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連的心猛地一跳,倏然睜開眼睛。
這個混蛋不會要去卓斯年那添油加醋說點什麼吧?
卓斯年會不會殺了她?
殺了就殺了吧,殺了她她一定要讓這個混蛋陪葬!
她曾以爲自己非常豁達,豁達到根本不在乎什麼自己的初夜,否則當初也不會在李菲的慫恿下去夜店找男人一夜情。
但是,如今這個艾力斯刷新了她的底線,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自己的老公,畢竟自己屬於婚內出軌。
這就叫,出來混,早晚要還的。
黃連嘆了一口氣,算了,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車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早早好聚好散。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突然覺得很累,黃連不想再做任何爭論,閉上眼睛,低聲道。
她的聲音裡,染了無盡的失望和傷心。
卓斯年勾脣,極有耐心地重複了一句,“連老公也不想見?”
這人怎麼這麼煩!沒完沒了了是吧!
黃連驀地轉過頭來,用盡渾身的力氣衝他喊道,“我想不想見我老公關你什麼事!我現在不想見你,看到你就噁心!你這麼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大老闆,能不能不這麼不要臉地整天糾纏着我?我求你,給我一條活路,讓我們永遠不要再見面好嗎?”
吼完,滿面通紅的黃連伸手將身上的毯子拉上來,蓋住了腦袋。
儘管是在裡面的小套間裡,可這裡畢竟是急診室,並非病房,隔音效果也不好,黃連那種歇斯底里的聲音,引得外面的醫護人員透過門上的玻璃窗不住地往這邊好奇張望。
卓斯年被噴得擰着眉不住地把脖子往後仰......
從沒人這樣對他怒吼過!
可是,他卻偏偏氣不起來,怒不起來。
有的,只剩下越來越煩的困擾。
這丫頭,是真真的被他給傷着了?
卓斯年一動不動地看着牀上不住顫慄的小身子,擡手想去揭開毯子,卻終是收回了手。
束手無策,或許就是這樣子吧!
這個時候的她,像極了受傷的小刺蝟,渾身樹滿警覺戒備的刺,任何人靠近,她或許都不再給予信任。
一直等到黃連的抽泣慢慢停了下來,卓斯年靠近她,隔着毯子沉聲問,“那如果,我是你老公呢?你也不打算面對我了?”
毯子下的黃連憋悶得不得了,早就想出來了,可就是不見那男人離開的聲音。
直到聽到他這句話,她突然就笑了,擡手擦了擦眼淚,揭開了毯子。
卓斯年面色平靜,等待着她的反應。
是會驚詫,不相信,還是?
黃連腦袋暈乎乎地坐了起來,卻是一臉正氣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覺得所有女孩遇到你這樣的禁慾系高富帥都會奮不顧身地撲過來是吧?你是不是自我感覺很良好?所以你纔會跟玩弄一個寵物一樣,把我玩得暈頭轉向。”
卓斯年那深沉的眸子裡有一瞬間的怔忡,她這話的意思是,她已經確信他就是卓斯年了?
他還沒腹誹完,黃連頓了一下,嘴角揚起深深的鄙夷,“我是愚蠢,自己有沒有和一個男人發生關係都不知道,但我不至於會蠢到一直被你玩弄下去!你說你訛我錢也就算了,還特麼讓我給你做免費的三陪,還動不動就用強的!霸道總裁也不至於你這樣的吧?”
“我老公?哼!”黃連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冷笑道,“如果你是我老公?你這個假設真的很無恥很不自量力!你連我老公一根頭髮絲都不如,他隨便一個擡手一個動作都甩你這種人十幾條街好不好?艾力斯同志,好好照照鏡子,你哪來的自信!”
最後這句,是把他那句“黃連同學,好好照照鏡子,你哪來的自信!”如數還了回去。
黃連說完,閉上眼睛,指了指門口的方向,“你走吧!我們之間,言盡於此。”
卓斯年簡直五味雜陳,心裡的糾復全都寫在了那張微愕的俊臉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一邊罵他一邊又把身爲她老公的他捧得高高的,讓他怎麼再把後面的話說出口?
卓斯年挑眉問,“如果你老公就是我這樣的人呢?”
不甘心地問。
她現在,只要口風鬆一點點,他就會不管不顧一切,立刻把她領回家,讓她重新認識認識他這個老公。
黃連勾脣無聲地冷笑,紅着眼睛看向他,“我老公要是跟你一樣卑劣一樣無恥一樣狹隘,我就收回所有我維護過他的話,就當我黃連這輩子心瞎眼瞎了,遇到的都是這樣的渣男!”
那堅決的語氣,不容置疑。
說完,她蹭得拔掉手背上還在輸液的針,跌跌撞撞地下了牀。
卓斯年來不及因她的這番決絕的話震驚,忙起身扶住了她,瞬間擰了眉,“非要這麼任性嗎?不想見我,我走,你這是要幹什麼?”
“老孃上廁所!”還是頭重腳輕,黃連用力推開了他,剛走兩步,又停了下來,背對着他,閉着眼睛無力地請求,“好聚好散,不要再糾纏了。我希望我回來之前,你能瀟灑果斷一點離開。”
言落,舉步向外面走去,卻是因爲身體的原因腳下一個沒站穩,身子劇烈搖晃了一下,卓斯年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她卻早已經大步拉開門走了出去。
空蕩蕩的急診休息室裡,只剩下了他一人。
高大挺拔的身子站在房間中央,如一棵冷鬆般久久未動。那雙深如寒潭的眸子裡,是一片片讓人無奈的自嘲。
卓斯年,你也有今天?
這麼多年來,無論是當初被人指着鼻子說是自己害死了母親的時候,還是後來有被人戳着脊樑骨說狠心害死了愛護自己的哥哥的時候,或者是被親生父親以深造之名義把自己送到國外冷落起來的時候,再或是這些年來在國外一步步從失敗走向成功,曾面對那些質疑和鄙夷的時候......他何曾如此無計可施過?
被一個小丫頭用鄙夷的語氣諷刺個沒完沒了,他竟然可以無言以對,一絲應該有的憤怒或是起碼的不悅都生不出來!
強制,怕刺激到她,妥協,擔心徹底將她拱手相讓。
他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畏手畏腳,竟讓一個小丫頭牽制住了?
她那句話說得倒是不錯。
出來混,早晚要還的。
......
黃連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推開門的瞬間,看到牀邊坐着一個人,以爲那人還沒走,正要發作,卻見是卓一航。
“黃連,快躺下來,怎麼不讓護士跟着啊!”卓一航見黃連回來,連忙將她扶上病牀。
黃連一臉的詫異,“一航,你怎麼來了?”
“聽說你病了,就趕快來了。你等等,我讓醫生給你把針紮上。”卓一航着急地跑了出去。
等重新躺下來輸上液,一航心疼地看着她,“中午你給我發微信的時候已經病了嗎?”
黃連搖搖頭,“沒有,洗了個涼水澡着涼了,沒事,我身體好着呢。一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卓一航彎脣神秘一笑,“我當然有我的眼線啊!嘿嘿。”
“謝謝你來看我,我們倆真夠悲催的,輪流進醫院。”黃連由衷地感謝。
很多話說開了,心裡反倒可以豁亮了。她相信,她和一航可以像她和黑馬一樣,至少可以成爲好朋友。
“這就叫戰友情!”
卓一航看出了情緒低落的黃連,眉宇間盡是心疼,只能儘量讓氣氛活躍起來。
從未見過這麼不開心的黃連,與平日裡那個嘻嘻哈哈嘰嘰喳喳的姑娘判若兩人。
很多想問的話,都問不出口,索性不問,就這樣靜靜陪着她,也好。
......
鄭東拿着化驗單一臉糾結地從急診醫生辦公室走了出來,將單子遞給了獨自站在窗邊的男人,沒敢吭聲。
先生懂醫藥,不用他說,他就可以看得懂。
剛纔在等化驗結果出來的時間裡,他已經大約猜到了先生和少奶奶之間發生了不愉快。小心翼翼地問了幾句,先生一直沒有回答。
再從這數據來看......少奶奶竟在幾個小時之前服用了避孕藥。
果然,卓斯年在看到上面的數據時,瞳孔驟然一縮,化驗單瞬間在他手裡被揉皺,轉身就怒氣衝衝地向急診室走去。
鄭東慌忙上前攔住了他,着急道,“先生,不要衝動啊!一航少爺在裡面,你現在衝進去,少奶奶根本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啊!”
卓斯年一把將鄭東撥開,顧忌着周圍有來往的醫患人員,只能咬着牙壓低聲音道,“她居然敢吃避孕藥,她有沒有徵求過我的意見?”
鄭東眸光一怔,果然是,先生和少奶奶果然已經發生了關係。
這本應該是好事啊!可少奶奶事後吃了藥,那是說明.....說明先生還是用他“啞巴大叔”的身份和少奶奶發生的關係吧。
那個叫林菀的舍友,來醫院的路上告訴他,黃連中午回去就一聲不吭,好像是心情不好,但又沒說什麼,她們以爲是想多了也沒多問,沒想到洗個澡出來就發燒了。
唉!真是造孽!
鄭東試探地問,“先生,難道你現在想要孩子嗎?”
孩子......
卓斯年像是猛然從那種震動中清醒了過來一樣,眸子裡有瞬間的恍然。
失控了。
所有一旦有關她的事,他就會這麼容易失控。
看到他冷靜了一點,鄭東暗暗鬆了一口氣,“先生,事情鬧到這種地步,您現在進去表明您的身份,只會讓少奶奶更......更恨您。再說,我們試着站在少奶奶的立場想想,她現在並不知道您是她老公,吃藥是保護她自己,您覺得呢?”
“有必要再這麼迂迴嗎?”卓斯年不耐地說完,繞過鄭東就要朝那邊走去。
“卓先生!”
突然,一道急切的聲音從兩人身後響起,卓斯年不得不擰眉停下來,轉身看去。
氣喘吁吁的黑馬手裡拎了個女式包,大口喘了兩口氣,走了過來,“卓先生,我們可以談談吧!”
鄭東見是黃連的這位男閨蜜,忙小聲對卓斯年說,“我去化驗室看看,還有一組數據沒出來。”
黑馬把卓斯年請到了外面的花園處,見周圍沒人了,才說,“你和黃連之間發生的事我都知道了。”
卓斯年漠然地勾脣,笑意不達眼底,“你們還真是好閨蜜,什麼事都會分享。”
“你誤會了。”黑馬從手裡的包裡拿出了一盒藥,“和鄭助理一起送黃連來醫院的舍友林菀讓我把黃連的包給她捎過來,裡面有她的手機還有一點小日用品。在來的路上,她的手機響了,我找手機的時候,發現了這個。”
是黃連還未吃完的避孕藥。
卓斯年看到上面的幾個字,眸光一凜,“想說什麼?”
黑馬笑了笑,眸子裡卻是不解,“我看到這藥,就猜到你們可能又發生了關係。於是給林菀
打電話,問了下她黃連從今天中午回寢室之後的一系列表現,以我對黃連的瞭解,她今天突然發燒應該並非偶然。卓先生,既然是你妻子,爲什麼非要用這麼無聊的辦法得到她?黃連是個很簡單的女孩,她不喜歡太複雜的人。你越是這樣,越是給你和她的將來挖一個更大的坑。
就算是玩新鮮玩神秘,是不是也該到了收拾的時候了?黃連如果真是不在乎這些,她也不會寫下欠條,再心甘情願以賺錢還債的名義被你帶着去遊山玩水了。所以今天發生的事......那丫頭可能是真受傷了。”
卓斯年聽着黑馬的分析,俊臉上是一副吃味的表情。
這個黑馬,果然是最瞭解黃連的人。
“我自然是有不能公開身份的原因。”
“既然不能公開,那咱能不能忍一忍,等到能公開的時候?”黑馬有點氣惱了,“那天你說讓我放心,你會保護好她的,我想着黃連有你這麼個大人物老公,我自然是放心的。沒想到,這特麼才幾天,你就這麼幹了!卓斯年,我看在黃連的面子上,我對你沒轍。但是別以爲你是她合法的老公,就可以隨意欺負她。”
“原來是來打抱不平的。”卓斯年淡淡地瞥了一眼黑馬,轉身就要離開。
黑馬快速上前攔在他身前,“看來我猜對了,黃連現在討厭你了吧?呵,真是咎由自取。不過,爲了那個丫頭好,我還是大度一點,告訴你一點經驗吧。”
說完,黑馬等着卓斯年反應,卻見他一聲不吭,不僅如此,還有點不耐。
我去!真他媽的是真大爺!嘴上沒說,心裡一定在想“我卓斯年還需要你一個毛孩子給傳授把妹經驗嗎?”
黑馬腹誹了一句,對卓斯年說,“退一步海闊天空,欲速則不達。她現在應該不想見你,你就別打擾她了。等這件事過去了,你再找機會亮出你的身份吧。黃連雖然嘴硬心軟,但必須要等這件事徹徹底底翻篇,否則,她那沒過去,你再去搗亂,任何人也幫不了你了,除非你真的不打算要這個老婆了。在這件事上,不要以爲你是大總裁或者是她老公,就有特例。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試試。”
說完,黑馬也玩了一把高冷酷,看都不看卓斯年一眼,轉身就去了急診室。
卓斯年黑眸微斂,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握成了拳頭。
很好,現在全世界都見不得他靠近她是吧?
以爲他願意?
他也厭倦了自己的情不自禁無法控制,厭倦了那種一見到她,所有情況都無法由他來主動掌控的狀態。
罷了,離開,所有的麻煩都不會再有!
卓斯年開車剛剛起步,就看到鄭東手裡捏着化驗單跑了過來,猶豫了一下,踩下了剎車。
鄭東拉開車門上了副駕駛,把化驗結果遞給卓斯年,“少奶奶今天的病,果然不光是因爲一個冷水澡的緣故。醫生判斷她身體對兩種物質都過敏,這是導致高燒的最主要原因。”
“哪兩種?”卓斯年沒有去接那片紙,幽冷的目光看向車子前方,聲音裡也沒了溫度。
鄭東訕訕地收回手,“避孕藥過敏和精.液過敏。”
卓斯年瞬間凜了眉,扭頭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鄭東,一把將他手裡的化驗單奪了過來。
鄭東顫抖着聲音解釋道,“醫生說對避孕藥過敏和對精.液過敏的情況都有,但是第一次見有女孩對這兩樣東西同時過敏的。而且,奇怪的是,這兩類東西過敏一般會導致皮膚不適,但少奶奶高燒之外,並無其他症狀。”
聞言,卓斯年微不可聞地鬆了一口氣,把單子甩給了鄭東,“辦理住院,安排陪護,等到完全好了再出院。”
“那出院之後呢?”
卓斯年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一點點用力,直到骨節泛白,沉聲道,“取消搬回別苑的計劃,她想幹什麼就讓她幹什麼去!”
鄭東嘴角抽了抽,“可是先生,您不打算見少奶奶了嗎?”
“我卓斯年不至於做強迫人的事。”男人聲音陡然又低了幾分。
鄭東看着主子那冷峻的側臉,不敢再說什麼,推開了車門,“先生放心吧,我會替先生把少奶奶照顧好的。”
鄭東剛下車關上車門,就看到白色的路虎如同離線的箭一樣,蹭得疾馳而去。
“唉!先生也夠可憐的了!”鄭東無比心疼同情地感嘆道,“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治療他身心疾病的女人,這下好了,少奶奶又對男人的那種東西過敏......這可如何是好?”
......
鄭東回到急診室,黃連讓卓一航和黑馬先離開,她有事要單獨問鄭助理。
卓一航離開房間的時候,深深地看了一眼鄭東,那一眼裡有無數的警告和提醒的話。
鄭東心裡苦笑,放心吧,一航少爺,你讓我說我還不說呢!
“鄭助理,我聽黑馬說,是你送我來醫院的。那怎麼我醒來的時候,是別的男人在我牀邊?那個叫艾力斯的男人,鄭助理也認識?”黃連開門見山地問。
鄭東低頭扯了扯嘴角,做出一副恍然大悟道,“哦——少奶奶說的是那位先生啊,我送您來急診室的時候遇到他都,那位先生.....他手受傷了來包紮手,看到少奶奶說認識您,就過來看了看您。”
黃連疑惑地皺了皺眉,“鄭助理,我前幾天去做主播的事是卓斯年干涉的吧?我第一次去做女主播你們都會知道,居然會不知道我和艾力斯認識的事?”
聞言,鄭東一愣,啞口無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