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琛在六小時後,被推出手術室。
幸好子彈沒有傷及到要害。
他胸口抱着一圈紗布,身上插着不少醫用管。
那張成熟冷峻的臉龐,沒有半點兒血色。
他閉着眼睛,靜靜地躺在那兒。
慕然捂住嘴巴,渾身如同失去全身的力氣,癱軟在地。
蕭瑾奕等人忙扶起她。
“小嫂子,琛哥沒事了,你先去休息一會吧,否則琛哥醒來看到你倒了下去,怪的就是我們了。”
方昂看向慕然:“小奶包們也需要你照顧,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們。”
慕然堅持的搖了搖頭。
沒有看到顧南琛醒來之前,她無法安心的休息。
夢裡,都是顧南琛中槍的那幕。
她害怕,害怕自己一醒來,就……
慕然甩甩頭,不敢再想下去。
病房。
慕然坐在牀邊,守着昏睡中的男人。
兄弟幾人待了一會,又給慕然買了些吃的,相繼離開,將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病房裡潔白,消毒水的味道很重。
可慕然依舊嗅得到,那消毒水味中,男人濃郁的氣息。
望着他腹部圈着的繃帶,慕然的眼睛,微微泛紅。
她顫着手,握上了男人冰涼的手指。
很冷,有着薄繭,一點一點的摩挲過她的掌心。
慕然抿着脣,忍着淚水涌出。
不能哭,顧南琛沒事的,她不能哭。
在病房裡哭,很不吉利。
“阿琛,一切都結束了,醒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慕然擡起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臉上,嘴角勾起一抹極淺的笑意。
病房內,昏暗的光線,隱約可見牀上那人堅毅成熟的輪廓,緊抿的薄脣,很迷人。
慕然眼睫顫了顫,微微俯下了身子,貼在了他乾澀的薄脣上。
很乾,還透着苦澀。
慕然吻了吻,眼角的淚水滴落在男人的臉上。
剛要抽身離開,後腦勺陡然被什麼東西蓋住,一個深吻,便沁入了她的脣齒之間。
“阿琛……”
慕然倏地瞪大眼睛,對上了一雙含笑的墨眸。
他眼中帶笑,漆黑如墨的眼睛,閃耀着璀璨的光澤。
他的吻,一點一點的加深,一點一點的,由溫柔,逐漸變得粗暴。
激烈的索取動作,令顧南琛的腹部傷口一陣抽痛。
他倒吸了口冷氣,卻是不捨得鬆開慕然的脣。
在酒店頂樓時,顧南琛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感。
當看到慕然空手握住賀以廷的刀子時,當看到慕然被踹倒在地,賀以廷用槍指着慕然的時候……
他的心,在那一刻,彷彿靜止了。
他害怕,害怕晚到一步,就會造成無法避免的後果。
就像賀以廷說的,慕然是他最珍視的人。
如果慕然出事,他將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
幸好……
慕然沒事。
她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待在自己的身邊。
剛毅不屈的男人,在這一瞬,紅了眼睛。
慕然被顧南琛猛地吻住,想掙扎,又害怕碰到顧南琛的傷口。
尤其他的眼睛,灼熱如火,似是要將她一起燒灼。
在顧南琛的吻裡,慕然感受到了深深地珍視和疼惜。
漸漸地,緊繃的身體,放軟了下來。
任由着顧南琛攻城略池。
小女人的配合,讓顧南琛滿足。
深吻之後,鬆開了她。
鼻息間,是小女人熟悉的幽香,讓他心神盪漾。
“阿琛,對不起……”
這是慕然一直憋在心裡的話。
顧南琛是爲了她,纔會躺在這兒。
即便蕭瑾奕等人,顧家二老不怪她,可是……她怪她自己。
“傻丫頭,你對不起什麼。”顧南琛身軀往後沉了下去,拍了拍自己的左肩。
慕然會意,乖巧的窩上去,小心翼翼的避開男人受傷的地方。
男人灼熱的氣息,包裹着她。
慕然眼眶泛紅,視線掃過他腹部的繃帶:“對不起,也謝謝你……”
男人結實的手臂,擱在她的脖子下面,一個溫熱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該說謝謝的人,也是我。”
顧南琛輕笑一聲,手臂圈緊了她:“賀以廷一直以來,想要對付的人是我,而你,是被我牽扯進來的。”
“而且,你爲了保護大寶,受了那麼多的委屈……是我該謝謝你。”
說起賀以廷。
慕然就想起了蕭瑾奕說的,顧南琛爲自己擋槍的那一幕。
心口,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慕然閉了閉眼睛,忍着淚水:“老混蛋,你都老了,還有六年前車禍的後遺症,跑來給我擋槍!你想沒想過後果!如果這一槍……真的打中了要害,我和孩子怎麼辦!”
她掄起拳頭,想打他。
可一想到他身上的傷口,慕然沒地方下手,只得將手指一根根的蜷緊,收了回去。
“當時的情況,我想不了太多。如果失去你,我該怎麼辦?”
顧南琛目光柔情繾綣,手臂圈緊了慕然。
他們……都無法失去對方。
慕然無法再斥責顧南琛,如果換做是她,她也會這麼做。
她深吸了口氣,將之後的事情告訴顧南琛:“賀以廷大腿中了一槍,被帶去了警察局,奕子他們說,這一次,他是永遠也出不來了。”
賀以廷手中沾了太多的鮮血,又做了太多違法的事情。
罪狀加起來,足以讓賀以廷立即槍斃。
不過,蕭瑾奕等人覺得,就這麼讓賀以廷死了,也太不值得了。
至少,得讓他在監獄裡,折磨得不成人樣。
顧南琛和慕然兩人,因爲賀以廷,才受了六年的分離之苦,令顧南琛沒有陪伴着一雙兒女長大。
“他也是時候爲自己的所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了。”顧南琛眉眼間陰沉幾分,“兜兜轉轉十幾年……終於,收網了。”
慕然擡起頭,吻了吻他略微扎嘴的下顎。
“太太,怪我沒有攔着你去見楚楚嗎?”顧南琛揉了揉她的發,輕聲問。
“不怪。”慕然搖搖頭,將腦袋往他懷裡蹭了蹭,“就算你攔着,我也一定會去。”
怎麼會不去呢。
在知道楚楚因爲她受了那麼多苦,被賀以廷折磨得病態之後。
她怎麼可能會拒絕楚楚的要求?
自始至終,她都沒打算放棄……自己和楚楚多年的友情。
只是這一次……
楚楚已經放開了她們的友情。
慕然不會忘記,在她聞到楚楚發間那股刺鼻味道的時候,一滴
滾燙的淚水,滴在她的脖頸處。
耳邊,依稀是楚楚輕喃的聲音。
她說:“再也不見。”
十幾年的感情,楚楚深知慕然因爲愧疚,無法放棄她們的感情。
所以,她用了最狠的辦法,逼着慕然放棄了這段友情。
“我也在賭,賭楚楚對你僅存的友誼。”顧南琛神情鬆了鬆,嘆息一聲,“也是因爲對自己太過自信,纔會險些……失去你。”
那天,他讓慕然去了酒吧,的確是想過給楚楚最後一次機會。
從楚楚陷害慕然險些暴露小奶包之後,顧南琛就一直讓人盯着楚楚。
一早,就安排了自己的人,在酒吧四周守着。
而在車上,顧南琛接到龍澤遞來的調查結果。
這才意識到,賀以廷早有一手。
楚楚待的包間,有一個通往另一間包廂的暗門。
避開了顧南琛的眼線,成功將慕然帶的出去。
等他發現時,慕然已經不見了。
“她在那天,買了前往B市的機票。”這是顧南琛在調查上看到的。
也正是看到了機票的購買,顧南琛才警覺,楚楚並不想要這次的機會。
楚楚想要的,是從此和慕然永不相見。
楚楚想要的,是保留她和慕然之間,最後一點的美好回憶。
“嗯。”慕然淡淡地應了聲。
心底,有一寸隱隱作痛着。
她相信,時間會磨平她心口的這抹痛。
既然這是楚楚想要的,她就成全楚楚。
從此以後,再不相見。
“那……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那個酒店的?”
如果……不是顧南琛來得及時,如果真的讓那羣禽獸,碰了自己……
她一定會崩潰……
慕然一度認爲,是顧南琛在她身上放了定位儀,所以纔會安心的讓她去見楚楚。
可轉念一想,以賀以廷那種陰暗的心理,必定也會想到這一點。
“徐琳身上,放了定位儀。”
顧南琛看着慕然,漆黑墨眸點綴着熠熠生輝的光澤,說起了在送慕然去楚楚那兒之前的事情。
……
徐琳在賀以廷的逼迫下,又因嫉妒慕然,就一直纏着顧南琛不放。
可最後,賀以廷居然給了她一顆藥,一顆足以要人命的藥,逼她讓顧南琛吃下去。
平時,徐琳幫他盜取一些資料,盜取一些文件,對顧南琛無法造成多大的傷害,這也就算了。
可現在賀以廷竟然想要顧南琛的命!
尤其……她成了兇手。
徐琳不是笨蛋,她很清楚,一旦顧南琛死了,她絕對會被賀以廷推出來當替死鬼。
也因此,徐琳找上了顧南琛。
正找着藉口,想將賀以廷的計劃告訴顧南琛的同時,又保留住自己在顧南琛心底的美好形象。
可,徐琳還沒有開口。
顧南琛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眸光完全沒有往日的半點柔情。
“一直以來,你就是賀以廷身邊的人,這幾年,沒少替他做事吧。”
當這句話,從顧南琛嘴裡說出來時,徐琳明白。
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她沒法否認,因爲了解顧南琛的性格。
他會這麼說,必定是早已有所調查。
“合約,文件……你以爲這些,如果不是我的意思,你能拿得到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