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鬆了口氣,就算知道這只是虛妄的另一個維度上的影響,呈現在我面前的是過去的他,但是盯着那張臉看,心中還是會微微泛堵,會覺得不大好受。
看不到他,我輕鬆些也好。
就邁着步子朝着裡面走去,進了剛纔商榷帶着的裡屋,裡屋空間很大,天花板似乎比外面高一些,上面就懸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孔明燈,一盞一盞,雖然上面畫的花紋不盡相同,但只會讓我想到豐都的那一盞。
那一盞據說是用小鬼採集屍體上的精魄做成的孔明燈,精緻漂亮。當初放飛孔明燈的場景便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我還記得自己當時的許願。我許願自己可以知道他更多,可以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可我現在算是知道了,這本就是一個悖論。
首先,我倘若要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就最好什麼都不知道。倘若我知道得多了,那麼就不能留在他身邊了。
我笑了笑,這事情我竟到現在才知道……
這房間還有一個門,應該是直接通往外面的。因爲我看着那道門微微朝外打開了下,然後商榷提着孔明燈走了回來。
並非是之前穿着醜陋人皮大衣的模樣,而是平日裡面對我時最常用的那副皮囊。他就停在我面前,差不多三五步距離的地方。
我想着反正是過去的影像,他看不到我,所以神色還算正常。難過雖然有,但是更多的是不解。tqR1
然後我就見到商榷手中的孔明燈,“砰”得一聲,落在了地上。
“阿遲……”
他張了張嘴巴,瞪大眼睛地看着我。孔明燈落在地上,並沒有絲毫破碎,而是自己個緩慢地升了上去,最後停在了天花板上。
和其他的孔明燈融合在一起,發出淡淡幽綠色的光,晦暗不明,如同天上明麗的星星。
我注視着它升到天花板上,許久之後才意識到剛纔他叫了我的名字……
那一聲阿遲。
帶着驚訝,失了一貫的慵懶。許是因爲不習慣,所以我並未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你,你看得到我?”我眨了眨眼睛問他。
他應該是存在於過去,平行於另一個維度的他,爲什麼可以看到現在的我呢?不過我也很快反應過來:
剛剛走掉的穿着醜陋人皮大衣的,纔是過去的他。現在我眼前見得,稍微有些清減,一臉震驚看我的……
是現在的他。
我咬着脣,苦澀地笑了笑。下一刻乾脆果斷地轉身離開,我承認自己懦弱,並沒有和他再打照面的勇氣,與其聲聲質問,倒不如直接遁形,還能省去些麻煩。
但是,他先一步捉了我的手,強行地拽我入那個冰冷、僵硬的懷抱!
這懷抱我無比熟悉,曾經也是無比依戀,只現在,竟然覺得膈應的厲害。掙脫他的束縛,我從他的懷抱裡逃了出來。
只就算是如此,他還是緊緊地拽着我的手,拽得我好疼,可他就不放手。
“商榷你做什麼?”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墓穴的時候,我就同你說得一清二楚,我把鎖骨裡的鑰匙還給你,以後我們兩不相欠,永不來往。”
原話我記不得,但是大致上是這個意思。
商榷皺着眉,衝着我搖了搖頭,眼睛卻落在的鎖骨上,那斑駁的傷口使得他眼睛一紅,停了些許才問。
“你還好嗎?”
“我很好。”我衝着他冷哼了一聲,也是輕輕地笑了笑,我很好,自然不用他掛懷。一面說一面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鎖骨。
“其實這樣也挺好,就不會有人再誇我鎖骨漂亮,也不會有人說裡面藏了先秦的寶貝。”我知道自己句句話都在頂着他,衝撞着他,可是……
我怎麼可能給他好臉色看?
“阿遲。”他果然是面帶痛苦地看了我一眼,可我同樣也是這幅模樣看着他。心中卻非常不爭氣地期盼他。
解釋呀,他……他但凡只要解釋,我……我都信。
可是,他沒有。
只是衝着我輕輕地笑了笑,這時前門剛好打開了,那披着醜陋人皮過去的他,剛巧回來了。手中也是一盞孔明燈。
他還真是沒有變,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都喜歡玩這一套。
他直接穿過我們兩人,將孔明燈放了上去,在口中喃喃自語了個。“阿遲最喜歡這個了,我把她放上去,也不知道她這次有沒有徹底把我忘記。”
他將孔明燈放好之後,就退了出去,隨手順帶着將門微微關上。
我冷冷地,衝着商榷笑了笑,“怎麼,看到過去的自己很奇怪?我也沒有想到,這把桃木劍取出,就可以看到過去時間的場景。”
“所以,你都知道了?”商榷出了口氣,目光灼灼地看向我。
我同他點頭,“我真沒有想到,原來我打小就認識你,你就住在我隔壁。不過古宅就如此,我想之後喬遷新居,你應該也去過吧。”
他吐了口氣,但還是衝着我,點了點頭。
“得,我又多知道了些。所以你不告訴我,什麼都瞞着我,以爲這樣就有用了?”嘲諷的語氣,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
他攔了攔,臉色一僵,但是到底沒有攔住。
我也沒有打算離開,只是將之前他送我的那個鐲子取了下來,上面的字礙着我的眼睛,看着特別難受。
衝着他笑了笑。“這東西我拿着沒有用了,既然今天見了你,就算是物歸原主了。”
他皺了皺眉,面露不爽並沒有接過。
“別,你拿着。”我十分認真地同他說,“你做攝青鬼的,在這世上游走,幾千年不死不滅的,以後遇到個貼心體己的女孩子還能再送給她。不過那時候記得把秘密藏得深些,別讓她傻傻的,一下子就什麼都知道了。”
我又用話,狠狠地堵了他一句。
商榷果又衝着我搖了搖頭,臉上盡是無奈。“阿遲,你又在胡說什麼,哪有其他貼心體己的女孩子,我只喜歡你。”
這話,他冷不丁地這麼一說,倒讓我全身顫抖,一時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