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騎着斎鋮去了空中,商榷咬牙,也帶着我一躍到了院子裡的樹上。
我便看到爺爺身旁的那口枯井,竟然爬出了無數面目可憎的厲鬼,他們有的通體透明,有的呈現詭異的藍色,數目衆多,不斷地往外涌出,很快地上到處都是陰森恐怖的厲鬼。
縱然是我那次誤打誤撞進了阿鼻地獄,都沒有見過爲數這麼多的厲鬼呀!
它們就用非常緩慢的速度,慢慢地靠向爺爺,起初我以爲這些厲鬼是爺爺召喚出來,那麼定然是聽從他的調配,用來對付爺爺。
可是,並非如此。
它們竟然將爺爺團團圍住,並且不斷地縮小那個圈子,到了後來,已經有幾隻小鬼夠到了爺爺的近前,伸了手抓住爺爺的腳踝!
剩下的厲鬼,大多也是紛紛效仿,一會兒之後,爺爺的身上就被百鬼包圍,那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觸目驚心。
“阿遲,你還要看嗎?”商榷皺眉看了我一眼,如此場景,他並不希望我看到,在心裡面留下陰影。可是我搖了搖頭。
“可我,得知道。”我無比認真地看着商榷,盼望着他能夠尊重我的決定。雖然我也不知道,往後會發生什麼。
商榷嘆了口氣,但還是尊重了我的選擇。我就微微地往後靠了靠,他那冰涼的懷抱,竟然挺讓我有安全感的。tqR1
“爲什麼?爲什麼?”爺爺看着不斷爬向他的鬼魂,竟然變得慌亂了起來,“不,這是我造出來的鬼,它們應該聽我的話,我是打算讓它們,攻擊你的!”
一面說,一面擡手指了指,仰靠着斎鋮漂浮在半空中,模樣蒼白有些虛弱的阿芙。阿芙皺着眉,也不大明白眼前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你也說了,你這是造鬼,這魔的一套,我一向都不是很清楚。”她就一面看着自己細長的黑色指甲,一面回了一句。“衛子陵,說不定你念錯了咒語。亦或者,這些到底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小鬼,就算是人造的,還不是得畏懼我這十殿閻羅?”
阿芙說得輕鬆,但面容實在嚴重。她也想知道,明明是衛子陵招出的厲鬼,怎偏偏攻擊了他自己?
“對,對,對。你是閻羅,它們肯定怕你。”爺爺這才反應過來,就從身上取出符咒,這次的符咒我認識,是一般對付鬼怪的“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紙符。
可是厲鬼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那幾張符咒怎麼可能鎮得住。我猶豫了下,也把身上的符咒扔了下去,符咒打在厲鬼的身上,是消除了一兩隻。
可是,同浩大不知道有多少的厲鬼相比,這一兩隻,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我回頭看了商榷一眼,他也衝着我輕輕搖了搖頭,“數量太多,我下去,也不行。”
這是商榷第一次,當着的面,那麼認真地說出“不行”二字。
阿芙卻是繞道,到了我們的身旁,靠得近了,我注意到她臉色蒼白得厲害,可額頭上的荷花,卻開得格外燦爛,那粉紅色的荷花,都快變成了鮮紅色。
“你怎麼樣?”商榷皺眉,問了阿芙一句。那濃烈關心的語氣,就讓我心裡面挺不爽的,但是又只能咬了咬脣,忍了下去。
“還能怎麼樣?損了一魂一魄,回地府我將養兩天便是,你呢,也不用太擔心。”阿芙回了一句,倒是將更大的關心放在了底下。
那些小鬼竟然拖着爺爺,朝向了井底,我就那麼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他被厲鬼們吞噬,拖入到了無盡的井底當中……
然後,厲鬼們也進了井底。也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竟然都消失了。除掉滿地的狼藉之外,竟好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可是我知道,剛纔都發生了什麼。
商榷帶着我,下了樹,和阿芙一道走到井邊。那口井,幽深狹長,根本見不到底。阿芙尋了一塊石頭扔進去,也沒有聽到絲毫動靜。
只是在觸摸井口的時候,就有陣陣冷涼,刺入骨髓。
“這底下,是什麼地方?”商榷代替我,問出了我也想知道的問題。我們都把目光看向阿芙,這事情估摸着也只有她才知道。
可是阿芙只搖了搖頭,“倘若我沒有受傷,倒是可以跟着下去,一探究竟。只現在,我怕是也無法下去吧。”
她搖了搖頭,我隱約瞧見,阿芙的臉上,也露出淡淡的遺憾。
“這地方,你們也呆不下去了。”阿芙指了指外面,已經厚重得不行的鬼氣,“衛子陵這宅院,本就是修在五鬼聚氣之所,乃是用特殊的風水之法,才把它給震懾住。現在房屋已毀,風水已破,只怕有一大波鬼怪就在來的路上。”
阿芙頓了頓,然後看向商榷。“我也不知道,這裡面到底有多少亡命之徒,是不忌憚你鬼君的身份。我還得回去,這裡也顧不上。反正總歸是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帶着阿遲走唄。”
阿芙說完之後,就帶着斎鋮離開。只是她剛纔那句話說得輕巧,可是這地方,她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但是於我而言,不是呀。
我留戀自己在這裡,度過了整個的童年。更留戀這次從東北迴來,成日來和商榷採臣的相處,我以爲往後的日子或許都這樣,但是……
我也不知道,爺爺到底被衆鬼拖入到了什麼地方,也不知道,他是否可以活着。
雖然,他幾乎是不可能活着了。
但是,我仍然抱有那樣的希望。
商榷從背後抱住我,十分雲淡風輕地做了邀請,“阿遲,跟我走吧。再往後那些個厲鬼就來了,難道你要他們看着你,給你送行?”
他說得俏皮,但是我笑不出來。
那躲在一旁,瑟瑟發抖的採臣和廚子鬼也走了過來。商榷既然把他們從地府帶了出來,也得對它們負責。
“好吧。”我嘆了口氣,也就由着商榷了。
只是回頭望了望那口,深不見底的枯井,井裡陰寒至極,真不知道里面有什麼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