,才走了一步,第二步還沒有踏在地上的時候,便被黃連擋在了去路。
“少奶奶?”眼看着卓斯年已經踉踉蹌蹌地走到了後門,準備要離開,伊倩急了,臉上甚是急躁,“少奶奶,您爲什麼攔着我?多好的機會啊,我們要讓先生快點恢復記憶!”
“伊倩,我知道你很着急,我們都是一樣的心情,我比你更着急,可是這種事情急不來一時,你沒看到斯年很痛苦嗎,這樣是沒有用的。”
谷遇東走到黃連身邊,擋住伊倩,和黃連站在統一戰線,“小連的話沒錯,你的方法是最笨最沒有成效的,固然能喚醒一點潛意識,但是對於挽回大局絲毫沒有幫助,嚴重可能會導致情況惡化。”
伊倩懵了,腸子都悔青了,“那……那應該怎麼辦?”
“我們要學會智取。”谷遇東低眸看着黃連,“小連你說應該怎麼辦?”
他相信這個聰明的小丫頭一定會有主意。
“嗯,我有辦法。”黃連纖細的眉微微皺起,“很明顯斯年已經徹底忘了我們,想要打敗敵人就要學會從敵人的角度思考問題,萬佳怡不是什麼好人,做事從來都不給別人和自己留後路,對斯年下藥的分量肯定很重。”
谷遇東讚許,“分析得不錯。”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萬佳怡一定沒有想到我們會給斯年吃解藥,有沒有效果,等到解藥起作用就知道了,一切等到明天就回有定數了。”
黃連仰頭望了望天,落日西沉,天色昏暗了下來,天黑了,遠處的海水退了潮,露出一片溼潤的海肚和礁石。海水尚且有退潮的時候,真相也會有大白於天下的那一天。
“我們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到真相大白於天下就夠了。再說,斯年吃了解藥,說不定明天就想起來了呢!”
“可是……”伊倩扶了扶眼鏡,似是想到什麼,眼底爬上一抹不甘心,“先生不可能全部忘記啊,如果先生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那倒也罷了,可是先生要是真的什麼都忘了,爲什麼還會在紙上寫那麼多少奶奶的名字?”
先生還記得少奶奶的名字,那就說明先生的心裡還是有少奶奶的,仍然沒有忘記少奶奶。
那個藥效的作用並沒有將先生的記憶力全都抹去,所以她剛纔纔想要試圖喚醒先生的記憶,但是她顯然低估萬佳怡給先生吃的藥的份量了。
谷遇東冷靜地分析:“那些字很有可能只是斯年潛意識裡面的,就像是我們做過的夢,在某天發生這個場景的時候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頓了一頓,他看向伊倩,“想必你也明白,醫藥只是人體的附屬品,身體的主人還是人自己,就算藥效再厲害,斯年愛之深,記憶裡仍然保存着小連的一部分記憶,知道黃連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多麼的重要。”
伊倩迷惑,不解地問:“那爲什麼先生看到少奶奶的時候想不起來少奶奶是誰?既然先生對少奶奶還有記憶,那應該是記得少奶奶的纔對啊!”
“那是因爲他沒有一個方向,就像是迷途的羔羊,即便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裡,可是前方的路不知道該怎麼走也是枉然。”谷遇東客觀冷靜地道:“斯年不知道黃連兩個字以爲着什麼,是一味中草藥?還是一個似曾相識的人?沒有人告訴他,沒有方向,不知道也是正常。”
伊倩這個急性子,聽得火燒眉毛,直戳重點地問:“那應該怎麼辦?難道就任由先生這樣失憶下去?”
藥效什麼時候起作用還不是個定數,萬一再先生恢復記憶的時候萬佳怡又玩出什麼新花樣怎麼辦?他們難不成真的要坐以待斃,瞪着萬佳怡那個繼續在眼皮子底下作妖?
“現在着急也不是辦法,我們只能慢慢等到斯年自己找到方向,然後找回記憶。”
谷遇東無奈地聳聳肩。着急是最沒有用的,他們已經等了好幾個月,得到貴人的幫助找到了卓斯年,已經實屬幸運了,只能慢慢地等待。
因爲谷遇東相信,斯年和小連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老天爺也不能拆散他們,何況一個區區萬佳怡。
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不是你的搶也搶不走。谷遇東真想給萬佳怡說說這個道理。
不知道萬佳怡現在哪裡?按理說好不容易費勁心思和手段得到卓斯年,萬佳怡應該不會放任卓斯年離開纔對。
正想開口詢問關於萬佳怡的下落,黃連的聲音拜年已經伴隨着潮汐海浪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同意遇東的建議,因爲奈何島的主人程非凡先生答應了我,也算是我們之間的交易,我們幫他研製重要完成夙願,他也成人之美,撮合我和斯年重新認識,給我們機會還有空間,我們之所以能每天見面並且不用害怕被萬佳怡還有譚喬森發現,全都是託程非凡先生的照顧。”
伊倩驚呼了起來,“他們居然也在這裡?不是吧!”
“萬佳怡和譚喬森原來也在這個島上?”
這倒是意料之外,沒有想到萬佳怡和譚喬森居然也跟來了,不過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萬佳怡不可能放任讓卓斯年一個人過來,肯定會如形隨形陪伴着。
不過萬佳怡肯定沒有想到到了奈何島,她和譚喬森會成爲甕中之鱉吧!
谷遇東嘴角牽起一個弧度,似笑非笑,貫來溫和的眼睛裡灌入了一絲森冷,“還真熱鬧,該來的都來了,不該來的也都來了!”
伊倩吃驚過後便興奮得臉頰紅撲撲,咬牙冷笑,似是要將萬佳怡這個名字咬碎了吞進肚子里拉出來泄憤一樣,“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萬佳怡千算萬算,算不過天意!最後還不是栽在了這裡!”
當初她可沒有少受萬佳怡的氣,這女人算什麼東西,也敢這麼對自己,真是噁心,真是不要臉!好在她也有今天被人算計的時候!
伊倩道:“他們知道我們在這個島上嗎?”
谷遇東笑:“當然——不會知道!真是笨丫頭,剛纔小連不是說了嗎,奈何島的主人程非凡先生罩着小連,在這個私人島嶼上,萬佳怡插翅也難飛,完全就是甕中之鱉,完全受制於人,再也不興風作浪,也掀不起什麼腥風血雨,更不可能知道小連也在奈何島上!”
伊倩捏緊拳頭,嘴角噙着冷笑,“好好好,這一次我們讓萬佳怡還有譚喬森付出代價!讓他們欺負先生欺負少奶奶,讓他們知道我們也不是好惹的!”
谷遇東笑笑,興味十足,“誰說不是呢!”
看着他們兩個這個熱血沸騰,黃連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沉吟半晌,
只道:“現在我們不能着急。”
三人邁開腳步,朝後門的方向緩緩走過去,腳步不停,黃連的聲音也繼續:“雖然敵方在明我們在暗,但是在沒有完全確認斯年發生了什麼事情纔會失憶,沒有確認萬佳怡對斯年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之前,我們千萬不能夠輕舉妄動,不要打草驚蛇。”
腳步停了下來,黃連的身影也是一頓,站在樓梯上方,語氣嚴肅地道:“萬一激怒了萬佳怡,她是有名的蛇蠍美人,手段狠毒,絕對有辦法能讓我們吃不了兜着走。”
現在的收穫來之不易,他們就要更加珍惜纔是,雖然勝利近在眼前了,可是前路仍然舉步維艱,敵人尚未完全被擊敗,他們也不能掉以輕心。
“對。”谷遇東壓了聲線,用只有三人聽得見的聲音道:“伊倩你別忘了,小連深受其害,還記不記得小連曾今被忘情丹的副作用折磨得奄奄一息,萬一斯年吃的是有副作用的忘情丹,萬佳怡像是當初那樣攢着有副作用的忘情丹的解藥,故技重施,屆時我們處於下風,情勢會對我們非常不利。”
谷遇東不希望出現在小連身上的事情又出現在斯年的身上,這樣的事情對於他們兩人來說都是一件折磨。
“嗯,遇東說的就是我心裡面想的,我正是這個意思,確認了斯年的安全後才能去找萬佳怡和譚喬森。”邁開腳步,穿過走廊,準備走到黃志文的房間門的時候,黃連忽然轉身,延伸溫柔地凝視着伊倩,“到那個時候,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有句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我們用不着十年。”
咯吱一聲,手往前推,房門被推開,房間裡面的人齊齊站了起來,“怎麼樣?見到斯年了嗎?斯年真的失憶了嗎?”
“真的。”谷遇東點了點頭:“我們見到斯年了,看上去斯年是真的已經完全不記得我們了,雖然不知道萬佳怡做了什麼事情,但是她做的十分乾脆利落,徹底給斯年洗腦,把斯年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上一次萬佳怡見到他們的時候已經有所警覺,想必逃回美國後又對卓斯年做了更加過分的事情,說不定給卓斯年催眠洗腦,才讓卓斯年徹底忘了自己以前的身份,完全改造成另外一個人。
斯年到底經歷了多麼可怕的事情!
怕隔牆有耳,黃連等到所有人都進來後關山了門,反鎖,然後在沙發上坐下,將大致的事情和大家說了一下,卓一航之前已經知道了,在黃連說完後補充道:“這些都是真的,二叔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當時我去找二叔,二叔竟然完全不認識我的樣子。”
想到自己早上發怒,抓住二叔質問,當時情緒激動,一沒有想這麼多,像在想來悔之已晚,但現在回憶起來二叔的表情,臉上滿是迷茫和困惑,對他絲毫沒有印象。
卓一航心底不禁有些唏噓。
黃志文怔怔地喃喃:“這女孩子也不是心腸歹毒的人,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黃大夫,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別看萬佳怡長得高貴清高,骨子裡好雙手有多髒只有她自己心底清楚了吧!”伊倩每次提起萬佳怡都恨之入骨,咬着牙齦。
黃連和谷遇東對視一眼,然後視線掃過大家的眼睛,“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斯年,我們既然已經來到奈何島,在奈何島主人程非凡先生的幫助下找到了斯年,本來應該是我們的事情,我們本來應該大費周章才能找到,現在託別人的幫助,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
“嗯。”谷遇東點點頭,“過來島上我們的主要目的是讓斯年恢復記憶,當然也不是隻有這個,還記得小連給我們的郵件上面說程非凡先生需要我們的幫助麼?”
“你們來到這個島上也看到了,這裡有很多的中藥,培育得十分好。”黃連將程非凡的事情大致講述了一下,“程非凡缺少好的醫藥團隊,然而和鳴藥業正好有頂尖的醫藥人物。”
黃連的目光落在了伊倩的身上,微微一笑,“伊經理,你說是嗎?”
伊倩插腰,得意地道:“哼哼,這倒是,我的醫藥技術還是不錯的。”
黃連揶揄笑道:“程非凡有本事將斯年從萬佳怡的手中搶過來,並且壓制住萬佳怡和譚喬森呢,就足夠說明程非凡先生絕對不是等閒之輩,沒有這麼好糊弄,既然大家都來了,就當是我拜託大家幫忙,請各位幫助程非凡他的中藥項目,這樣一來我們就能互相牽制,能爲斯年的失憶爭取到一點時間,也能確保程非凡不會跟我們翻臉。”
谷遇東頷首道:“嗯,青城古城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別看傑克平日裡吊兒郎當風流成-性,但是認真起來辦事能力還是不錯的,那邊有傑克他們在支撐一段時間應該沒有問題。”
“好唄。”伊倩聳聳肩,攤手道:“反正我是無所謂,反正來都已經來了,不做點事情白來一趟怎麼行,就當是爲了先生,反正我是心甘情願。”
黃連看定谷遇東。
谷遇東溫溫柔柔一笑,那一笑簡直妖孽儒雅,似是桃花綻放,彷彿是畫卷裡面走出來的濁世佳公子,笑得在場饒是男人都心馳神往,可謂是男女老少通吃的妖惑一笑:
“我也同意,斯年是我的朋友,爲了朋友兩肋插刀,拼勁全力在所不惜,何況是區區研製中藥項目,雖然是替他人做嫁衣,中藥是我的興趣,就算是這樣我也樂在其中。”
“好!”黃連鬆了口氣,最後笑眯眯地看着自家老爹,“爸比?”
“可別這樣叫你爹。”黃志文感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二十幾年了,自家女兒還沒有這麼陰陽怪氣叫過自己,怎麼聽怎麼彆扭。
“斯年是我的女婿,我當然是問都不用問一定要幫的,剛纔樑川陪我去看了看中藥基地,這裡的藥材實在是太棒了,如果能參與用中藥材製作出能造福百姓的藥物,就算是倒貼我都願意。”
“真不愧是黃大夫!”伊倩心生尊敬,爲之敬佩。
黃連心底有些小驕傲,小時候她總是爲爸爸自豪,雖然家庭不富裕,但是每次看着病患感激涕零,下跪感謝,黃連心底都很爲他的爸爸感到驕傲和得意,恨不能昭告天下她的爸爸是全世界最善良的醫生。
“好,我們萬衆一心,讓先生恢復記憶!”伊倩元氣滿滿,手握成拳放在胸前爲大家加油打氣。
黃連不禁溼了眼眶,“嗯,加油!”
看着大家很有信心的樣子,黃連也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她相信斯年總有一天會恢復記憶,然後回到她的身邊。
……
房間被嘭地一聲關上,卓斯年抵着門扉緩緩地滑落,最後跌坐在了地板上,手肘靠在膝蓋上,抱着劇痛無比的腦袋,手大力拍着自己發痛的腦子,“黃連?黃連?她到底是誰?!”
過了不知道有多久,窗柩上的夕陽一點點溜走,整個房間都被黑暗給吞沒,卓斯年這才稍微平靜了一點。
從地板上站起來,卓斯年打開了落地燈,走進浴室洗了個澡,冰冷的水落在皮膚上,刺激着神經,腦袋瞬間清醒了很多,頭也沒有這麼疼了。
繫上浴袍的帶子,卓斯年坐到書桌旁邊,撕下來一張白紙,拿過鋼筆,練字調節情緒,讓自己的心氣變得平和很多。
一落筆,像是着了魔一樣,寫的全都是重複的兩個字:黃連、黃連、黃連……
不,不要寫這個名字了,寫別的!可是身體完全不受他的大腦控制,飛快地在白紙上面寫下黑色的清晰的黃連兩個字。
手上麻木不仁地重複着兩個字,看着那張雪亮的白紙,卓斯年沒有焦距的瞳仁一點點渙散,眼前忽然就浮現出了一張臉孔,一張女人的臉孔。
離的很近,他甚至能看到女人白皙皮膚光滑得沒有任何毛孔,濃睫如扇輕垂,臉頰飄上糧秣嬌嫩的坨紅,臉上白白的小絨毛被身後的煙花暈染……
他們正在接吻。
明明是幻覺,卻真實得他能感受到女人玫瑰花瓣般殷紅炙熱、溼潤柔軟的觸感。
好像在平常一顆美味的糖果,他不斷沉淪,和她脣齒交纏,恨不能將女人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