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銀時一直記得那個時候的場景, 並不是最漂亮的樣子,眼底還帶着幾天不眠的證據,也沒有漂亮的鮮花或者精心的安排, 只有那個人略顯狼狽卻依舊清澈的驚人的眼神, 帶着不可置信的驚訝。然後明明是主動拉住自己的手的人在聽完那句話之後, 先是愣了幾秒, 突然鬆開轉過身去叫道, “那……是你自己說的哦!我可沒有……嗯,你說的是真的?”
有些好笑的看到鮮豔的顏色染上了原本白皙的耳廓,銀時點點頭, “啊,是我說的, 所以……”
所以, 銀時在等着一個迴應——一般來說作爲被告白的對象的我應該是喜悅而略微羞澀的點頭, 輕輕說一聲“嗯”——然而這種最最平常的如果在銀魂裡也變成了奢侈,因爲下一秒門被某幾個不和諧的生物擠破了。
“啊咧你們怎麼在這裡話說我剛剛來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完全沒有偷聽到什麼的……”桂一臉自然地說着不知所云的話, 喂,你已經把那個詞說出來了啊假髮。
“咳,半路碰到姐姐送便當來所以又一起折回來了。”新八推了推眼鏡異常鎮定,只是把眼神藏在了反光之後。
“啊,新醬說的對, 來嚐嚐吧, 很有營養有助於康復哦。”志村妙一臉微笑的打開精緻的食盒露出裡面駭人的黑色不明物體, 然後所有人心中響起一個共同的聲音——「那種東西吃了就再也康復不了了吧喂!」
“哦阿妙的愛心便當怎麼可以送給除我以外的男人呢!這絕對不可以容忍!”從牀下突然冒出的一隻猩猩, 啊不, 是近藤叫道。就在這一瞬間原本站在最後的桂小太郎立刻變身爲阿桂船長,若無其事地咳嗽一聲, “不是愛心便當,是送你去黃泉一擊斃命的□□……”聲音消失在“嘭”的一聲中。
……回頭看看阿妙笑的一臉春風按着拳頭,大家只能一起爲從窗口飛出去的假髮同志默哀三秒鐘,嗯。
“銀醬他到底是誰阿魯?”神樂的一句話終於結束了這場鬧劇,將大家的注意力再次轉移到立在銀時旁邊的某人,幾雙眼睛透露和那句話出同樣的信息。
“那個……”銀時剛剛開口就被我打斷了,“也許不是初次見面,我是秋本久,請多多指教。”
“銀桑……我的銀桑,你怎麼可以對着別的女人人說這樣的話……就算不是女人也不能原諒……當然不要以爲這樣我就會認輸,小猿我曾經也是善後屋的精英。那個什麼久的你是哪兒來的,看起來真的很不爽誒!”有着紫色長髮的美女從房頂忽然顯露身形,說完後一個漂亮的翻身站住,指着立在一邊的大衣櫃擡頭,“我是不會把銀桑讓給你的!”
……所以說讓你戴好眼睛啊小猿,我不覺得自己和大衣櫃有什麼相似的地方的說。
“聽說你是以前在萬事屋的前輩,秋本桑。”新八忽然冒出一句,眼神里居然帶着的是敬仰。
“曾經是,但是前輩什麼的還是算了,你可以叫我小久。”我笑着回答道。
“啊就是銀醬說過的以前的萬事屋嘛,”神樂認真的望着我看了一會兒,“銀醬原來你以前就有僱傭童工的喜好啊,難怪使喚我們的時候一點都不愧疚呢!”
“這位同學如果你一定要把偷吃甜食的舉動當做一種使喚的話……話說這個月的預算超了啊那麼醋昆布就……”
“啊銀醬你快點好起來吧我在萬事屋等你呦!”說着消失在一身後陣揚起的塵灰中。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把視線落到了銀時和我身上,似乎在期待着什麼,當然某個忍者裝的美女除外。我不明所以的低頭看銀時,發現他也在擡頭看着我,氣氛頓時尷尬起來,沉默一會兒我突然移開目光大聲說道,“啊那個我去看看假……阿桂船長怎麼樣了啊……”然後飛快的從打開的門走了出去。
「他是從窗口飛出去的啊你走反了」所有人都掛着黑線看着某個人明顯是逃走的舉動,直到阿妙轉過頭看向銀時,“銀桑……這樣真的沒關係麼?”
“嗯?”銀時將視線從剛纔的人消失的方向移開,看到阿妙和新八同樣擔心的眼神,笑了一下,“我相信他。”
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但是他最終還是跟自己回來了不是麼,所以不用擔心,我們只需要相信就好。
山崎退坐在一家普通的店面,看着自家副長慢慢的擰開蛋黃醬的蓋子,奶黃色的半固體一股腦的擠了出來盤旋在原本香甜可口的米飯上。有些不自然的移開目光儘量不去注意那碗形似【譁——】的食物,他翻開筆記本開始念道,“從前是激進派的桂如今已經完全轉型成了穩健派了,聽說對那些容易失控的攘夷浪士們,常常起到緩衝器的作用。他和身爲激進武鬥派的高杉等人幹了一仗,已經世人皆知了,雙方均損失慘重,死亡和失蹤人數多達五十名。那個砍人似藏似乎也消失了,這樣一來他們暫時也要偃旗息鼓了吧。”
“不過我搞不懂,與擁有岡田,河上一干猛將的高杉相比,桂手裡應該沒有什麼強大的棋子,到底是怎麼和高杉他們打成平手的?”
山崎擡頭,無可避免的看到了那碗食物,強忍住一瞬間的噁心他繼續彙報,“關於這一點有一條值得注意的情報,桂身邊似乎有一個奇特的幫手。據說是帶着兩個奇怪的小鬼亂強一把的白髮武士。”
土方打開筷子開始刨飯,山崎則有些激動的湊前一點說道,“該不會就是……”
“那個混蛋麼?”土方嚥下最後一口,淡淡的接道,“那個混蛋在以前的池田屋事件中,卻是和桂有所關聯,可惜被他矇混過去了……要查個明白。反正也是個形跡可疑的傢伙,一查就會查出破綻的。這一點你也心裡有數吧,看他沒搞出什麼花樣才一直沒去管他的。”點起了一支菸,土方垂下的眼睫看不出情緒,“看來是時候了。”
“萬一發現旦那和攘夷活動有牽連呢?”山崎退急忙問道。
吐出一口煙,土方沒有擡頭,“還不明白麼?不論是穩健派還是過激派,一樣都是我們的敵人。”
山崎還想說什麼,土方已然擡起了頭,一雙顯青的黑瞳帶着撲面而來的氣勢,讓他閉上了嘴。然後山崎聽到自家副長很輕卻不容置疑的聲音,“殺了他。”
吞了吞口水,山崎試圖讓自己從中緩解出來,想到什麼一樣連忙翻過一頁繼續說道,“那個,剛纔說到的高杉一夥……除了岡田和河上,似乎還有一個情報,但是很不確定。似乎最後與那名白髮武士對峙的是個奇怪的少年,應該是高杉一派下的。之前的情報顯示鬼兵隊包括砍人似藏,謀士武式變平太,人斬河上,快槍手來島又子……似乎並沒有此人的任何情報,就好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少年?”土方夾下脣邊的煙皺眉,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是的,而且似乎不是普通的角色……最後甚至壓制住了那個白髮武士。”
土方靜靜地吸菸,青色的煙霧在頭頂盤旋成莫名的圖案,淺淺的壓抑蔓延開來。就在山崎覺得應該提醒一下自家副長的時候,土方開口了,“這條情報也一併查清了,一起回報給我。”
“是。”山崎站起來走了出去,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看到那個人換了個姿勢卻依舊吸菸不語的背影,看不到眼神所以他無從猜測自家副長的想法。不過山崎的心思並沒有過多的放在這個上面,他只是在想,如果旦那真的是攘夷派,以土方一向冷酷的作風……罷了,還是先調查再說吧。
直到捏扁了空掉的煙盒,土方纔站起來拿起一旁的佩刀,離開了。
(未完待續)
(更新處)
和銀時一起回到萬事屋是在一個黃昏,一手提着很少量的行李,另一隻手被某個天然卷拉住,雖然一路上嘗試着想要抽出來但是都沒有成功。手指被攥住,可以感覺得到銀時手上並不光滑的薄繭,帶着粗糙的溫暖,我擡頭看着那個背影沒來由的微笑。
這樣真的好像做夢一樣呢,嗯。
“到了。”銀時停下,回頭看到身後的人不知想到什麼掛着溫和的笑意卻早已走神的樣子,不禁揚起脣角敲了敲他的額頭,“到家了。”
“啊,”我回過神看到那個熟悉的地方,點點頭,“是啊……到家了。”然後轉過頭看着銀時眨眨眼,“我回來了。”
新八從二樓看下去,是兩個立在街上的身影,透着黃昏特有的餘暉讓棱角都模糊起來,但是那種氣息讓他一直都無法忘記。怎麼說呢,就好像是……一種完全安心的氣息,他回頭看了看上方「萬事屋」幾個字,像是明白了什麼,轉身去門口開門了。
“銀桑回來了,還有,嗯,久桑……”新八頓了頓找到一個比較合適的稱呼。
“呦新八在呢,話說神樂去哪兒了?”銀時很自然的走了進去打開冰箱尋找草莓牛奶。
“似乎是被真選組的沖田君叫走了。”新八提過我手上的東西回答道,然後我也走了進去,“新八叫我小久就可以了。”
“誒,可是久桑比我大啊。”
“那小神樂還一直叫阿銀我銀醬呢?”銀時找到牛奶後回來,坐到我旁邊的沙發上接話道。
“嗯,那小久你要把行李放到哪裡呢?”新八猶豫了一下,“沒有空房間了……”
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那個壁櫥已經歸了神樂了,所以也就是說沒有我的房間了。視線向銀時撇過去,然後迅速移開,我笑着問新八,“吶,新八君家的道場似乎很大呢,可不可以……”
“放到臥室去吧。”銀時很無所謂的說道,然後灌進去半盒草莓牛奶,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誒?”發出了疑惑的音節,但新八還是照做了,而我維持的笑臉有些掛不住的僵硬。轉頭看向那個天然捲髮現對方完全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好像說了一句“今天天氣不錯”一類的話,察覺到我的視線他也轉過頭來直視我的眼睛。
一開始我還睜大眼睛有些氣鼓鼓的望着,後來漸漸地被那雙奇異的瞳孔吸引住了,忘記了眨眼和呼吸。那是怎樣一種感覺,明明是漫不經心的死魚眼,還帶着有些下垂的眼角,然而掩不住一抹赤紅的光華——不是耀眼的刺目,而是低調的溫柔,然而直中人心。
直到被一聲咳嗽打斷我才慌忙移開了眼神,發現新八站在門口有些尷尬的說道,“那個……不早了我回家了,銀桑你和小……小久也有許多話要說吧,那再見了。”
眼鏡君說完就消失在門後了,我感覺到有些詭異的氣氛連忙起身從銀時身邊站起來,“那個不早了我也去睡了啊……”
“你走錯方向了,”銀時的聲音從後面響起,“是那邊哦。”
轉頭看着他擡起的手指指着臥室,我“啊哈哈”的笑了幾聲,“那個今天就睡沙發好了,嗯。”
銀時沒有理會我的話,站起來擡起手壓住我的雙肩,然後一字一頓的說道,“秋本久,你究竟還在逃避什麼?”
由於被禁錮的姿勢,我只能面對着他,身高的差距讓視線有奇妙卻不誇張的角度。抿了抿脣我笑得有些勉強,“什麼啊……”
“看着我。”銀時幾乎是用命令的口氣說道,然後擡起我的下巴,“看着到底是誰在你面前,誰在和你說話。”
夢囈一般,我低低的開口,“阪田……銀時。”
“誰纔是你的歸宿?”
“……銀時。”然後眼前的脣揚起弧度,慢慢貼近覆上我的額頭,之後是鼻尖溫柔的觸覺,停留幾秒漸漸往下,我在心底嘆息一聲,閉上了眼睛。
被拉上的紙門脆弱,卻有力的將世界分成兩個,銀時扣在門邊的手順勢扶住我的肩,然後在合的整齊的衣襟上停住,溫熱的氣息吐在耳垂邊,“還記得那天晚上麼,嗯?”
銀桑……”我睜大眼睛認真的看着他,“你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麼麼?”
“當然。怎麼,緊張?還是害怕?”他拉開我的衣襟,但是姿勢沒有變,依舊在我耳邊吐氣,帶着粉色的氣息,微長的髮梢滑過肌膚,癢癢的。
“我……”頓了頓,我不知道要說什麼。那天晚上並非刻意爲之,那時銀時是醉了,而我是在告別的最後一刻,心醉了。所以帶着他不會記得的賭博一樣的心態,我順從的躺進了那個溫暖的臂彎中。可是今天,這一刻,我們都是清醒的,有些事情做出了就再也沒辦法迴旋了。要負擔的太多,我不想毀掉他以後還有很長的路。
像是猜中了我的心思,銀時退後幾釐米,用額頭頂住我的額頭,呼吸交融,“相信我,相信我們,以後什麼的總能走下去。”就是這樣,不是多麼肯定的句式,卻是他一貫的風格——我不能給你一個山盟海誓的承諾,但是我們會一起努力下去直到終結。
“……謝謝。”記得最後我只說了這麼一句,要謝謝的,是銀時,也是這一段不能解釋的相遇,更是這一份簡單卻不易的,愛情。