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念離看着震驚，害怕，後悔，難過，惱怒，一一從面前這個女人臉上閃過，然後卻慢慢歸於了平靜。
“你想怎麼樣？”安麗麗看着雲念離，聲音有點顫抖。
雲念離笑了笑，然後說道：“我一開始就說了，只要你說實話，我不會對你怎麼樣，而且我會幫你。”
安麗麗卻並不相信：“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簡單地來說，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威脅——這話雖然有點傷人，但是你自己也不可否認這是事實，而你做做十年，還是二十年牢對我來說，真的沒有什麼差別。畢竟那麼久之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當然，只要你幫我，我可以幫你不用在這裡度過這麼長的時間。”雲念離並沒有掩飾，從一開始，她就十分坦白。
但是她這份坦白，倒不是真的覺得安麗麗對自己已經沒有了威脅，她是那種很謹慎的人，但是這一次，她這麼對安麗麗，是因爲她知道，這個姑娘，經歷了這一番之後，應該會脫胎換骨了。
安麗麗今天會坐在她的對面，這裡面當然也有她的“功勞”，在有意無意中，她都促進了事情的發展。
但是走到這一步，安麗麗失去了一切，甚至連自己的靈魂都看不清楚。
所以以前的一切，就此一筆勾銷。
在某些方面來說，安麗麗所做的一切，也是因爲在外因的推動下，不然，或許她們兩個人還是在同一棟樓上班的小白領，或許會在早上上班的時候坐同一部電梯，也或許會在結束加班的時候一起乘地鐵，然後抱怨幾句自己的老闆。
如果當初沒有冷厲南搞出的那些事情，或許生活便是這麼發展的。
只是可惜，沒有如果。
所以雲念離不會再恨這個女人，當然，以前的一切也都說不上原諒。
反正該報復的，她也已經完成了。
剩下的，就交給時間去忘卻。
而她這次來找安麗麗，則是需要她跟自己證實一件事情。
然後自己作爲回報，會給她做一場辯護，當然，按照最高的收費標準來。
從此以後，他們就各不相欠。
雲念離不想去想安麗麗的懲罰是否夠重，自己爲她辯護是不是又太過聖母。
她只知道，安麗麗也是她生活裡面的一顆毒瘤，在過去的五年裡，時不時就發作疼一番。
現在，這個毒瘤可以摘除了，她又怎麼能計較那麼多。
反正，她也知道，自己的幫助，對安麗麗來說，也是一種煎熬。
那麼下半生，就讓她去思考去痛苦去吧，反正她雲念離不要帶着毒瘤生活。
雲念離這邊已經做好了心裡建設，所以看向安麗麗的眼眸中，已經恢復了正常的簡單而專注。
那些怨恨和憎惡，在安麗麗被抓的那一刻，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但是安麗麗顯然還沒有能夠繞過心裡的障礙，對雲念離還是懷着防備和敵對。
所以她說道：“雲念離，你知道的，我不可能相信你，誰知道你打的是什麼鬼主意。”
她的神色其實很慌張，又很是猶豫，但是語氣還是跟之前一樣強硬。
雲念離卻緩緩笑了一下：“其實我想向你證實的事情，我也可以從別的地方證實，比如你唆使人犯罪這一點，我絕對可以拿到足夠的證據，並且告你告得永遠走不出這個地方，你相不相信？”
“你在嚇唬我？”安麗麗反問。
雲念離卻還是笑意盈盈的樣子：“我從來不嚇唬人。”
安麗麗不再說話，沉默下來。
雲念離倒是也沒有逼迫她，只是淡淡地看着她，陪着一起沉默着。
最終，安麗麗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好，我相信你這一次，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必須保證，儘快將我弄出去。”
“你現在沒有跟我談判的資格，而且我也沒有那個能力將你弄出去——我只能儘量將你的判刑年數減少。”雲念離並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而是實話實說道。
安麗麗這下卻真的安心下來，然後平靜地說道：“你想知道什麼，問吧。”
雲念離笑笑，發現探監時間所剩無幾了，所以抓緊時間說道：“我的那次意外，是你指使Lisa做的嗎？”
“是。在那之前，我便找到了你們公司，但是你身邊的那個Alisa倒是不好買通呢，這個Lisa卻是很好上鉤，我只是給了她幾萬塊，她就表示什麼都願意聽我的。”安麗麗有點諷刺地笑着，眼神瞟了雲念離一眼，似乎也在嘲笑她的無能，手下出了這種手下。
雲念離也不甚在意，又接着問道：“是你讓她在那裡殺了我？”
安麗麗卻搖了搖頭：“我沒有那麼傻，你要是真的死了，那事情真的就鬧大了，到時候真的查下來，恐怕Lisa不會逃過去，最後再牽扯到我。所以我只是讓她教訓你一下而已。”
安麗麗沒有說這種教訓是哪種程度的教訓。
但是雲念離卻十分了然。
恐怕這個教訓，是諸如在她的被子裡面放蛇，在她的被子裡面放瀉藥，故意讓她崴腳等等這種吧。
但是Lisa或許是因爲害怕下重了手，或許是因爲想着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所以直接將她推到了小溪流裡。
不過是特地選在了那片鵝卵石地裡，還是巧合，恐怕只有Lisa自己知道了。
這件事情已經沒有什麼好問的，所以雲念離又問了第二個問題：“你向她買過我們公司的資料？”
安麗麗似乎沒想到雲念離連這個都知道，所以愣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是，當時我弟弟的案子剛出來的時候，我想知道，但是你們以保密爲由不願意透露。所以我悄悄問她買了。”
雲念離點了點頭，卻又繼續問道：“她並不止賣給你們一家吧。”
安麗麗繼續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是，還賣了幾次給你們的對手，是擺脫我在裡面牽的線。”
雲念離點了點頭，已經沒有什麼好問的了，所以只是感慨了一聲：“原來你們揹着我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啊。”
安麗麗沒有說話，等待着她的下一個問題。
但是雲念離卻將錄音筆當着她的面收了起來，然後說道：“感謝你的配合，我今天就先回去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再來。”
安麗麗不由皺着眉頭問道：“就這麼完了嗎？”
“當然，不然你以爲呢？”安麗麗笑了笑，然後這才補充道：“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不會忘記。後面我會讓我的助理繼續過來找你，不過這一切，恐怕都要等到你戒毒之後了。”
安麗麗沒說話，但是也知道雲念離不是在騙她。
雲念離跟她本來就不是朋友關係，所以也不可能安慰她，只是站起身來，說了一句先走了，便真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安麗麗按着對方消失的背影，一邊跟着獄警往裡面走，一邊在心裡感慨，或許，如果時間倒流的話，她說不定能跟雲念離成爲朋友。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這個女人身上，真的有一股莫名的安定和正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