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其實一直放不下的,只是顧成川而已?”良久的沉默之後,冷厲南終於冷冷開口。
雲念離笑了一聲:“不然呢,別的東西,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在某些時候,她也可以比誰都冷漠。
“如果顧成川沒有死,你會回到我身邊嗎?”冷厲南突然開口,目光中帶着一點晦暗不明的光。
雲念離笑起來:“當然,如果他活過來,不管你讓我做什麼,我都做。”
她的語氣譏誚。
因爲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擁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所以已經死了的人,又怎麼能活過來?
他們兩個人在這裡,明明是再務實不過的人,卻還是在說着虛幻的話。
“對不起,冷總,我要走了。希望以後可以不見的時候,就不用見。”雲念離整理了一下衣裙,然後對着冷厲南冷冷地說道。
她自認所有的感情都已經整理清楚,以後,她跟冷厲南之間,只就剩下合作和仇恨。
所以她挺直了脊背,從冷厲南身邊走了過去。
似乎這樣,從此以後,就再也不會爲這個男人動半分心思。
但是就在她快要走出包廂的時候,冷厲南突然說道:“如果我說顧成川沒有死呢?”
雲念離覺得冷厲南一定是瘋了,不然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但是她又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因爲聽了這個話,她竟然一步都再也踏不出去,只能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一般,呆呆地站在門邊,一瞬間腦子完全空白。
冷厲南轉過身來,卻沒有走近她,只是低啞着聲音又問了一遍:“如果顧成川沒死,你又會怎麼做?”
雲念離找了半響,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說了,如果他沒死,那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冷厲南卻突然笑起來:“那這話是你說的,還希望到時候雲律師不要後悔。”
說完這句話之後,冷厲南就大步往外走去。
什麼?難道這樣就走了嗎?
他說這模糊不清的話是什麼意思?
顧成川難道真的還活着?
雲念離的腦子裡面亂糟糟的,有無數個問題都向她襲來,但是她又好像一個都抓不住。
不能讓他就這麼走掉。
雲念離站在原地混亂了一會兒之後,腦子裡突然只剩下了這一個堅定的念頭。
話必須說清楚纔可以走。
她追了過去,因爲內心的慌亂,所以步伐有點踉蹌,以致追到冷厲南的時候,一下子直接撲到了他的身上。
“怎麼,只是聽說顧成川可能沒死,你就着急着投懷送抱了嗎?”冷厲南扶住她的手微微有點用力。
雲念離卻彷彿聽不懂他的諷刺,只是茫然而憂傷地看着冷厲南:“剛纔的話,你說清楚。”
“剛纔我說了什麼?”冷厲南卻彷彿聽不懂她的話一般,嘴角染上了一個無辜的笑。
雲念離不想跟他繞圈子,現在也沒有心思去想他這麼做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只是順從了自己的內心,直接問道:“你剛纔說顧成川沒有死。”
回來之後,她跟冷厲南之間彷彿是說好了,一直都沒有討論過顧成川,就算有時候提到,也都是一句帶過。
但是這次,她存了要跟對方斷得一乾二淨的心思,所以沒有繞圈,直接提起了顧成川,卻得到了他可能沒有死的消息。
怎麼能不叫她亂了方寸。
“剛纔我說了顧成川沒有死嗎?我只是說了如果他沒有死。”冷厲南的表情有點奇怪,似乎有點難過,卻又有點興奮。
雲念離卻不管那麼多。
原來他只是在戲弄自己。
用顧成川的死,來戲弄自己。
雲念離急怒攻心之下,高高地揚起了手。
她想給冷厲南一個巴掌,然後再問問他痛不痛。
就像是他正常會對她的那樣。
但是手臂只是揚起了一般,就被眼前這個男人給死死握住:“怎麼,因爲一個顧成川,你還想打我不成?”
雲念離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只覺得從心底裡迸發出一點恨意來。
“你不配說顧成川的名字。”她抽回手,只覺得心臟深處傳來一陣陣的疼痛。
她對這種痛並不陌生,在午夜夢迴的時候,從噩夢中大汗淋漓地醒過來,心臟深處,便是這種鈍痛。
痛的她就算咬破嘴脣,也都沒有辦法緩解一點點。
而她知道,這種痛苦只是因爲三個字“顧成川”,所以在這個世界上,已經無藥可醫。
她只能帶着這份疼痛,慢慢地活下去。
或許死了以後,在黃泉路上,有緣見到顧成川,跟他說一句抱歉,才能得到解放吧。
冷厲南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自從再次見面之後,她一直僞裝得很好。
開心,難過,憤怒,譏誚,似乎都只是淺淺地浮在表面上。
直到這一刻。
因爲終於將顧成川拿出來,所以她的面具,僞裝,瞬間都消失殆盡。
只剩下最原始的憤怒和兇惡,冰冷而殘酷地向他襲來。
“雲念離,你承認吧,五年前,其實你最喜歡的人是顧成川吧。”他捏住她的下巴,聲音彷彿是來自地獄。
雲念離的下巴被捏的生痛,眼睛也被迫對上了冷厲南的雙眼。
看得出來,他很憤怒,因爲一雙漆黑的眼眸中,毀滅和忿恨的光芒一點都沒有加以掩飾。
但是她卻一點都不害怕了。
有什麼好害怕的呢,眼前這個男人,本來就是惡魔一般地存在。
在回來之前,不就早已經做好了被他撕碎的準備了嗎?
而當一個人早就看開生死的時候,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雲念離看着眼前的男人,目光突然沉靜如水。
哀莫大於心死。
現在,她覺得自己的內心,好像再也不能起一點點的漣漪了。
而冷厲南看了她半響,終於將她推開,然後一言不發地先走了。
雲念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突然有一滴眼淚落了下來。
但是很快她便用手背抹去了眼淚,然後快步走出了私人會所。
她需要一個人待一會兒,這樣才能整理一下快要崩潰的情緒。
所以她攔了一輛車上去之後,纔給蘇牧然發了一條先走的短信,然後便關機,陷入了長長久久的沉默。
確實,現在,她的軟肋就只有兩個,一個是云然默,一個是顧成川。
云然默是現在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他,否則她一定會與之拼命。
而另外一個,顧成川,是埋在她心底的一根刺,平時的時候看不出來,但是一旦被人觸碰,瞬間就能鮮血淋漓。
她有些頹然地閉上了眼睛。
對她來說,在國外的那些年雖然過得聽不容易的,要帶孩子,要工作掙錢,還要學習。
但是五年時間,也是一轉瞬就過去了,現在回想來,其實好像過得也不是特別的痛苦。
最起碼,那時候覺得十分充實,忙到沒有時間去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但是回來才短短几個月,卻好像用盡了她積攢了五年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