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念離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冷厲南已經走了。空空蕩蕩的房間裡面,冷氣已經全部關掉了,不知道是誰打開了陽臺的門窗,清晨涼爽的風正將窗簾吹得飛起。
她從牀上下來,覺得眼睛有點睜不開,知道是昨天哭了很久的緣故,所以揉了揉,這才向洗手間走去。
路過茶几的時候,她卻發現上面放着不少的早餐,包子豆漿都還冒着熱氣。
雲念離愣了一下,知道是冷厲南買的,而這個男人,恐怕也是剛走不久。
又何必呢。
她心裡說着,又何必這樣呢。
她越想越是苦澀,所以索性什麼都不再想,直接走進了洗手間。
等收拾完畢了自後,她也沒有吃早餐,因爲實在是沒有什麼胃口,然後便拿着東西出了門。
蘇牧然卻一早就又等在了外面,看到雲念離出來的時候,這纔將目光從手機上擡起,然後笑道:“早。”
雲念離也道了一聲早。
蘇牧然卻立刻就發現了她紅腫的雙眼,眉頭微皺,問道:“眼睛怎麼了?”
雲念離搖搖頭:“沒什麼,走吧,我要去公司了,你要在這裡吃個早飯嗎?”
蘇牧然看了她一眼,見她不想回答眼睛的問題,也不再多問,反正也不需要多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哭腫的。
他皺着眉頭沉思了一會兒,也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着跟着雲念離往下走去,也沒有吃飯,而是執意要將雲念離送到公司去。
“真的不用吃點東西嗎?”蘇牧然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只能說些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兒。
“嗯,不想吃呢,好像不餓。”雲念離依着車窗,看上去疲憊不堪。
蘇牧然卻接着說道:“我知道有一家老店,裡面熬的雞肉粥特別香,配着點小菜,簡直是一絕。”
雲念離還是搖了搖頭:“真的不想吃,我們公司有茶水間,我要是餓了,裡面會有補給的。”
她勉強笑着,看上去卻讓人更加擔心。
蘇牧然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說道:“冷厲南說你們沒有離婚,這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情,他昨天晚上想了一夜,只覺得有點後怕,如果當初他和雲念離真的因爲然默的問題去領取了真的結婚證,那從法律上來說,雲念離就犯了重婚罪了,這個對爭取云然默的撫養權更加不利。
還好當初只是放出的假消息,並沒有真的結婚。
但是他倒是想不通冷厲南爲什麼沒有跟雲念離離婚,雲念離當初走的時候,是將離婚協議書籤署好了給他的,那上面放棄了一切,難道這還不夠嗎?
冷家一直以來,要的不也是這個嗎?
蘇牧然有點想不通,但是也知道冷厲南也好,冷天忠也好,都不是那種會讓人看透的人,所以他們做的每一個決定,肯定都有裡面的深意。
蘇牧然想了一夜,也擔心了一夜,但是總不能去敲雲念離的門,所以好不容易等到早上,看見她的時候,她卻是一臉的疲憊。
他雖然不忍心再提冷氏集團的事情,但是看到雲念離這副樣子,他又放心不下,索性就直接問了。
而云念離聽了他的問題之後,卻只是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當初離婚協議我確實給他了,後來也沒有過問過,因爲當時以爲冷氏集團那樣做,目的終究還是讓我淨身出戶罷了。沒想到他卻沒有跟我離婚,我也去查過了,確實婚姻關係還是存在的。”
蘇牧然不由皺起了眉頭:“冷厲南有沒有跟你說過他的目的是什麼?”
雲念離搖了搖頭,卻又有點想笑。
看吧,連別人都覺得他沒有跟她離婚,肯定是有目的的,哈哈,可笑,誰敢相信他是因爲愛她呢?
誰都不會相信的,包括她自己。
那個天之驕子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愛她?她一點都不相信。
所以她輕聲說道:“沒有。不過我已經跟他再提過這件事情了,相信很快就會將手續辦妥。有些東西,該結束的,早就應該結束了。”
蘇牧然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摸了摸她的頭髮,笑道:“不管怎麼說,我都站在你這邊,要是有什麼困難,你隨時可以聯繫我。”
雲念離點了點頭,然後下車進了公司。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要是真的跟冷氏集團相爭的話,一定是處於劣勢的那一方,她根本爭不過他們。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手裡掌握着最後一根定時炸彈的——如果對方真的將她逼得無路可走的話,她大可以召開新聞發佈會,將所有的事情都和盤托出。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律師,就算是被人挖出那些陳年舊事,也不過是再次落得一無所有而已。
但是冷氏集團不一樣,他們是有頭有臉的企業,萬一這些事情被捅出來,知道他們五年前欺瞞了大衆,將她一個弱女子逼到那樣的地步,肯定會影響到他們的股票的。
畢竟,現在輿論的力量真的很強大,況且,到時候,就算雲念離不追着這件事情,也自然會有人追着不放的。
這個是雲念離最後一張底牌,但是不到最後一步,她不想用,畢竟這個是兩敗俱傷的無奈之舉。
真是到時候還會影響到然默。
所以這個打算,她只能深埋在心裡,誰也沒有說過。
雲念離進了公司,剛一坐下,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來的電話。
她猶豫了一下,這才接了起來,電話那頭,卻傳來了安麗麗的聲音。
“雲大律師,你答應我的事情,沒有忘記吧。”安麗麗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疲憊,想來這段時間過得也不算好。
雲念離知道她已經被送完了戒毒所,那裡面的日子可不大好過,所以不由放輕了語氣,說道:“嗯,沒有忘記,我已經幫你寫好了材料了。”
“那就好,等我出去之後,我們兩個就兩不相欠了。”安麗麗說道。
雲念離想了想,終究還是提醒道:“雖然我可以不起訴你,也可以幫你打這個官司,但是你恐怕還是要在監獄待上一段時間的。”
“我知道,我沒想着立刻出去。”安麗麗似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但是跟雲念離說話的時候,還是帶着點強裝的倔強。
雲念離不知道她現在的心理是什麼樣的,但是自從看到她父母的態度之後,就對她一直頗爲同情,現在想來,她恐怕在監獄也過得很是不好。
“聽說我爸媽去你那大鬧了幾場?”安麗麗彷彿是看穿了雲念離在想些什麼,突然又開口問道。
雲念離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嗯了一聲。
安麗麗突然笑了一聲,然後說道:“你不用理會他們,如果沒有他們的縱容,我們姐弟三個,也不會走上今天這條路,自己釀的這碗苦酒,還是要自己喝了纔是。”
雲念離有點感慨。
沒想到安麗麗會想得這麼通透,父母之間,姐弟之間的芥蒂,她似乎都已經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