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都黑漆漆的槍口時,蘇陌心裡一片悲哀,她的胃開始隱隱作痛,是因爲剛纔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吃飽了肚子,可能是餓的太久了,驟然飽食,胃裡飽脹之感讓她稍稍有些不適應。
其實,就算杜曼沒有放她出來,她也可以自己逃出來,盯着槍口時,她想起了剛纔:
夜幕降臨,屋內屋外一片寂靜,蘇陌依舊被捆在牀上,手腳都不能動,不過幸好沒有受到什麼侵犯,雖然她被虜來,到目前位置,他們對她還算客氣。
蘇陌靜靜的躺着,手裡握着一小塊片狀石塊,正小幅度的划着繩子,石塊太小了,想要磨斷繩子,短時間內不可能。
她閉着眼睛,敏感的察覺到有人正順着窗戶的縫隙往裡看,立刻停下所有的動作,裝作睡得很熟的樣子。
這樣僞裝了不知多久,夜更深了,蘇陌依舊不敢睡,耳朵豎着,隨時感知着四周的動靜。
大約後半夜的時候,房門被輕輕的推開了,有人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然後,蘇陌就感覺到自己手腳上捆着的繩子被用小刀一段段割開了。
開始時,蘇陌還以爲是蕭詡來救她了,儘管不敢睜開眼睛,多了不多久,她就敏感的察覺,來人不是蕭詡,而是一個女人。
儘管她努力的掩飾着自己,可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兒還是無法徹底消除。
繩子全部被割斷,來人用手捅了捅蘇陌,將她弄醒,在她睜開眼睛時,又迅速捂住她的脣,示意她不要說話。
雖然光線暗,蘇陌還是認出了來人,竟然是和她一直不對盤的杜曼,她回來救她,還這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蘇陌眨了一下眼睛,示意她不會出聲,杜曼才鬆開手,對她比劃了個動作,示意她跟着她離開。
雖然對杜曼不能完全信任,可若躺在這裡坐以待斃,也不是蘇陌的作風,她只是稍稍的思考了一下,便跟着走出了屋。
兩人走出了老遠,自從蘇陌發現兩人不是下山,而是上山時,她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開始隨時提防着杜曼。
許是察覺到後面都沒人跟過來,杜曼全身放鬆下來,回頭看着蘇陌,滿臉厭惡,陰陽怪氣的說:“不要以爲我是來救你的,北不凡是我的男人,我只是不想讓他靠你太近,蘇陌,你說你怎麼那麼陰魂不散呢?跟着你的蕭詡好好過吧,爲什麼還總是要來勾引我的男人?”
夜裡有些冷,冷風襲來,蘇陌下意識的抱臂,目光中帶着不屑,下巴擡高,冷笑道:“杜曼,北不凡對你來說是個香餑餑,可對我來說,卻什麼都不是,如果可能,我也想拜託你,讓他離我遠遠的,看着你們兩個人,我的心情就不好。”
杜曼俏臉有些扭曲,冷笑着從兜裡摸出一柄小巧的手槍,舉起來,讓黑洞洞的槍口對着蘇陌:“我想過了,只要你活着一天,他的魂兒就會遺落在你身上,只有你死了,纔會一了百了,所以,蘇陌,受死吧。”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蘇陌完全沒有想到,杜曼會這麼喪心病狂,她從來不覺得杜曼會真的救她出去,可也沒想到,她居然這麼按捺不住,現在就要對她動手。
就在槍口對着蘇陌的時候,杜曼有些扭曲的俏臉上滿是得意和猖狂,本以爲蘇陌會害怕,會生氣,哪知,她竟然不怒反笑:“杜曼,真的不知道是該笑你蠢呢,還是多情,你以爲,他們費盡心力將我弄到這裡來,就是爲了讓你給弄死的?你不覺得我們出來的太容易了嗎?”
杜曼心中一驚,慌亂的往四周看了看,然後強作鎮定:“蘇陌,你不要危言聳聽,不管怎麼樣,你的這條命,今天我是要定了。”說着,扣動扳機。
倉促間,蘇陌飛速向旁邊撲倒,依着她在部隊訓練的經驗,這樣的躲閃,即便不能完全避免被打傷,但至少傷不到要害。
槍聲響了,本以爲會承受的劇痛,竟然完全沒有,同呼聲倒是有,不過不是她的,而是杜曼的。
杜曼被子彈射穿了手腕,握着手腕,倒在地上,血流不止,一張俏臉因爲失血過多和驚嚇過度而變得慘白無比。
北不凡從樹叢後走出來,踏着月光,目光陰冷,像是從地獄中出來的修羅般,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看着杜曼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樣。
就算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可畢竟是和他在一起過了那麼久,熟悉如杜曼,已經猜到了北不凡接下來的舉動,害怕的瑟縮了一下,帶着哭音道:“不凡,我和你過了半年啊,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難道一點兒都不顧念我對你的好嗎?爲了蘇陌,你真的要這麼對我嗎?”
北不凡勾脣冷冷一笑,目光中帶着輕蔑和不屑:“杜曼,你就少擡舉自己了,對我來說,你不過是供我玩樂的玩具而已,不必傾注感情,況且,你當真以爲我不知道你第一次爬上我的牀是怎麼回事嗎?你覺得我這樣的人,會容忍你愚弄我嗎?今天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了別人。”
杜曼面無人色,知道北不凡是鐵了心要弄死她,索性也不廢話了,直接轉身,往樹林中跑去。
又是一聲槍響,這一次,北不凡的子彈打到了她的腿上,杜曼一個趔趄,向前撲倒,嗚咽着,想要爬起來,然後再次摔倒。
蘇陌一直隱在一棵樹後,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儘管已經見過連環殺人案的女屍,可是此時,她還是控制不住胸臆間翻涌的噁心感。
北不凡倒是有耐心,不緊不慢的跟着杜曼,冰冷的眼中看不到地上拖着的長長的那條血痕,脣角掛着惡魔的微笑,像是貓捉到了老鼠,又不急着吃掉,反而頗有心情的看着她掙扎,痛苦,絕望。
蘇陌忽然覺得,她有些不認識北不凡了,這樣惡魔一樣的人,是他嗎?
逗弄了一會兒,像是沒耐心了,北不凡擡眸往蘇陌藏身的大樹這邊瞟了一眼,然後揚起手腕,又開了一槍,這一次,雖然沒有打中杜曼的要害,但也是她無法再挪動身體了。
她極其狼狽的仰躺在地上,絕望的看着北不凡,精緻的臉蛋上再也沒有過去的從容,恐懼是她變得樣貌醜陋。
蘇陌知道,北不凡剛纔那一槍,將她從杜曼手中救了下來,也知道,他剛纔的那一眼,已經知道了她藏身的位置,或者現在,他這種逗弄杜曼的舉動都是表演給她看的。
此時此刻,蘇陌心中有種很怪異的感覺,覺得北不凡的舉動,完全像個變態,儘管杜曼惡毒,但畢竟是和他過了一段時間的女人,罪不至死,現在,他卻讓她死。
杜曼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索性冷笑起來:“北不凡,我知道,今天是逃不掉了,你是不可能放我走的,接下來就應該是殺人滅口了吧,可即便是要滅口,我也有話要說。”
杜曼劇烈的喘息了一會兒,身體的各處傷口在流血,卻還不至於馬上要了她的命。
她的頭偏了偏,努力靠在一棵樹上,看了眼蘇陌藏身的位置,努力拔高聲音說:“蘇陌,你知道嗎?北不凡是個瘋子,是個變態,是個殺人犯,你知道A市的連環殺人案的主謀是誰嗎?就是他,哈哈哈,我是該有多傻啊,明明知道他是個瘋子,冷血無情,卻還爲能夠和他在一起而努力着,可他呢,如果我沒猜錯,接下來,他就會像對待那些女屍一樣對待我了,蘇陌,你也別得意,這樣的男人,心是冷硬的,他的手段,遲早會用到你身上。”
聽了杜曼的話,蘇陌身體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北不凡,據她所知,北不凡不過是個家裡有錢的富家公子,從來不曾接受過專門的培訓,也不曾學習過反偵察方面的知識,他能在警方甚至是飛虎隊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那麼多起案子,一個人顯然是完不成的。
或許,那個小黎,就是他的幫兇,再或者,他們根本就是一個團伙,她有注意到小黎口中,曾提起過一個大哥,他們的大哥,一定是此中高手吧?
可是,到目前爲止,她還不知那個大哥是誰,甚至也就是剛剛,才知道了連環殺人案和北不凡有關係,蘇陌心裡隱隱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了。
就衝蕭詡這麼久了還沒有趕過來救她,就說明情況比較嚴重了,她的手機被韓楚拿去了,或許,韓楚可以利用給蕭詡發信息報平安,來迷惑蕭詡,也或許,直到現在,蕭詡都還不知道她已經失蹤了。
正在思考之際,北不凡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從兜裡緩緩摸出一柄小刀,小刀的是極其鋒利的,月光從刀刃上反射過來,一道銀光從蘇陌的眸中劃過。
她記起了那些被割成一片片的女屍們,行兇的工具就是這樣一柄鋒利的薄片小刀。
果然,北不凡一步步走到杜曼身邊,蹲下去,一揮手,就將她手臂上的一塊肉削了下來,用刀尖挑着來刺激杜曼。
就算她已經到了窮途末路,就算她已經有了心裡準備,知道今天是無法活着離開這裡了,可被這樣的對待,那種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恐懼還是不可控制的席捲了杜曼的感官,她所有的自制力,傲氣,冷靜全都崩潰,歇斯底里的尖叫一聲,那聲音在夜間的山林中迴盪着,像魔鬼的哭泣一樣,令人膽戰心驚。
蘇陌看到杜曼手臂上流出的鮮血,鎮定如她,也是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向後退着,想要離開。
可是,只退了一步,就再也不能退了,因爲她的身後站了一個男人,阻擋了她後退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